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着浓郁的香。
水粉色的鲛纱帐下,红姨娘对着秦大宝摆了个十分魅惑的动作。红姨娘虽然不再年轻,可早些年颜色好,年纪大些又着重保养,因而虽然三十多的年纪了,做起这样的动作,仍是立刻就让秦大宝喘息粗重了起来。
“红绣——”秦大宝低低喊了一声,一把扯了红姨娘。
“老爷!”红姨娘娇娇的喊了一声,“天还亮着呢,这样多不好呀!”
“无……”秦大宝一声无事还未说出口,房间的门便被一脚踢了开来。
“谁!”秦大宝大喝一声,坐了起来。
秦路则立刻转身,把怀里的洋洋放在地上,护在身后。
“小路?”秦大宝疑惑的念道。
红姨娘恰到好处的尖叫,拉了床上的薄被子盖在身上,钻进了秦大宝的怀里。
秦大宝疑惑尽消,一张脸上顿时遍布怒气,指着门口训斥,“滚出去!”
一手抱着怀里衣衫不整的红姨娘,一手颤抖着指着门口的方向。
秦路若是个男子,这会儿只怕早该羞愧的夺门而逃了,可惜她是女子,且还因为身后的洋洋满心的怒气。
她也伸手指出去,“滚出去!”
红姨娘目瞪口呆,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
秦大宝则脸色涨红,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说,滚出去!”秦路声音沉沉,看着红姨娘。
红姨娘又羞又恼,扑在秦大宝怀里扭着哭着,“老爷,老爷,妾身不活了不活了,这样……啊……”
房间门口摆放了两小盆富贵竹,大概是秦大宝利用采买管事之便弄来的。秦路提起一个,猛然砸向床帐。
秦大宝侧身躲过,下意识的就推了一把红姨娘。
红姨娘的撒娇哭诉,顿时变为了尖叫。
秦雅和秦琴匆匆进了门,梅氏和红莲也听了消息赶了过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梅氏惊讶的说道,看着身上被溅了尘土的红姨娘,掩手盖住了嘴边的笑。
自来不孝为大,秦路别说只是个小侍卫,便是大将军了,他这个大将军的爹,说话他也得听着!今儿这混账,居然敢提了花盆来砸他!还真是反了天了!
秦大宝没顾着红姨娘,抖嗦着穿好了上衣,掀开了水粉色的鲛纱下了床。正准备指着秦路的鼻子逞一把做爹的威风,就见秦路微微侧腰,拎起了另一只花盆。
这个儿子,今儿是发病了!
这是六亲不认啊!
秦大宝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顿时蔫了气焰,“小路啊,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秦路看着红姨娘拿薄被把自己裹好,不等她走便对秦大宝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让大姐回去?”
“你不知道大姐回去,张家的人会如何对待她吗?”
“大姐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所以你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问?”
“你看没看见洋洋的脸,你的外孙女,不到四岁的外孙女的那张被毁了的脸?”
秦大宝本来已经站到了秦路的面前,可随着这一句一句的问话,他节节后退,又退到了床边。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随后瞧见秦路身侧一脸惊恐的梅氏,忙指着她大声说道:“是你娘!是你娘要把你大姐送回张家去的!对,是你娘要这么做的!”他越说越顺嘴,自己都相信了,“我说张家人狼子野心,这么送回去等着大丫头的绝对没好事。我不同意,可你娘硬是要送回去,还劝我说若是大丫头回了家,对你和你妹妹的亲事都有影响……我是实在没了法子,这才答应送你大姐回去的。”
“秦大宝!你在说什么啊!”梅氏不敢置信的吼道。
秦大宝撇过头,不敢看梅氏。
梅氏快走两步到秦大宝跟前,扯了他的胳膊拽回来,逼着秦大宝和她对视,“秦大宝,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说什么?”
她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眼底尽是失望。
这就是她的丈夫啊,她一心一意伺候着向着二十多年的丈夫啊。
她为了他,在外要和人吵,在内要和那几个狐狸精争,更是为了他能有几个闲钱喝酒赌钱,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了……结果呢,这个时候不过被小路吓了这么一回,就把自己往外推了!
“秦大宝,你说,你说啊!”梅氏的眼泪又急又快,又是拉又是推。
秦大宝不肯回头,只是道:“事已至此,你还是快去给大丫头认个错,叫大丫头原谅你吧。”
秦雅和秦琴也一边一个拉住了秦路。
“小路,算了吧。”秦雅劝道:“我也没什么事,洋洋脸上的伤口也不大,不碍的。”
“是,是啊!大哥,算了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人会说你的。”秦琴嫌弃的看了眼秦大宝和梅氏,也劝秦路。
听了这话,秦大宝犹如醍醐灌顶,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他怕个什么啊,他可是秦路的老子!
