孟城轩和宋歌的故事(三)
自那以后,我们闭口不谈那晚在餐馆遇到的一切,甚至于在那里看到电视里不停重放的新闻时,也只是停脚驻足一会儿,然后离开。
孟城轩和我本应该在离开新疆时就各奔东西,说我有私心也好,花痴也罢,我甚至忘记了用怎样的借口才说服他,一路同行。或者是那缘份二字,又或者是那次经历生死的一晚上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此时我与他正在去内蒙古的路上。
笑笑睡下后,我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独自站在阳台上。苏州的夏夜,微微有些风,拂过汗渍满布的肌肤,格外清爽。我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有一刻失神。昨夜的这个时候狂风骤雨,此刻却是繁星遍布,就如昨夜的我与钟念尧一样,汹涌过后,今夜难得的平静。
“生日快乐!”低沉的四个字在我耳边响起,而腰间也被钟念尧从后面圈住,我身体立刻紧崩。
“你….”我想问他有没有伤到,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责备的语气:“你出手打他,又是何必?”撇开那人酒驾和超速行驶,单凭故意伤人就足够让他进警局。
他没有接话,从后面将什么戴到我的脖颈上,而后拉着我走进房间,当在镜子里看到那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这不是我大学那会选修课的作品吗?”心里的疑问,破口而出。
“是!”钟念尧笑着,食指轻轻勾起那锁形吊坠,轻语“希望你心里的那扇门,有朝一日能被我打开。”
情深如他,所以当那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我也丝毫没有发觉,毫无招架之力的跌入他的柔情里。直到唇瓣轻轻触碰,我才恍然间惊绝,猛的退后一步“不早了,我和笑笑睡!”
“别走!”钟念尧一个用力将我拉入他的怀里,紧紧搂在胸前“知道刚刚笑笑偷偷跟我说什么吗?她说想要一个弟弟陪她玩,以后长大了保护她。”
我呆愣在原地,不觉为笑笑的那个要求发笑,小孩子的世界单纯的没有任何杂质,可是这样的怀抱,让我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我微微后退,双手撑离开他的身体,却又被他反捉住手拉至厨房。看着他熟练的关火,盛面,眼中好似有某种东西在酝酿。
“生日快乐!”他微勾着唇角,第三次对我说。
“谢谢!”伸手准备接过,我更害怕这样的钟念尧,换作其他时候的他,哪怕吵架,冷战,甚至被他羞辱,我都能抬头倔强的与他对视。可偏偏是这样温柔的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咣当”一阵清脆的声音将我游离的思绪拉回,因为走神没拿紧刚刚端到手里的面,眼底立刻浮现他红肿的手,本能的转身想要去取药膏,却被他伸手拦住,又一次拉回怀中“别走,今晚让我陪陪你,好吗?”
05
就是这一句,让我心里的防线暂时解封,他说“别走”,语气里尽是担忧,他说“今晚让我陪陪你。”泛着丝丝温柔,不知谁说过,当一个男人每一句都将你放在首位时,代表他很爱很爱你,可是钟念尧,如果你真的爱我,当初为何那般伤害我?
我将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上冲了好一会儿,从医药箱里翻出京万红,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的手上“睡觉时不要碰到。”
“好!”
“若是疼的厉害,不要用手按。”
“好!”
“要是起泡了,明天就去医院看看!”
“好!”
我抬头,发现他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收起药膏,轻叹一口气说“好好休息!”刚起身,却被他环住腰,而后将头贴于我的小腹处,轻语“别走!”
突然心里柔软的地儿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我顿住想要推开他的手,轻按住他的头,竟有一丝不忍,不忍拒绝孩子般的他,不忍拒绝连说三个“别走”的他,也不忍拒绝受伤的他。
就这样,我靠在床边任他抱着,再转过头时,发现身旁的人已然进入梦乡。他熟睡的样子特别…乖巧,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久,发现这个词用在此时的他身上,尤为合适。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没有起泡,心里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又轻轻抹了一些药膏在那烫伤处,便倚靠在床角。
房间里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台灯,我望着窗外的夜色,依晰可见远处的街灯。眼前似蒙上一层雾,思绪也愈发的朦胧,随着那无边无际的夜色,越飘越远。
“念尧,你说城轩的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一个仰头,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哭着又笑着“农村来的怎么了?他家有钱怎么了?谁说结婚一定要门当户对?”
