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神将转移涵江百姓的事情托付给凤长鸣后便快马加鞭赶去修补幻境的漏洞。如果说麒麟神指名道姓要转移涵江百姓是偏袒的行为笔者也是无话可说,因为毕竟也只有涵江到现在还香火供着它,这其中的转折还要牵扯到涵江赤月灵枢府三家之间的恩怨,在此时间有限不便多说,日后定会详谈。
麒麟神所制造的幻境乃是一个高八百丈深三千尺的一个巨型结界,此结界立于大顺东海之上,任凭东海潮水起起落落,波涛汹涌,它却被结界庇荫,宛如一个巍峨不动的小岛。可是这小岛却内外不通,外部四时更迭岁月变换,内部的风雨时节却要看麒麟神一个人的心情。而如此自然内外不可互视,外部人从来看不见在辽阔的东海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岛屿,在这里请忽视掉凤长鸣,因为他实在是太倒霉了。而内部人出海捕鱼更是航了千里万里也未出这个圈,只因为这里的空间严重错乱,他们就算累死也不可能找到尽头。
于是内部人夜郎自大,自以为这旷阔宇宙便只他雏萝岛有人烟,也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这麒麟幻境建造起来不容易,毁坏了之后更是不容易,麒麟神它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只妖用了什么方法能捕捉到只有它才能知道的幻境缺口,更不知道那缺口怎么会被腐蚀掉。
它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思来想去除了修补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加班加点地去修,然而想不到这缺口腐蚀的速度远超过它的想象,因为这并不是蚊帐破了个洞那么简单,对于麒麟幻境来讲这个洞的破损程度相当于女娲补的那块天,而这个洞的威胁程度则相当于你的裤子开了裆。醉心章、节亿梗新
麒麟神原本还很轻松地以为三两下就可以轻松补救,可是当那个洞扩散地越来越嚣张,甚至当有天妖来到幻境内部的时候它开始不淡定了,于是慌张将其拦住并一举击溃。
那几个天妖喽啰临死之前用恐怖的眼神瞪视着麒麟神,用不甘心的声音:“居然是……麒麟神?”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叫它久久不能平息。
它并不是好杀喜戮之人,身为人族的保护神,曾经的它可是让整个妖族闻风丧胆,威名远播。如今这些被它杀死的妖好像它心头一根早已结痂的钉,忽然被拔了出来,于是鲜血喷涌难以抑制。
那些妖竟然用那么不甘心的语气对它说话,它们恐怖的神让它回忆起原来的自己,顿时自信心爆棚,可是最后的那语气,竟然是不相信似得。
也难怪了,麒麟神苦笑。它在这里安享太平多少年,稍微年轻点儿的妖可能都不认得它了?连凤长鸣都不知道他们人族还有二位母神,它和芳华木神。
真是讽刺啊!麒麟神一边弥补着缺口一边自嘲的反思。这些妖族会顺着那股妖气找到这里,它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它疑惑为什么这些天妖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来到这里。按理,创世尊神在分制六界之时在人界和妖界设置了一道特殊的结界,此结界在每月月圆之时才会打开一条缝,维持半刻钟,供人界修炼坐化的地妖前往妖界所用。由于人界涌向妖界的地妖很多,可是机会却难得,这情形比春运抢火车票的时候好不了多少,这样的拥挤自然有效地抑制了天妖向人界扩散,而且一般天妖也不会好端端地跑到人界来,除非是在籍逃犯在妖界混不下去了。
也只有现任妖皇谲戒在位时禁止地妖擅自进入妖界,否则杀无赦,这样省去了大块时间空间,才得以让天妖源源不断越到人界作乱,不过他们进入人界的毕竟是少数,没什么大气候。为了隐藏防止被一锅端,它们大多数分散到各处作乱,只有经历多次月圆夜,来到人界的天妖到达一定数目它们才会聚集到一处汇成一支天妖大军有目的地去完成一些事情,比如唐越双亲的死,比如麒麟神在人界与天妖的最后一战,再比如沐雨霏一家的灭门。
麒麟神心中惴惴然,四处分散的天妖怎么会这么快地来到这里,还不止一个?难道它们刚好聚集在大顺的沿海正谋划或者已经实施完毕了什么大的动作?
