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在乎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至少我可以去在乎我想在乎的。”
安沫筱狠狠将杯子掼在桌上,杯子应声碎裂。
回想澜凕曾说过的话:
“如果想保护你所在乎的东西,你不但要让自己强,还要活着。别想着死,你死了,只会让他们活得更加痛苦,或者,死得更快。”
她不喜欢去面对无法掌握的事情。当她面对不可预知的事情时,她会慌张,她会不安,她会下意识的开溜。不给人有所反应的机会。她曾以为逃离了墨宛,逃离了苍国,逃离了原本可以安心的过米虫生活的环境。她就可以活得轻松一点。但她活得,比以前更累了。
逃离皇宫,因为她自知不是个勾心斗角的主儿。跟那些从小与人弄权谋利的人相比,她连人家一跟头发丝都比不上。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不踏进皇宫,不与苍宇弈的暧昧继续缄默。挑明了,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她赌了一把,就赌苍宇弈的内心有一份对平静的眷念,她赌赢了。
如果说失忆时候的安沫筱以沉默来抗拒和保全自己,那现在的她保全自己的手段就是逃跑。当一个逃兵不是件光荣的事情,她却一再落跑。没有被逼到必须面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总是跑。
她淡漠,没有身世,还很谨慎。永远看似逆来顺受地接受别人所给予的一切。表面的宁静她享受着,暗地的动作她全当不知道。聪明的女人往往都是别人眼中的傻女人。所以,她喜欢先下手为强。就算结局两败俱伤,她也不愿意自己处于让自己不安的状态中。可是有时候她有很好奇,好奇结局会是什么。面对她不在意的人或事,不害怕的人或物,她很好奇知道结局,她也不会在意会伤到谁。即便,最后伤到的自己。
墨轩到底在不在乎?她不敢去问,也不敢去想。她害怕失去。所以,她选择了逃避。而且,下意识认为墨轩对她,不会只是利用。因为他曾经是那么耐心的照顾她。
她不想再去寻求答案,她在害怕,害怕知道真相之后自己能否承受得住。现在,不管是猜测也好,别人说是真相也罢,她都自欺欺人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的心里,连那一点点可怜的感情也灭绝。
少女总是期待爱情的来临。可什么是爱情,怎样感情才可以算作真正的爱情,她忽然发现,自己不明白了。她曾以为,即使代价是死亡,她也无所畏惧爱情面前的荆棘。可是,曾经那么的自以为是的她,一直都是被人忽略的人。她的身边,不仅没有爱情,连亲情,也并不存在……
脑子里,好乱。乱成一团乱码。她曾经笃定的事实,全部变成了谎言,她慌张的无所适从。
无法再逃避的时候,她该怎么做?她该做什么?神啊,谁来教教她?
她垂着头,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眼中噙着泪,紧咬着下唇,狠狠的倔强。即便她不是一个强者,她也不要被别人看见自己的懦弱。
整个人的状态已经由愤怒和挣扎转为平静。
挣不脱吗?呵呵,她倒想要看看,命运究竟要怎么转。
安沫筱带了**一个人在街上晃荡。既然已经有人知道了她的踪迹,难保今天没人去找她的麻烦。为了不再让温琅瑄他们遭受无妄之灾,她自个悄悄溜了出来。
溜了出来又要做什么?
什么事都不想做。
她只是在街上游荡着,一直走到了江边的堤坝前,她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个人搀扶着一个美艳女子从船上下来,扭头,转身,看着她如云般亲切微笑。
她微微一笑,走进一家卖首饰的店铺随意挑选着。掌柜的见她衣着平常,差了小伙计跟着,以免偷拿物件。
华服男子闲庭信步而来,慢慢渡到她身旁,莞尔一笑:“姑娘可有看中的首饰?”
她斜眼偷瞟他,嘟了嘴一副嫌弃的样子:“挑了半天,也没有个如意的。”
一张欠揍的俊脸,一脸欠揍的微笑。
“那本公子替姑娘挑选一个可好?”
“公子好雅兴,不过,我若接了,是不是不太矜持?”
掌柜的看不下去了,小伙计也捂了脸。
男子抱拳作一揖:“姑娘说得甚是。本公子看姑娘形单影自一时恻隐,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一甩长长的翎羽,叫道:“赔礼,赔礼!”
男子轻笑:“应当应当!”