“城轩喜欢法律,将来的梦想是当律师,她为什么要勉强他回家继承什么家业?”人只想有梦想,敢付出,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是不是?”
“你说为什么呀?你倒是说说话呀!”我放下啤酒罐,摇了摇钟念尧说“你好歹算是我的男闺蜜,你的红颜知己遇到伤心事,你都不安慰两句吗?”
朦朦胧胧,我只听到面前的人儿吐了一句“你酒量不行,少喝点儿!”
“谁说我酒量不行!”话音刚落,就听见吧嗒一声,又一罐啤酒被我打开,蹭蹭蹭往嘴里灌。
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我,脑洞大开,再一掀被,我竟和钟念尧赤。裸的躺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愣住,但只是一秒,就挥手给了他一巴掌“钟念尧,你这个混蛋!”
他没躲,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扯过被子盖在我身上说“小心着凉!”
“滚开!”我一把推开他,骂人的话接踵而至“孟城轩是你最好的兄弟,你上了他的女人,你脑子犯抽了吧?
“我一直当你是哥们儿,是蓝颜知己,你让我怎么面对你!”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我屈起双腿,将头深深的埋下,满满的罪恶感和厌恶感涌上心头,咬牙切齿的骂了他一句“强女干犯”
或许是我这最后的三个字彻底激怒了他,钟念尧双眼腥红的扯开我紧扣的手,毫不温柔的将我压倒在床,然后挺身而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身下如撕裂一般的疼袭卷而来,我不住的流着泪,瑟瑟发抖,直到某处突然而来的一股暖意,他彻底结束了对我的折磨。
起身,下床,进浴室,脚下机械式的移动,我站在莲蓬头下,任凭那冰凉的水冲刷而下。过了许久,耳边似乎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嘴角牵起一丝嘲笑,在心里默念:钟念尧,我恨你!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钟念尧坐在病床前,我空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那场大病来的太过及时,我躲在医院里不愿意见任何人,更不敢找孟城轩,这样的自己,我该如何面对他。整整两天,我强逼着自己回忆那晚醉酒的情景,可是事情模糊的就像是从未发生过。直到后来孟城轩消失,我的银行帐户里多了十万块钱,我才后知后觉,或许这一切都是早已经计划好,难怪孟城轩的妈妈黄玲如此肯定自己的儿子一定会离开我,我们的恋爱就像是泡沫般脆弱,甚至经不住接二连三的争吵,更何况是别有用心的拆散?
结婚生子,于我而言,已经遥不可及,失去初恋,最爱的人,还会再爱吗?心里的答案是不会。我以为钟念尧也会如孟城轩一样,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可是当他拿着聘礼,跪在我家客厅的时候,我才知道地狱一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后面的一切顺理成章,听话的孩子深得我父母之心,加之与他家多年邻居,婚事自然如他所愿。
因为他知道,我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母命,不可违。
06
脸上一片冰凉,每当想起那个夜晚,那些不愿记起的往事,心像是被剜开一样的疼。我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仰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耳边是钟念尧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心,似在祭奠那已逝的青春,还有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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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知道醒来之后的情景,昨晚决不会答应钟念尧留在这里陪他。不知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又是什么时候被他搂在了怀里,更可怕的是我竟然怀抱着他的腰睡的安稳至极。
他撑着头一脸笑意,而笑笑则是光着脚丫站在床边,和他一样目不转晴的欣赏我睡觉。我嗖的一下起身,退出他的胸膛,将笑笑扯过搂在怀里以掩示此时的我狂跳不已的心。
“爸爸妈妈你们好坏,抱着睡觉,丢下笑笑一个人!”
孩子说着,微撅起嘴,小眼神儿崩的让人心疼。我吻着她紧皱的眉心,安慰道“没有丢下笑笑,只是昨天老师告诉我,笑笑已经快三岁多了,应该学会独立!”
“独立是什么?”
额,我好像忽略了一个事实,小小年纪的她对于如此寓意深刻的词,还有些陌生,更别说理解它的意思。忙解释“比如,昨晚让笑笑一个人睡觉,就是独立的一种方式,帮助笑笑长大!”
“这样啊!”笑笑食指抵在樱桃般的唇瓣上,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嗯,那今晚我一个人睡,再独立一次。”说完转头看着我和钟念尧“所以,爸爸和妈妈今天还要抱着睡?”
