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朗朗,洪亮如钟,明明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却隐隐的渗透着一丝老年的淡泊与苍凉,好像躲藏在青山古刹中一心闭门诵佛的僧侣,颇有一番禅意;又像一个看淡了人生至爱至痛,心如死灰的失意之人。
他的出现引起了凤长鸣的主意,凤长鸣站在通天蚓之上,凭借着地理优势将来人收入眼底。火光正明处,来人二十多岁,玉面凤眼五官立体,眼神从容而孤冷,头上束着漆黑的头发,上半身是黑的箭袖对襟长衫,领**接处一路向下刺着暗金的纹络,里面露出一件神软甲,两只袖口均裹着一对儿长至小臂的黑貂皮护腕,用深紫的布条十分规整地绑住,腰上束着一条墨绿的腰带,垂下两条长绅,腰带之上系着龙纹玉扣的装饰物;整饬的敝膝之下是一双奢华的黑软靴,无形之中为来人增添了一股英气。
凤长鸣瞧着他的脸,忽然涌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一个熟悉地名字忽然在他脑海中跳了出来。
苏东何?
凤长鸣不知为何忽然隐隐地兴奋起来,许是小时候两人亦敌亦友的奇妙经历,叫他对这个人分外看重。其实凤长鸣心里一直有一个隐藏的敌人,或许是目标,这个人便是苏东何。有一句话说的好,每个人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请恕凤长鸣不能苟同这句话,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比自己站的还要高,这个人便是苏东何。
凤长鸣不仅仅要超越自己,他更想超越的其实是苏东何。
果不其然,苏景阁望着那黑衣男子,脱口道:“东何?谁叫你回来的?”
苏东何不答话,手臂向后一探拔出一支判官笔。这判官笔身长九寸,拇指般粗细,银质的笔体白地胜雪,其光滑度几乎可以与镜子相媲美;锥子型的笔头是由陨铁打制而成,硬度极高,刺破普通护甲根本不在话下。苏东何握着这支短笔如猛虎下山,一个箭步冲到最面前的一个骷髅甲身前,一笔便戳穿了它的心脏,其速度之快直叫人叹为观止。死去的骷髅甲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甚至还没有来的及嚎叫便一命呜呼。它身后的天妖没想到苏东何一经出现便迅速发难,于是急忙反扑过来。苏东何沉着脸,一按尾部机关,判官笔的笔身忽然猛地窜长,那只天妖躲闪不及被整个贯穿,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苏东何毫不迟疑,将判官笔从两只天妖体内拔了出来,两只天妖没了支撑轰然倒地。此时再看苏东何,他手里的那支九寸长的判官笔已经边做三尺,分明就是一杆微型的。
想来苏景阁惯用,他子承父业用一支判官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凤长鸣心里暗暗叫怪:怎么骷髅甲如此不经打?他在雏萝岛与天妖交过手,可是在苏家却没有真正地与天妖大都过。仅凭目测,这种程度的骷髅甲也就是比散兵强一点儿的程度,这很是没有道理,难不成苏东何已经这么厉害,对待骷髅甲都可以这么轻松了么?
这叫凤长鸣很是惊讶,他聚精会神地看向苏东何,恨不得将他看穿。
苏东何依旧是小时候那副高傲的模样,这令凤长鸣既亲切又不爽。然仔细看他的脸却发现他不仅仅是高傲那么简单,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哀伤**在他的身边,阴魂不散似得,那份只属于失意文人才会有的哀伤不知为何竟会在他身上淋漓地表现出来,这叫凤长鸣有些恍惚,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等他看清楚了心底却忽然一抽。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苏东何与他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他连看清他的脸都是不易,然只不过是那落寞的身形就叫他整个人一颤,莫名的伤心席卷过来。好像苏东何果真受过什么伤痛,而与之等同的伤痛又在此时施加在他的身上似得,这感觉叫他很是惊诧。
苏景阁气急败坏,只因为身受重伤不能上去踹他两脚,这个混账儿子怎么如此不听话?不在荆北山好生呆着竟然只身犯险,万一身葬此处那么苏家的香火岂不……苏景阁想到此处心火上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蹲下身来不住咳嗽。
这时候苏家大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众天妖对这个不速之客很是同仇敌忾,纷纷摒弃苏氏三兄弟向苏东何攻了过来。苏东何此时也不过是个巨元镇妖师,虽然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可是终究还是好虎难抵群狼,况且对手又是连他父亲这种上元级别的镇妖师都棘手的敌人。苏东何顿时陷入窘境,然他慌而不乱,情急之下将螭吻从意识海里召唤出来辅助战斗。螭吻身为龙生九子之一,乃是玄龙与异兽夫诸产下之子,其最大程度地保存了玄龙的体貌特征,包括其标准的龙形身材,浑身漆黑有致的鳞片,锋利的四爪,唯一继承了它母亲夫诸特性的便是那两缕穿插在脖子上黑鬃毛间的白毛,其余方面螭吻则与玄龙如出一辙。
此时的螭吻较之六年前已经大了许多,虽然体型远不及虬龙,但是已经算得上是一条半成熟的凶猛巨兽了。螭吻的出现有力地控制住了战局,一时间苏东何与天妖大军相持不下,再加上强**之末的苏氏三兄弟的强势介入,苏东何当初的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阿离忧地看着苏东何那边,脸上划过一丝仓促。凤长鸣不屑地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公主殿下这是慌了么?”
阿离猛地回头固执地看向凤长鸣,明明有些心虚却仍然模样倔强。
东宇大门附近的骷髅甲已经溃不成军,何怜月看着那边的战事冷冷地开口道:“什么嘛,这么不经打。”
此番话将阿离的颜面碾得粉碎,她凶狠地瞪视着何怜月,咬牙切齿地高声下令:“全体阴伺!拿下门口四人中任何一人的头颅,本公主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