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丝毫没有察觉方才房顶上有人偷听他们说话的苏小川,北牧邪只觉讽刺。眼见越渐清晰的朝露殿大门在前,面具后,他残唇冷勾。
江封,你既然差人‘听墙角’,那这一幕你可要好好看着。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戏码,让你尽兴!
“北牧邪,刚才你又……。”
“王爷,药该凉了。”
刚到殿前正厅等着的素和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北牧邪,很好的将苏小川的话堵在嘴里。
北牧邪停下接过药,只顾闷头追赶苏小川险险刹住没撞上他的步子。绕到他前面瞪着他喝完药,示意他将刚才的事说清楚。
看她这么‘执着’,北牧邪只是示意素和去看看殿外的车撵准备的如何。又淡淡环视一圈安静的出奇的庭院,才转身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王妃,本王骗你什么了?”
刚要张口细数他的卑劣,她才发现一时间竟被他问到了。刚才的事,好像都是‘你情我愿’的。
“呸!是愿打愿挨!”话才说出口,小川一把捂了自己的嘴,眼珠咕噜转:居然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
“王妃既然知道,还问?”
“总之,下次你再敢耍我,我就跟你没完!”
被他那空洞的面具盯得浑身发憷,小川手一挥忙离了这个尴尬的厅里,往殿外车撵钻了进去。
才一坐定,小川就将蹦到桌上啃糕点的灵鼠拎到面前,瞪着它。据北牧邪说,这只老鼠是薛小偷给她的,也就是说那厮现在也在宫里……却没现身?
难道是他技痒,在宫里看到什么好东西?!
“臭老鼠,薛小池在哪?”
一想到银子,苏小川立马将刚才的糗事抛诸脑后。碍于在宫里,她不好直接叫她给薛小池取的绰号‘薛小偷’,便只好忍着拿灵鼠‘开刀’。
吱吱——
“说人话!”看灵鼠依旧啃着爪子上抱着的糕点,小川有些恶趣味对着它的鼻子弹了一下,自是疼得它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吱吱!!!
灵鼠一疼,前爪抱着的糕点自然松掉,继而用一对前爪护着被苏小川弹到的鼻子,皱着鼻子冲她继续叫嚣着。
“哟!?还挺横!”说着掀了帘子就要将它往外扔,就见北牧邪跟着进来,若无其事的在她旁边坐下,至始至终都没看过她一眼。
未免去灵溪狩猎场这一路的尴尬和无聊,原本打算将老鼠扔下去的她又收回手,眼中闪过一抹捉弄的狡黠,顺手就将灵鼠放进了北牧邪欲伸手拿糕点的盘子里。
“老鼠,宫里的糕点特好吃,多吃点啊。”
吱吱?灵鼠偏头仰望着突然对它这么好的苏小川,不过也就一瞬的事,下一秒立即奋战爪下的糕点。只是看早前那个气质特别让它敬畏的面具人将手往它这里伸到一半又停下。它便好心递上一块给他。
吱吱——
看老鼠突然人性化的递了一块糕点给北牧邪,苏小川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擦了擦眼,却看到北牧邪并没有接那块糕点,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逗弄臭老鼠?!
这一幕,她怎么觉得这么和谐而温馨,她怎么觉得她才是那个碍眼的人?
“王妃,不觉得这只灵鼠很通人性么?”
看北牧邪突然侧目过来的视线,还在震惊中的苏小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末了又皱了皱眉,她怎么听着他这话有些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看她还在体会他的意思,他也不急,只是悠悠说道:“听说动物可以看懂人要表达的意思,就看那个人怎么对它们了。”
“然后呢?你什么时候成神婆了?”本有点兴趣,可一想自己险些被他牵着鼻子走,又忙打住,接着讽刺他。可转念一想,才发觉他话里反讽她的意思,磨牙哼道:“所以……你说我性子差没人性?!”
说臭老鼠通人性,懂得分辨善恶?还知道与善人为善,与恶人敌对?
“到宫门了。”
北牧邪哼笑,继而看着越渐清晰的宫门口提醒苏小川该收收心神。
瞅着声势浩大的宫门口不同往日的空旷空寂,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川有一丝紧张。
下了车撵,那种世人皆卑我独尊的感觉越发冲击着她的感官。还好伴着北牧邪一步步往宫门口而去,不然,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百米距离,她怕自己会受不了百官和一众将士的注目礼而膝软。
“皇上万岁。”还在懜神当中的苏小川一个激灵回神,忍着浑身鸡皮疙瘩竖起的冲动与北牧邪静静行了礼。
骑在马上,江封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鞭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二人……准确来说是看着北牧邪。
为什么呢,因为苏小川盯着江封看。
小川皱眉,她不是第一次见江封,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而清晰的将这个皇帝看清楚,连他看北牧邪的那种目光她都看的真真切切。
却这时,江封突然仰天大笑,吓了苏小川一激灵,在北牧邪淡淡的侧目下讪讪收回打量江封的视线。心里却纳闷了:皇帝看北牧邪的眼神怎么那么炽热?明明越渐凉爽的秋日里连她都觉得热?