“那你打算怎么赔罪呢?”安沫筱含笑。掌柜的暗叹又一个姑娘要被这种风流公子爷给糟蹋了。
“娘子打算让我怎么赔呢?”公子不恼不急,从容回应。
掌柜一听,原来是夫妻俩……
“公子别说得这么顺溜,没有诚意,这可赔不起。”浅眸低转,嘴角噙笑。
男子扫过店里的饰品,问伙计:“镇店之宝奉上来瞧瞧。”
小伙计为难的看向掌柜。虽说公子爷穿着上乘,他家娘子会点头让他买吗?
“既没有上品,换一家逛逛吧。”安沫筱勾起一笑,率先出了铺子。男子挑眉,随即跟她出了铺子。
掌柜的也不觉得遗憾,这俩人都不是蓝国人。铺子里倒是有些珍品,不过他们买不买得起还另说,宁错一百个客人,也绝不能伤了宝贝。
不过掌柜的还是有些藐视心理,“你,去跟着看看,他们再去哪儿?”
门口另一个小伙计机灵的压低了帽檐,缀着安沫筱与男子身后出了门。
男子瞧着不远另有一家饰品店,拉了安沫筱过去。
“掌柜的,赶紧把你镇店之宝拿出来给我家娘子瞧瞧。快些着,本公子赶着给娘子赔不是呢。”
这家掌柜的被他逗得一笑,作揖道:“公子稍等。”
不一会儿掌柜从后面端了一只木匣子出来,开了锁,从里面取出一副耳钉。
精致的雕花可见制作者鬼斧神工的技艺,最特别的是耳钉的花心花蕊,不仅用晶透的玉石点缀,而且用的是现下最难的包镶工艺。包镶工艺只所以难,是因为每一个伸出来包住宝石的支点太过纤细。多一分,影响整个耳钉的外观。少一分,包不住宝石。稍不注意,就可能使整个耳坠前功尽弃。
可是,如此精工的耳坠在安沫筱眼中并不出众。真正吸引她的,是耳钉的花形。而且,众多姑娘小姐们大多喜欢坠子,摇摇晃晃突显脸型,也显得整个人纤细柔弱。安沫筱偏爱耳钉,却是无人知晓。
看她淡然的神色,男子心里打鼓,这是不喜欢的意思?
“什么价?”就在男子琢磨换一个的时候,安沫筱说话了。
那是一朵曼珠沙华。
一种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的植物。
不正是跟她与墨轩的情况相似吗?
不能相见,却相辅相依。
掌柜的赞道:“姑娘好眼力,这耳钉在蓝国,只此一件,姑娘若是……”
“什么价?”安沫筱不想废话。
掌柜的比划一个三个手指。
“报价!”安沫筱认真的看向掌柜的眼睛。
掌柜尴尬的收回手,“三百两……”
“银?”公子爷偏首。
掌柜的回:“黄金。”
安沫筱取过耳钉掂了掂,两指捏着耳钉转了转:“5两。”
“姑娘,莫要那小老头开涮……”
男子正欲说话。安沫筱转身拉了他袖子:“走。”
“诶?不要了?”这女人,从来都这么**。
安沫筱微笑:“不过看这耳饰别致,多问了一句。掌柜的不愿割爱,不要也罢。”
掌柜的见多识广,也算人精:“姑娘,我这耳钉做工上乘,包镶工艺只我蓝国才有得见……”
一翩翩公子,栗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握折扇,风流倜傥而来。一温润青年和善带笑,与公子一同入内,满室如春风拂面般让人心生惬意。
“安姑娘说值5两,那便只值5两。”温琅骅一伸手,身后的小厮立马掏出怀里的银票递了上去。
安沫筱回首:“二少爷,我说的可是5两白银!”
掌柜的一脸苦相,他方才及时应了这姑娘该多好?这一下,5两黄金变5两白银……
“二公子……”掌柜的悲催了。
“怎么?不愿意卖?”温琅骅说着话,目光却是没离开被安沫筱扯着袖子的公子哥。
凤子詹轻咳,“琅骅……”
温琅骅一展手中折扇,目光不离公子爷,亲善一笑:“掌柜的,你坑别人本少爷不管。你要坑她,我可不依。”
掌柜的知道今天自己倒了霉,当下捧着木匣子走到安沫筱跟前,弯腰一礼,愁容满面:“姑娘看看可还有能入眼的首饰,老朽一并送做姑娘。还请姑娘替老朽给二少爷美言几句……”
“别的我不要。只要那耳钉。天宁,付账!”安沫筱早就松开了公子爷的袖子。她一说,他便解了钱袋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