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最不在意的是什么?就是家世。管你家是什么来头,入不了法眼,你是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不过是人也喜欢漂亮的,所以她对这翔合三少还是有点好感。仅此于好感而已,现在为止还没生出别的想法。
江伊安却是心中愕然。这名女子看似平常,功夫与自己不向上下。要知道自己这身功力由师傅灌输,堪比百年武者,她竟与自己旗鼓相当。正所谓英雄惜英雄,若要被莫安知道他现在的所想,怕是会笑得乱颤。
见江伊安的的额前冒出一层薄汗,知道他已经乏力,又顾及面子。莫安了然。可她又愁了,所谓收放自如……她刚才一时激动,只顾着施力,现在该怎么收力?!
风飏看似不经意挥袖,却是解了那两人箭弩拔张的气势。
外人只见二人同时松开酒杯后退三步,酒杯粉身碎骨连粉末都不可见。身边的桌椅也在同时化为粉尘。
江伊安拱手,“承让。”莫安撩了发丝清然一笑还以一礼,“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风飏面色冷峻,微微抬起下巴,角度刚好,傲视群雄。
暖苏怕他生气,开口道:“难得莫安主动出手,为何不让她玩得尽兴?”
风飏垂下眼睑,睨她:“这不是好兆头!”虽不晓莫安到底作何打算,只听她言语见的试探便知话中有话。他十分肯定莫安从不曾见过江伊安,却不知道这姓江的青年于她有何用。
“娥姐,把程姑娘带下去梳洗了送过来。”江伊安扬声说道。娥姐连忙招手,有两人连拖带挟把程妩带了下去。
“我还要一人。”莫安开口。“谁?”江伊安问。“一个漂亮的少年。刚才那位姑娘的弟弟!”
娥姐霎时一抖,心肝颤颤的疼,这一要就要两个,还是同一个人得。亏了哟,亏大了啊。
江伊安笑中带了暧昧揶揄:“原来姑娘看中的是程遊。”
“爱屋及乌。”莫安大方承认。
程遊穿了一件白色长袍,没有束腰,显得肥大。长发松松软软扎成一束,垂于身后。明显打扮了一番,比起在街上看见的少年,更加明媚夺目。
有一个人在见到后少年气得鼓起腮帮,狠狠磨牙。那少年瘦弱单薄,哪及他的万分之一?竟入了莫安的眼。
江伊安坐下,端起茶碗,揭了茶盖,滤了茶末,押了一口,“莫安姑娘姓?……”
莫安答:“莫须有的莫,安心的安。”
江伊安手中茶碗一颤,茶水溢出。他稳住手,歉意一笑,脑中闪现一段文字:苍国安氏沫筱,年方十八。慧质兰心,聘婷秀雅。师从国师墨轩,与二小主交好。化名莫安……行踪飘虚无处可寻……
安氏沫筱……
眼前这个紫发金眸,绝世风华,一顾倾城的女子,与那个安氏沫筱可有关联?
压下心中千般惊涛,隐下瞳中万般骇浪。
她可还记得那温和如春的男子怎样柔情的视她如珍宝?她可还记得那傲骨卓然的男子怎样一念执着,一生惦念。她可还记得那群只因她一句戏言不畏生死,誓言追随的人……
忽而抬眸,灼灼,唯现玩世。
从江伊安的呼吸频率她便知这人情绪波动前后有多大。她未曾言语,只平定无波的看着他,眼底隐隐划过华丽的金色,却无人察觉。
“江少,您要的包厢已经准备妥当,现在过去还是再等等?”娥姐摇曳腰肢妖娆妩媚走近,低眉顺眼询问江伊安。
江伊安点点头,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莫安。继而问:“莫安姑娘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姑娘这厢盈盈一礼,黑眸微垂,婉言拒绝:“不了。”
一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见到众人都在,踌躇好半天才伏在娥姐耳边轻声说话。娥姐猛地拔高音调:“什么?死了?”喊完瞧向江少,再看向沫筱,面呈菜色,讪讪:“妩姐儿撞了墙……死了。”
程遊双眼一凸,整个人僵在原地。莫安暗暗皱眉。江少冷眼扫过。
程妩死了。小丫鬟给她褪去纱衣,送赤身的她准备沐浴时,她一头撞了墙柱。房门外守了两个打手,屋里除了地上**一地,红白刺目的颜色,在没别的可看。
真狠心啊。
程遊垂着头,消瘦的肩不停抖动。下唇已经被他咬出血痕,自己还浑然不觉痛楚。这是他们的命,是命……
“若愿名唤见月,亦来门外寻我。若不愿,当此未曾见过。”莫安不曾跨入那屋,说完这句话,与程遊擦肩而过。这种悲情愤慨她不喜看,也不愿看。死人看多了,再柔软的心肠也坚硬如石。
“莫安,你说他会出来吗?”暖苏跟在她身后走来担忧的望向楼里。苍穹带动无形的风揪着她的发辫用力后拉,暖苏吃疼,抓住头皮一端的发辫恨恨地说:“放手!你弄疼我了。”
“你俩别闹,我有点晕。”夜风中,莫安捂着额头,仿佛随时都可能昏倒在地。她太大意了。虽然本着救那姐弟俩的心思,却忘了先与其沟通。害得程妩撞墙自尽,害程遊欲哭无泪。
暖苏要救回自己地辫子,苍穹不依不饶地抓在手中没有松开地意思。
清风带来一阵淡香,熟悉又陌生地味道。仿佛过了好多好多年前,她感觉自己都可以用Longlongago…这个经典句子来做开头讲述那个童话般地故事了。当然,故事地结局不太好。她这个倒霉蛋不仅送出了心,还差点陪上了小命。
“你想留我?”
