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所坐的马车里早已挤进了五个年轻的小娘,都有些神色张皇。
但内中有一个身着翠色半袖的小娘却似乎知道一点内幕,正在低声安慰身边身着粉色半袖的小娘:“不要担心,听说是皇上选后呢?新皇后不是前段时间被废了吗?皇帝陛下要选新后,所以才让官府来召集我们呢。”
那粉色半袖的小娘似乎胆特别小,只一味的瑟瑟发抖,并没有回应这翠色半袖小娘的安慰。
倒是摇光身边一个穿着鹅黄色对襟襦裙,看起来年龄要大一些的小娘嗤笑一声道:“你做梦吧,真要是选皇后,这些官兵会这么不客气么?他们不怕抓的这些人里面万一出来一个皇后,念着今日的仇,灭了他九族么?”
摇光听见这样直言不讳的话,不由得暗中抿嘴一笑,心想这个小娘看起来娇弱斯,原来却是个爽直的脾气。
那翠色半袖的小娘却像是个娇娇女,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的,一听居然有人敢反驳自己的话,顿时竖起了眉毛:“谁做梦啦,我爹的同年在朝中为官,自然知道一些你们这些平民女不知道的事情。皇上亲自下了谕令要用古法来选皇后。古法你知道吗?哼,看你的穿着就知道,你这样的人,一辈连皇帝这个称呼也没听过几次吧,怎么可能知道古法?”
那鹅黄色襦裙的小娘倒是一点都不怵人,直接了当地顶回嘴去:“不知道又怎么样?什么古法。又不能当饭吃,难道你家还能天天把皇帝这个称呼当成茶水随时含在口里么?再说了,这古不古法的。与我们被这么蛮横的抓起来,有什么关系?”
翠色半袖的小娘显然没有料到对手是这样的伶牙俐齿,把自己刚才打压她的内容一一都驳斥了回来,还反将自己一车。
她顿时气就上来了,涨红了小脸欲要反骂回去,却是一口浊气堵住了胸口,闷了一刻。居然就打起了嗝来。
车内的小娘们年龄都不大,最大的看起来也不会超过16岁,见她这副模样搞笑。就俱都哄笑起来,那鹅黄色襦裙的小娘因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笑得特别爽朗开心。
这翠色半袖的小娘顿时就不好了,眼眶渐渐湿润。眼看就要撇嘴哭起来。
她身边那个胆小的粉色半袖小娘这才揽住了她的肩。凑着她的耳朵眼喃喃地劝慰。
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她渐渐地就止住了打嗝,情绪也慢慢平稳下来,不再跟鹅黄色襦裙的小娘斗嘴,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别过了头去。
车厢里就又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等了一会儿,这车就又摇摇晃晃地停了几处地方,陆续又上来了两个小娘。把个不算宽敞的油车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样又在油车里闷了一阵,就听见外面的喧噐声渐渐少了。马车也不再走走停停。而是一直奔。
大家就都猜到恐怕此镇中适合条件的小娘已经都召集完了,这是要往县衙去了。
大伙儿心中就都紧张了起来,全都静静地原位待着,连交头接耳都没有了。
摇光一早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想自己的心事,没有关心过车里发生的这些事情。
她刚才听那官兵的话,以及这翠色半袖小娘透露出的信息,已经猜测到,只怕这次的事情,就是那心思难测的皇帝陛下在择后的事上想出来的新花样了。
这古法选后,到底是个什么选法,居然要召集全国未婚适龄的良籍女?召集也就算了,居然为了不让底下的姓有冒名欺瞒的机会,不惜造成动乱的程派官兵来强行抓人。
这个皇帝行事还真是有够霸道的。
摇光想,自己的年龄其实不是适龄,严格来说已经严重超龄了。而自己的身份并不是真的未婚,在户籍上早就是已婚了。不过是因为拜了李婉娘为义母之后,大先知就做主取消了自己与二郎的婚书,因为这样,自己才改梳未婚女的发式的。
不管怎样,只要自己把这年龄情况和盘托出,凭借大先知刺史大人的名头,就算皇帝派下了官兵,恐怕也不敢随便把当地地头蛇的家人就这样抓到皇宫里去吧。
可是,这件事情会不会就是天神赐下的转机呢?或许自己就是应该顺着这条才能进入那条神秘的使命之呢?
不知道大先知会怎么看待此事。
嗯,他肯定会向天神求祷的,不知道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来?