我:“……”
钟念尧:“对啊!我的小宝贝真聪明。”他一个勾手将我和笑笑搂过“还有我的大宝贝。”
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某人私语一般的抵在我耳边的话,让我的脸顿时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他说“我的大宝贝如此聪明,知道这个时候搬出独立!”
尴尬,低头,无语,就是现在的我,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钟念尧的手,匆匆逃离房间。将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盯着里面的人儿看了好久,直到那双颊不自然的绯红渐渐散去,这才开始刷牙,洗脸。
“钟离,你是怎么一回事?你和他不是誓不两立的吗?”
“表这样一副苦瓜脸,夫妻之间有点小情趣是自然现象。”心里的两个声音一言一语,争论不下。
“可是,从前我当他是哥们儿,后来被迫成了他妻子,就算不是陌生人,也不可能忘掉过去,原谅他,然后皆大欢喜。”
“那你在纠结什么呢?”
是啊!我在纠结什么?四年了,吵也吵过,骂也骂过,打也打了,如今女儿都已经快四岁了,那些曾经早已经随着时间越来越淡,与他风平浪静的时候,一家人共享晚餐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我的一生是不是就这样尴尬下去。
可是,时常会从梦中惊醒,一次一次提醒着我那段真实。而后怀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看着身旁熟睡的笑笑泪流不止,或许我纠结的,是他毁掉我的方式,还有心里的那个名字,孟城轩,你到底在哪里?
07
原来这个名字,已经悄悄在我心里住了四年,准确的说它从未离开我,这算精神出轨吗?心里不由的呵呵几声,关掉水龙头,手不过刚拉开门,就看到了倚靠在门边的钟念尧。
“跟你商量个事儿!”他拉着我的手往沙发处走,只是没几秒便被我挣开,他扬起的手悬在空中好一会儿,唇边有几分无奈,随及转过头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妈刚打电话过来,说笑笑马上放暑假了,她二老想带笑笑回武汉呆上些日子。”
“过两天?”我第一反应是我的宝贝女儿要离开,心尖泛起一阵不舍,连嘴角都微撇着问“打算在老家呆多久?”
“嗯,少说也得个把月,爸妈前段时间打电话了,说想笑笑!”
钟念尧口中的爸妈,正是笑笑的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可尽管这样,我还没从那即将的分别中抽身回来,放松身体倚靠在沙发上,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一起回去看看爸妈!”钟念尧许是看到我疑问又犹豫的目光,扯开笑容“我公司那边已经交待好了,一周的假期,许峥那边不在话下,欠他一顿饭!”
只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说的应该就是现在的我们了。距离上次回家,已是半年前的事儿了,心里激动到不行,却还是强压住心中的雀跃,对他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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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念尧的办事效率一向是说一不二,此时的我们已经在通往武汉的高速路上。当我贪婪地望着窗过一闪即过的街景时,心底多愁善感的钟离又出现了。我甚至看不清那不停后退的是什么树,旁边开着什么花,本能的想要扭头去寻找,却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如现在,生活在大城市的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快节奏,无论是人还是事,可当你刻意的放缓脚步,想要去抓住生活的点滴时,仿佛到了北京的地铁站,速度早已经不是自己所控制。
“是不是累了?”
我闻声扭头,垂在座倚旁的手早已经被身旁的男人握住,几乎略过了思考的时间,我想要抽回,却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带着暗示的意味,我怔的一下,余光瞥了后座上的公公婆婆一眼,稍作停留。
手就那样任由他握着,直到掌心微微出汗,我轻轻挣开那大手“小心开车!”然后逃避一般的将目光移到窗外,心底莫明的伤感,为刚刚的多愁善感,也为一直演戏的我们。
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爸妈站在屋门口等,而笑笑下车就往那里狂奔,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外公,外婆!”
我和钟念尧将手里的礼品,随身带的行李搬到屋里,目光一点点扫过这再熟悉不过的家,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以至于嘴角轻轻勾起也丝毫没有发觉。休息片刻,妈妈和婆婆带着笑笑去做饭,而公公和爸爸则是在一旁下棋,钟念尧观战。
“阿离,家里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笑笑的爷爷奶奶住东边那屋,你和念尧住西边那屋!”妈妈在厨房里扯着嗓子喊“吃饭还得一会儿,开这么久的车,念尧也累了,你带他去休息休息。”
没等我起身,某人已大步走到厨房门边“妈,谢谢您,安排的这么周到!”
“瞧这张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