眼不见心不烦倒也没什么,可是既然想到了这点它就开始担心起来,妖族每次大的行动少则成百多则近千,所经之处必是白骨累累一片狼藉,连哀嚎之声都听不见,因为妖族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它想起那次它孤身单挑携天妖一千的东瘿王,漫天都是黑压压的天妖,那次是它所见到过的妖族最大的一次行动,天妖的目的便是置麒麟神于死地,若不是长洛带着徒弟前来相助,它早就战死当场。
有时候觉得,自己还真不是个称职的人族母神啊!
一晃神的功夫,那块刚刚收住蔓延趋势的缺口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周扩散了出去,绝望的麒麟神无可奈何地看着那道缺口,落寞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麒麟幻境不日便要崩塌殆尽了,曾经的人族它无力守候,如今这最后一方净土,也要无能为力了么?
罪孽与自责就像一支当胸刺过的利剑,粘连着黏黏的血液,你看不到它的来路,也不知道它的归处,它只是在瞬间带给你疼痛的引子,而接下来的痛不欲生却要你用毕生去品尝。
破碎的麒麟谷凄美地像是跌碎的五琉璃盏,那些花儿与阳光,明明很单纯地开着明着,却殊不知背后已经开始破碎,一发不可收拾。
同样不知情的,还有旗安镇上大片的百姓们。麒麟幻境的崩坏对于他们的生活丝毫没有影响,要说有影响无非是今天的日头比往日毒辣了些,外出需要做好防晒措施,不过对于街边卖遮阳伞的小贩来说这毒辣的太阳为他创收,想到这笔钱晚上回家可以给老婆孩儿添些口福他很是开心。
因为日头的缘故,街上的行人不算太多,此刻正是下午时分,午饭热潮已过,又到了睡午觉的好时候。街上小贩们的生意不好,叫卖声也歇了下来,大家索性拉把小凳子,翘脚到货台上,把圆顶帽盖在脸上小憩。
如此一来街上的气氛顿时萎靡下来,贴着地皮散发出懒懒的热,能把人的好心情烤焦,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街上那个一脸急迫纠结,行匆匆的男孩。
他似乎很疲惫,好像是在和谁比赛马拉松,可是即使很累他却咬牙坚持,一点儿也不肯松懈。他忘记他走了多久,这一路上他一水也没有喝过,嘴唇都裂开了,眼神也有些迷茫,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他走的每一条路分明都是精打细算过的,有时候走大路,有时候穿胡同,这样拐来拐去,终于在一座豪华的府祗门前立定,他抬头望了望门匾,上方方正正地写着灵枢府三个大字,他实在是渴极,虽然嘴里很干,可是喉咙处却还是不甘心似得使劲向下咽了咽。
男孩十分激动,跑上去当当当地敲门。
他敲了几声,门这才缓缓打开,出来的是个半百的矍铄男人,个子不高很精神,一瞧拍门的男孩儿他先是一愣,难以置信地长着大嘴:“小梁帧?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梁帧来到灵枢府无比欣喜,一直支撑他不倒下的信念也瞬间崩塌,他颓废地支着门柱,有气无力地:“王伯,给我些水。”
王伯愣了半晌,又后知后觉地一边忙不迭地答应一边扶他进来,心想这个孩子怎么这样狼狈地回来了?
看门的王伯住处简陋,距离门口又是很近,到了之后梁帧满眼冒火,抱起桌子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痛快,直到里面一不剩方才罢休。王伯看着他这幅样子着实心疼,正要发问,喝完水的梁帧却也不歇息,抢着问他:“王伯,岛主可在府里?岛主不在的话候督统在也行。”
王伯不住点头:“在,都在,周岛主和候督统都在。”
梁帧了解,起身慌慌张张就要出去,王伯拦他:“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会说,你看你累成这个样子。”
梁帧马不停蹄,一溜烟跑了出去,仍话给王伯道:“以后有时间再和您聊,我先走了。”
望着梁帧快速消失的背影,门口的王伯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年轻就是好啊,做什么事儿都这么有激情。”
梁帧回来这件事并未引起多大震动,原因是很少人晓得他去做了什么。灵枢府虽然高调海选小孩子,可是却低调派遣任务,以至于大家以为梁帧的离开只不过是回了趟家,而之所以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可能是因为他家为他相了门极好的亲。
不过府中寻常人不怎么将他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可是候封则不然,候封见他好模好样地回来了吓得不轻,缓过神来之后头一句便问他任务办的怎样,梁帧简单给他一说,说他如何中途被人用灵枢府的身份骗了去,之后的事情他一语带过,并没有细说。而候封也知道此时重大,于是又急忙带着梁帧去周案堂那里。
此时的周案堂也不似当年的容光散发,虽然曾经的他一怒之下差些要了宋节的命,可是到底他是疼惜这个徒弟的,以至于那天知道宋节死讯的时候他抱着他的尸体失声痛哭,在加上跑了柔昙任务完全失败,而候封的右手全废再也无法使剑。周案堂的左膀右臂**之间一殁一残,他经受不住这样惨烈的打击,从那之后很快就老了下去,鬓角的白发讨债似得钻出来,虽然候封病好之后较之前更为用心地治理灵枢府,叫周案堂熨帖了不少,可是他还是心有余悸,老的十分明显。
知道梁帧回来周案堂先是抚掌大笑,然而又是一愣,随即狐疑地捋了把胡子,命人赶紧把梁帧叫来,候封和梁帧以前以后走进周案堂的书房,周案堂还没来得及询问辨听外面哭天喊地的声音老远传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灵枢府向来纪律严明,鲜有喧嚣吵闹的事情发生,如今周案堂正在兴头上,闻声更是生气,他一拍桌子,虎目竖起,怒声斥责道:“放肆,谁在喧哗!”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到了门口推门而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极其激动地:“是小的,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条麒麟!”