“北牧王妃,方才何故盯着朕看?”
被点名,小川一诧。抬起茫然的眼却是直直对上江封那对鹰隼般的黑眸里,呐呐半晌才说了一句:“皇上说笑,天子容颜臣妇岂能直视。”
这便是否认她刚才盯着他看的意思,反正就他跟北牧邪看到了。北牧邪不会戳穿她,她也不承认,皇帝奈她何?
江封似来了兴趣,手肘撑在马背上倾下笔挺的背脊,哼笑一声,反问:“王妃是说,朕污蔑你或是看走眼?”
底下,大臣有些骚.动。
惊动后面凤撵上的皇后和几个随行的后宫妃子,但见她们纷纷掀了帘子一角看着前面的动静。
由始至终,苏小川身侧的北牧邪未曾帮腔。反正,他有时间这么耗着。
苏小川一阵汗,垂眸淡淡回道:“并非皇上看错,只因臣妇近日才学会骑马,所以对皇上坐骑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不得不说皇上感官非常明锐厉害,连臣妇这么细微的举动都被皇上察觉,是臣妇鲁莽。”
听罢,江封面色却是淡淡的转向一直不语的北牧邪,浑不在意的挑了挑眉,问他:“北牧王,你觉得你的王妃说的可是真?”
北牧邪这才微仰首看向江封,颔首:“自是。”
江封似早有所知,在北牧邪话落之际有坐起身,挺直腰板,大袖一挥示意身旁随行军统领牵来一匹稍逊他坐骑的彪悍黑马。
“好帅!”
看着牵来的黑马,四蹄精瘦有力,毛色蹭亮响鼻震天而傲骨铮铮的模样,苏小川毫不犹豫的赞了一声。
“王妃喜欢?”
苏小川点头如捣蒜。这匹马光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享受,可惜是一匹马……如果,可以江北牧邪与它人种互换,她倒是真有所期待。所以她才这么嗨的。
江封突然疑惑了,按理她刚学会骑马,不怕这塞外进贡的骠骑野马也不该这么开心才对。这么一想,他便存了心要一试到底。
“王妃可要试试?”
一听要自己上去,苏小川当即摇头如拨浪鼓,十分肯定说道:“喜欢不一定非要骑,臣妇是觉得这么黑马特别强劲和傲骨铮铮特别想……我一上去,铁定被甩趴下。”
“像什么?”江封抓住她话里的囫囵,追问。
“这个要是说出来了那多没意思。皇上,不是要去灵溪狩猎场吗,莫不是真要臣妇一妇道人家与皇上和终将是一起策马而行?!”
看苏小川眼里的惊诧,江封笑而不语看向北牧邪。却发现就算他戴着面具他也知道他在看什么。
“没错。不过不是让王妃你一人上马,而是你与北牧王共乘一骑。”话落,果不其然看到北牧邪身形微僵。
江封心下暗笑。
“王爷身子不好,如何能骑马?”苏小川不懂北牧邪与江封之间的事情,只是阐述着事实。而她现在顶多能稳住温顺且体型偏小的马,这种高头烈马她是喜欢,可要她直接坐上去就觉得膝盖骨发软。
别说她胆儿小,摔一下就够她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她赌不起。
看苏小川一脸真不知情的模样,江封看了北牧邪一眼,才对着苏小川一笑:“王妃难道不知,这‘黑阎王’是北牧王曾经驰骋疆场的坐骑?”
“真的?”这是她问身边一直不说话又透着古怪的北牧邪的。
回答她的,是北牧邪直接走进那匹黑马,吃力的伸出手抚它的模样。很轻很慢又很熟悉,这一刻苏小川有些好奇皇帝的用意。
黑阎王打了个响鼻,似是久违北牧邪的气息。它眯着眼有些激动,不时晃着呼呼生风的马尾抖着黑亮的鬃毛,继而调头睁着黑亮的眼珠子看了依旧停在原地的北牧邪一眼,扬起前蹄,嘶鸣一声。
“北牧王,可愿再体会一次当年的快意?”江封突然邀约。
北牧邪看着撒蹄嘶鸣很兴奋的黑阎王,拢在袖里的手轻抽,最终还是放松双肩垂在身侧。对皇帝的提议淡淡摇头:“皇上,臣昨夜染了风寒,到现在还乏力得紧,怕是只能拂了皇上的美意。”
“着凉!可看了太医……素和怎么说?”说着看向站在北牧邪身后不远处的素和,见他点头才安下心,又道:“既如此,朕便将黑阎王先放在宫里,中秋宴后你在带回王府。想着也是时候将它还给你了,在宫里这几年,这畜牲可是没一日消停的。”
“谢皇上。”
黑阎王是他自北牧邪被遣送回朝之后看他情况稳定的两年之后带回宫里的,四年了,这匹马依旧不听仍何人的,连他也不例外。杀了可惜,便想着日后能派上用场便一直留到今日。
宫门前的会话,便在一通无关紧要的闲聊下安然落幕。
随着旗木一声悠扬且长的唱喏,浩浩汤汤的场面才出了城门北上。在与北牧王府错道地方往皇城背面的灵溪狩猎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