听听,多直白地问话。莫安姑娘别地好处没有,最大的优点就只剩被骂成蠢货的实在了。可莫安姑娘不以为然,她说,拐弯抹角多费脑子?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年呢,现在就把脑细胞都浪费了,以后更白痴了。
听她说这话的人,当时的表情是蔑视她的一切,恨不能啃上她几口。
江伊安闲庭信步悠然而至。他身后的紫衣少年冲沫筱眨眨眼,“我们又见面啦!”语气欢快,明朗。
“莫安姑娘。在下明璟。”明璟拱手一揖把正暗斗的暖苏和苍穹吸引了过来。
暖苏大眼珠里满是好奇:“他在做什么?”
“勾引莫安!”苍穹信口胡诌。
暖苏上当:“真的?”
苍穹大言不惭:“你见过给莫安作揖的男人吗?”
暖苏想了想,的确没有见过。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求娶?”
苍穹故作深沉:“大抵……是……”
“啪——啪——”两声闷响,二人同时捂住脑袋鼓着腮帮看揍他们的那个女人。
粉唇轻启,吐气如兰:“娶你妹!”
暖苏委屈吐露真相:“莫安,你没有妹妹,我也没有妹妹……”
莫安吐血三升,眩晕厥倒。
江伊安干咳两声掩饰笑意,明璟微微淡笑更显儒雅英俊,紫衣花少年纪最小,笑得也光明正大不遮不掩。
靠着风飏淡肩膀,莫安揉揉心口,快被他们气疯了。
“你想留我?”
她又问了一遍。明璟与花少同时看向江伊安。江少爷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生平,第一次有人与他这么说话。
“江伊安有事求与姑娘,不知姑娘可愿赏脸换个地方详谈?”
“鲜少有兰君生得这般顽皮。”风飏一针见血。花少俊美的脸上显出欣喜,窃窃低笑:“顽皮些好呀,呵呵,顽皮些才可爱嘛。”
“现在不与你们说话,我要等那漂亮的少年。”莫安聊赖地盯着门口。
“我们难道还比不上他?”花少眉目一垮,伤心地问。
“各有千秋!”要不要这么狠啊……
月影西沉。
自古有云,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没了月光的普照,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江少,明少,花少却鲜见耐心的陪同莫安等待着。
黑暗中,江少警觉风声的异样,花少与此同时掠向一方。
似有闷哼,似有喘息,似有疾驰。
天边渐渐发白,街道上的情形映入眼帘。江伊安被眼前的诡异的一幕唬了一跳。寂静的清晨,天空刚见灰白,十余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的身上没有任何血迹,也不见任何伤痕。
他反射性看向自己的四周,花少不见踪影,明璟与他面面相觑,两人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恐与诧异。
江府大门口,门童打着哈欠推开朱漆的两扇大门。忽见自家少爷由外而入,连忙挺直了腰板作揖:“少爷回来啦。”
“少爷……”江府大管家江康一路急奔而来,见着江伊安皱着眉,苦着老脸,无奈道:“少爷,这是上哪儿去了一夜未归?老爷昨夜寻你不着,大发雷霆。”
“我自会跟爹解释,康叔,你不用担心。”江伊安拍拍江康的臂膀,“我要沐浴,去准备吧。”
“是。”江康见他胸有成竹,安下心来去准备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