屋中三人闻言皆是一惊,难以置信地瞧着底下瑟缩跪着的布衣家丁。周案堂十分着急,激动地道:“外面是在哪里?你快点说。”
越发衰老的周案堂对死亡越加恐怖,而对死亡的恐怖也促使了他比以往更迫切寻找麒麟,喝了麒麟血延年益寿增强功力,现在他感到了老去的恐怖,他宁可不要什么增强功力,他只希望麒麟血能让他多活些时日,哪怕只有一刻钟他也愿意倾尽全力寻找。
底下的家丁声音发颤,哆哆嗦嗦道:“就在大街上,踩在云头上,底下好多百姓参拜。”
周案堂闻言心想不好,若是这些百姓参拜麒麟将之信为神仙那么他定是没有理由擒拿之并喝它的血,因为这样首先便会遭到百姓的反对,他仔细盘算了一下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也顾不得梁帧这档子事,立即吩咐家丁道:“快引我前去看。”
说罢欲走,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停住脚严肃地吩咐候封:“快些带上府中督卫一同前去。”
候封领命,与周案堂分道扬镳,这时候梁帧就茫然了,他被晾在那里不知道是该去街上看麒麟神还是随候封一同去调兵遣将。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人他见多了,麒麟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身,很是新鲜,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跟在周案堂的后面一同前往街上看麒麟神。
说来也巧,这旗安镇这么大的地方,麒麟神别的地方不选,偏偏要选灵枢府附近,而且怕围观群众过多挡了灵枢府的大门,麒麟神还很通情达理地向边上挪了挪,周案堂随家丁快步出门,一推大门抬脚迈出,便瞧着左手边一堆跪拜的百姓,再抬头定睛一瞧,好家伙,一只虎虎生风的异兽腾在两层楼高的云头处,将它遍体青玉,头上利角峥嵘,水火双瞳赫赫有威,獠牙外露,呼气成雾,有力的尾巴节奏分明地甩动,尖处团火明然。这等样子,不是麒麟又是谁?
那时候麒麟似乎正在说些什么,而周案堂推门出来的那一刻麒麟神忽然闭口不语,同时将眼神递送过来,麒麟山那双眸子十分具有威慑力,只是一眼周案堂的心脏便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心道好威武的一只麒麟!他从未目睹过麒麟神,他一直都在寻找麒麟,可是多少年下来都一无所获,如今想不到它送上门来在这里碰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麒麟神凝着眉毛看他半晌,忽然翻起嘴唇,像是在咆哮,这幅狰狞的样子吓得周案堂身边的家丁吓得妈呀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周案堂面不改,微笑着看向麒麟神,麒麟神怒视他良久,威严道:“来者可是灵枢府周案堂?见到本尊为何不跪?”
麒麟神和他隔了好远,可是声音却清楚洪亮地传到他的耳朵里,宛如声音来源就在耳侧。当时后面的梁帧赶到,从半开的门缝里向外探出小脑袋,一下子就看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报信家丁,周案堂站在他的身边正义凛然,他再向上一斜眼睛差点没吓得叫出来,只见这只异兽长得如此之吓人,和院子里那个温柔的雕像麒麟差之千里,这一头伸出獠牙眉眼之中尽是戾气,分明是头杀人不眨眼的凶兽啊!