他推开梅氏,教训秦路的话正要说出口,秦路手里的花盆便毫无预兆的砸了过来。
秦大宝的胳膊还被梅氏死死攥在怀里,没有躲开,花盆重重的砸在了他胸口。泥土溅开,他也捂着胸口弯下了腰,又是咳嗽又是呼痛。
“少拿孝道来压我。”秦路道:“你身为父亲,却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你身为丈夫,却把错误往妻子身上推。你身为外祖父,却眼见着外孙女脸上的伤疤无动于衷。”她冷笑,“呵……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值得我尽孝?”
秦路说着,又进一步。
“秦大宝,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在公主府不管如何行事,都与我秦路无关。”她说道:“往后我过得不好,我不会找到你门上,我过得好了,也请你不要妄想攀我的关系!”
许天骄和许天鹤面前,她只能当孙子认怂。
可是面对秦大宝和梅氏,他们如此丧尽天良,她当然不忍这口恶气。
秦大宝被花盆一砸,这会儿再被这么一吓,顿时就面如土色。
秦路回身抱起洋洋,然后又回头看了哭得像死了爹娘一般的梅氏,道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秦路抱着洋洋离开,秦雅和秦琴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扶秦大宝和梅氏起身,而是默默的也跟在了秦路的身后。她们虽然孝顺,可爹娘的错处这么明显,她们心里又岂能没有怨气。何况如今若是她们不向着小路,别人只怕更会指责小路了。
红莲扫了一眼屋里的三人,也跟着秦路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秦路没有去找府里的大管事张瑞,之前和张秀芳的事情,想来张瑞心里也有几分不舒坦的,而且若是帮了她,那也就是彻底得罪秦大宝这个二管事了。无缘无故的,张瑞未必会愿意多事。
她去找了清音。
清音一听说是安排秦雅一家以及红莲和秦琴,想着之前自己答应了秦路要照看着秦雅却没做到,因此话也没问什么,就安排了三人在秦路住处附近住下。随后又安排了秦雅和红莲二人跟着府里的老花匠照顾花草。
这样大的事情发生,不出一晚上,就变成了整个公主府下人口中的谈资。不可避免的,许天骄也听了一耳朵。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拿起一把瓜子洒向了兰音,“你是不是成日里太闲了,下人之间的八卦你也去听!”
兰音伸手接了几个瓜子,然后嘟起嘴撒娇,“公主,您看看您,早上才扫的地!”
许天骄没理她,问向一旁的清音,“宁安和福寿是说七日后要来?”
“是。”清音道:“宁安郡主和福寿郡主说了,前几日含笑馆开了门,她们瞧见了几个不错的小倌。如今这含笑馆正在紧急教导礼仪,再过几日,她们就能领着人出来玩了。”
含笑馆,是京中才开的小倌馆。
许天骄沉下声音,问道:“这含笑馆,当真是三皇子开的?”
先帝共有九位皇子,先帝时期一直到如今的显宗帝时期,几十年内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如今除了显宗帝,还活着的皇子也只有曾做过太子的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以及许天鹤这位九皇子。
大皇子在先帝时期就被圈禁,六皇子被贬去了漠北镇守边关,八皇子虽从小就痴傻,可仍然被送去了岭南,而九皇子许天鹤则在淮南。京中剩下的,也只有这个一心向着显宗帝的三皇子许天城了。
清音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别管他。”许天骄道:“不论真假,咱们照着往常行事便是。”
兰音笑眯眯凑上来,“公主,你若是不喜欢,给我也行。”
许天骄定定看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回头你喜欢谁,直接告诉我。”
转眼便是七日后。
这七日来,秦路日日被冷脸,许天骄却几乎日夜笙歌不断。
今日一大早,秦路守在门口,已经看见了无数个打扮的端庄富贵的小姐太太们从面前经过了,尤其是这些太太小姐们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却独独拿眼睛对她送秋波。
这让秦路这个本就不爱男子爱红妆的真——女人,几乎心猿意马。
“哎呀,秦侍卫,你还在做侍卫呀?”唯一一个敢在许天骄面前放肆的玉荣公主到了,凑到秦路跟前,媚声道:“怎么着,考虑的如何了,要不要跟了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