但不管怎样,大先知有了决定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自己一面的。
摇光笃定了这一点,就安下了心来,随着被召集到县衙的诸多小娘们被安置在了一间四面墙都是通铺的一个大房间中。
这间房就呆了有十几个小娘,大家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独自抽泣,有点互相攀谈,整个房间就跟个闹市一样。
期间有仆从送了饭菜茶水过来,大伙儿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其实整个晚上房间里都没有人睡觉。
摇光所在的这间屋里,虽然没有什么高门大族的小娘,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一些商人中的富户家里的女儿,但也都是家中千娇贵的养大的,猝然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与这么多陌生的人同处一屋,实际上是不会有人在这个什么都不讲究的大通铺上安睡的。
大家只是围坐在床沿上,各自打发了一晚的时间。
摇光整个期间都很沉默,并不参合她们中间的任何交际中。只是默默地听着她们口中传述的诸多不辨真假的消息。
这中间还是有一些有用的内容的。
比如摇光就知道了,县衙这边把周边镇上以及县城的适龄小娘都召集到县衙内简单安置之后。就开始分派人手,对这些小娘们一个个的清查身份和婚配情况。
一旦户贴里的信息和本人确认无误,符合待选资格的人就会被安排到县衙另外开辟出来的临时居所去暂住。
那里据说是这县城里的一个富商的别院。环境条件都比这里要好多了,也会允许家里派侍婢来服侍。
只是县衙人手有限,一时也查不了那么多的人,只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来,于是摇光所在的房间等了一夜,也没有一个过来盘查的人。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仆从们端了午饭进来。早已经按捺不住的这些小娘们都纷纷缠着这些下人询问县衙内盘查的情形.
待听到说还有两个房间就能轮到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可以有个结果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吃了饭菜就都有些支持不住,靠在床沿上打起盹来。
摇光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注意,往铺位里靠了靠。用身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偷偷地摊开一张纸条看起来。
原来是那来送饭菜的仆人在收碗离开的时候,找了机会把这张纸条传给了摇光,摇光便知道是大先知这边有消息来了。
她等到众人都恹恹欲睡的时候,才找着了空隙查看纸条的内容,发现上面的内容却是让她尽快找个时间离开房间一趟。
她想了想,于是站起身来,对门口守卫的府丁说要方便。府丁便招了一个刚好过院的婆来带她过去。
这婆却并没有带着摇光往她之前如厕的地方去,而是七拧八拐的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僻静小院。
婆恭敬地把摇光领进了院。便悄默声地退了开去。
摇光安静地在院里呆了片刻,很快大先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门口。
摇光上前唤道:“舅舅。”
大先知点点头道:“这一晚上。辛苦了吧。”
摇光摇摇头道:“舅舅更辛苦,想必连夜向天神求祷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得到祂的带领呢?”
大先知露出一丝微笑:“当然有了。这件事情看来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契机了。之后会怎样,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也不明白。但我已得了明确的指示,就是抹去你现在的身份背景,让你以一个汉族平民女的身份参与这次的选后。所以今日上午我就是一直在办这件事情,如今总算把你新的户贴处理妥当了。”
摇光目露不解:“为什么?”
大先知解释道:“如果以你现在的身份参选,结果几乎都能预测到,不管是我的官职背景,还是你的列尤族人的身份,都注定了最终的结果。这样的话就有限制了,我们可能最终都不能知道天神到底要做什么。”
“所以抹掉你的这些身份来历,就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大殷王朝的汉人良家女参与进这次的选后中,这才是在此事中的顺势而为。其实我也很好奇不知道天神会带你走到哪一步?”
摇光想了想,她并没有一定要被选上进宫的渴望,也没有一定不要进宫的想法,所以她觉得大先知的安排倒真是一个最顺势而为的做法,于是她问道:“那您给我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大先知道:“这个就是我要在县衙的人清查到你的身份前见你一面的原因。你要听好了。”
“在余霞镇有一户莫姓的人家,老两口常年在外谋生,本来是有一个女儿,与你的年纪相当,最多不到一岁的差距,年前却因病在外乡去世了。”
“他们没了依靠,想着落叶归根,就返回了老家,但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财,所以边走边做些营生赚钱,因此上个月才回到镇上。因为离家多年,熟悉他们的人或搬走了,或去世了,老两口在余霞镇已经没有了什么特别亲近的人,所以他们的女儿去世的消息还没有散播开来。”
“而他们因为回家后忙着修葺房屋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到县衙销掉他们女儿的户籍,我就把这个身份拿过来给你用了。”
摇光有点不敢置信地望着大先知:“这么巧?就在余霞镇上就有一家也姓莫的人家,而且还有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女儿,还正好去世了,还刚好就没来得及销户......这,这也凑巧了吧,巧得简直不像真的。”
“是啊,”大先知也颇有感慨:“所以我才敢确信的说,这也是天神的意思呢。这莫老爷两口就如同是为了给你这个身份,才回到余霞镇一般。我已经去见过他们二老,与他们谈妥了此事,并且答应为他们养老送终,所以你只需要记住自己的这个身份,不要说漏了嘴,剩下的身份证明什么的,我自会为你办妥的。”
摇光还沉浸在这个巧合的震惊中,草草地点了点头。
大先知看看她,又叮嘱了一句:“你要记得,如果能够进入皇宫中待选,一定不要暴露你列尤族人的这个身份。原因我暂时不告诉你,但你只要想想,大殷王朝立国多年,后宫中没有一个后妃是列尤族的女,就该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县衙这边很快就要查到你所在的房间,你快回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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