凤长鸣就是和它老相识?今早隔空说话的就是眼前这头凶猛狰狞的麒麟?
风扬起街上细细的尘灰,照耀热烈地呼啸着跑向远处。周案堂不屈不挠地端着手臂,丝毫没有拜下去的意思,他笑看着麒麟神,慈祥的笑容仿佛绽放着西方佛祖脸上的光芒。
闻风而来的百姓络绎涌来,到了近前皆虔诚地一一下拜,周案堂盘算了一会儿,终于迈开步子从台阶上走下来,麒麟神认真地看着他,严肃的开口道:“周案堂,你自诩为一岛之主,现在雏萝岛有难,你必须要担负起这个责任,所以现在带上旗安镇的百姓,马上撤离。”
终于它还是来了,到底它还是放不下旗安镇的百姓,即使旗安镇的百姓从来不供它香火,危急关头它依然要将所有百姓一视同仁。
周案堂走到近处,拱起手象征性地拜了一拜,朗声道:“失敬失敬,世人皆到雏萝岛百年安定全靠麒麟神一人之功,如此超凡之物我周某人却是平生第一次见,想来旗安镇动荡之时是我灵枢府抚慰四方,旱涝之际我灵枢府省吃俭用开仓放粮,贫困孤寡者我灵枢府金银救济,许是我灵枢府事物太多抽不开身,如今天下太平方能将麒麟神见上一见,实属汗颜。”
周案堂虽说自己汗颜自己不敬,却无处不在指责麒麟神挂着空名头却从未百姓做过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反倒堂而皇之地来了。一是在质疑其神的真实身份,二是让其失去在百姓心中的高尚地位。
果然这一番话说完麒麟神大为窘迫,连底下跪拜的百姓都有些露出迟疑的神,疑惑地看着麒麟神。
这样下去可是不妙,周案堂明摆着是不打算听自己的。想到此处麒麟神心中大为不悦,但见它周身瑞气腾腾,表情却是凶恶,这时候周案堂又将手一拱,朗声道:“麒麟神此来着实不易,可否赏脸下来小叙一番?”
这这这,竟然说要和一个尊神小叙?
麒麟神怒不可遏,后蹄一蹬整个便呼啸着从云头上跃下来,底下跪拜的百姓不知所以,见麒麟神居然下了云头都大惊失,麒麟神轻轻松松一跃便跃到周案堂的面前,仰着脖子睥睨着他,周案堂面不改,麒麟神凝视着他从鼻子里喷出两股雾气,用威胁的口气:“你刚才说什么?”
周案堂笑了笑,忽然在眼角闪出一丝怒意,随即这怒意迅速蔓延过来盖住他最初的笑,他指着麒麟神朗朗:“我说你冒充麒麟神妖言惑众,妄想以神的名义危害我雏萝岛上下百姓,我代表雏萝岛应当除了你!”
底下百姓一片哗然,喋喋议论个不休,麒麟神怒不可遏,勃然道:“放肆!岂容你如此污蔑本尊神!”
借着底下百姓的喧哗周案堂底气越来越足,他汹汹地瞪视着麒麟神愤然道:“麒麟神只存在传说里,乃是杜撰出来的玩意儿罢了,若是真有麒麟神它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身体残缺的人生活艰难不管不问?又岂能看着那些垂危之人行将就木袖手旁观!麒麟神根本只不过是人心里的美好幻想,你这异兽长得凶神恶煞也来冒充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岂不是太愚蠢了些?”
麒麟神心道这些人肢体残缺或是生老病死本是自身造化,他如何能逆转自然化腐朽为神奇?再者说就算它的水火灵台能治愈人,可是那只限于外内之伤,至于灵魂本体老化消亡导致心火熄灭,他麒麟神可是有通天之能也万万做不到啊!
它虽有苦衷,可是雏萝岛百姓可不管什么,听周案堂一煽动他们立即意识到现实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于是开始纷纷怀疑起麒麟神的真实与否来。麒麟神莫名其妙,心想这些事情本来我便办不到,可是你们怎么能因为我办不到的东西而怀疑起我的真实呢?
其实人本身便是这样,自己不行却要苛求别人,就好像你比我强那么一定什么都能办好,办不好便是你的责任一样,殊不知海阔终有界,地广终有涯,即便是真神它也有无能为力黔驴技穷之时啊!一下“元域镇妖师”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