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她,我们早就死了。”穆往喝了水压下嗓子的痒劲儿。“蓝国早在她出现之前就对穆家村下了杀手,只是怕天谴,所以暗地里动了手脚想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她的出现,救了我,救了我们,救了整个村子。”一语带过其中的辛险。
也亏莫安福气大,他们走岔了道再转回去寻路,正好与前去暗杀他们的蓝国人擦身而过。
什么是运气?什么是命?
以前不知道。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还能说不知道吗?
穆来这时扬起头望向窗外,仿佛看见了什么:“天命者出,穆家必随。即便是死,命不可改。她不召唤我们,我们也会有动作。作为智者一族,为天命者一统天下而铺垫行事并不算什么。她却担心我们会出差错,即便不喜,杀人放火的事也都她去做,我们只需要收集情报,安排暗线。她小心的把我们护在自己的安全范围,然后自己去冲锋陷阵。”
穆休平淡的滤去茶末,押一口茶,“想杀她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她出自苍国墨宛,亦被蓝国风飏捧在手心当作珍宝。若没她做桥梁,苍蓝两国也不会结盟。你只想到你自己国破家亡,你可知她本没打算要乾国灭,是乾国自己找死!”
穆往娘子柔美的双目带着忧伤,等穆休说完才轻轻地道:“乾国王子意欲不轨。乾国王后陈氏,给夫人下药,助纣为虐。此事后,蓝国风飏派先遣军五千,直抵乾国王城。后发兵五万,从乾国边境收割城池。再后发兵三十万。苍国不久后便出兵十万,由襄王率军,国师墨轩督军挥师西下。此后发兵二十万,与蓝国一上一下合力围乾。”
穆来娘子见几位都说了话,自己也多一句嘴算了,当下脆生生地说道:“我能嫁给我家相公呢,心里当然是欢喜的。相公说嫁他可以,但是要先知道一些事情。因为夫人说了,既是夫妻,就不该隐瞒。藏来藏去容易生间隙,到时候影响了感情是天大的罪过。讲清楚了还愿意成为穆家人当好,若不愿,吃了那剥记忆的药,自去做平淡的日子,从此与穆家再无瓜葛。所以方才哥哥和嫂子们讲的,我都知道。”大眼清澈,看得穆尚娘子愈发不安,“嫂子难道不知情?”那事都是自家相公跟自己说的,穆尚难道没给他家娘子说?
穆尚娘子恼羞地粗声道:“我怎知是真是假?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哄骗人的把戏?”
穆来娘子垂头丧气垮下肩,委委屈屈的撇嘴倚向自家相公:“二嫂居然连自家相公的话都不信,她为什么还要嫁二哥?”
“休。”穆礼沉冷的声线很好的说明他现在心情的不爽:“赐药,送下山!”到底留了她一命。因为莫安没说要杀她,那就是留她一命的意思。只可惜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留得一条性命了此残生。
不给穆尚娘子反驳的任何机会,薛娘子一步上前侧手为刀,劈晕了她。穆尚根本连看她都不看,稳稳端起茶杯,慢慢滤去茶末,静静喝下。
喂药,送下山。晚些时候,大堂里几人又聚齐,少了那个多事之人大家的心情仿佛也好了起来。
薛娘子指挥着婢子摆菜,不由得说:“也不知道夫人到哪儿了?”
一壮实的汉子出现在门口,耳垂缀着一枚格桑花形的耳钉。行了礼,把手里蜡封的竹制空心小筒双手逢给穆休。
穆休打开来看,眉头顿时拧成一团。
“何事?”穆礼看过去。薛娘子快速把剩下的摆好,遣退了婢子。
穆休凝重地说:“红姑原名红绫,苍国揽月谷出,月族人,曾为圣女。因刺杀莫安屡次失败而被毁容逐出月族。”
穆尚颓然,垂首。抹了一把脸,懊丧地说,“是我们疏忽了。”
穆休脸色又转为怪异,眼神也颇为无奈:“苍蓝两国联姻……”
穆来不解,“这事不早就定了吗?”
穆往凝眉,“又起波澜了?”
穆休的脸色还是怪异的,不过他说了:“苍国要莫乐公主。”
薛娘子问:“蓝国呢?”
“蓝国要苍国莫安公主……”穆休这位智者也被这些上位者们搞疯了。
穆来娘子好奇地问,“这两位公主的称号如此接近?真是有缘。”
其余几人看她的目光稍显怪异。薛娘子轻笑,递了削好的果子给她,“妹妹且听完了再说。”
穆礼说:“世人都知道苍国莫安公主已经嫁了。蓝国还要莫安公主做什么?”
穆休看他,好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又好像在责怪他忘了点什么。他回望过去,穆休苦笑:“你莫不是忘了,蓝国莫乐与苍国莫安是一同一个人?”
听到这里穆来娘子张大了嘴,吃惊不已。她历来知道莫安身份诡异,却不想还有这层身份在里面。薛娘子拍拍她的手背,“妹妹别急,以后你会听见很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薛娘子笑得捉狭又得意,似乎很满意穆来娘子的反应。
穆来娘子感觉脑子不够用了。那边——
穆来张口就骂:“那群满腹经纶仁义道德的君子总是能干出点不是人能干出的事来。”
穆往娘子担忧:“这样的话,夫人的安危……”
穆往安慰她:“安危倒是不用担心。且不说她身边隐藏的蓝国暗卫与苍国影卫有多少,光那些得道的就够窥视她的人喝一壶了。”
穆往娘子拍拍胸脯安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穆往顺顺娘子的后背戏谑:“刚嫁过来就把莫安当自家人了?这觉悟还不错!”
穆往娘子剜他一眼,“我和大嫂、弟妹都知道那玉佩的来历了。夫人把我们当自家人护着,我把夫人当外人,那不是打脸吗?”
穆往诧异:“你如何知道的?”
薛娘子抿笑,“暖心那丫头兜不住话,三两下就全说了。”
众人又齐笑。暖心那丫头虽然嘴快,嫉恶如仇还有点模糊,她的衷心还真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我好羡慕暖心。”穆来娘子悄声说,“她可以跟着夫人走南闯北,自由自在,潇洒不羁。”
穆来搂过娘子的酥腰,不避讳地笑道,“你可知暖心那丫头和见月是一对?”
穆来娘子一惊,“真的?”
穆来又说,“你可知道为夫打不过暖心?”
穆来娘子更惊:“你哄我!”
薛娘子过来拉她去饭桌,“小叔说的是真的。”
穆来娘子撅嘴愁眉,“就我最没用咯?”
“怎么会。”薛娘子刮刮她的小鼻子,“你才不是呢。”
穆来娘子撇着八字眉问薛娘子,“我能做什么?”
“给小叔生孩子呀。哈哈哈哈……”薛娘子话音未落,众人又是哄笑。
入座用膳,不再提糟心的事情。
入夜,穆尚房门被叩响。拉开门来,穆休端着酒壶和两个下酒菜进来,“你不需要我安慰,不过我需要缓缓劲。他们都有娘子陪伴,我也只好找你来了。”
穆尚被他一席话说得笑着摇头。
两人围着火炉坐着,一人一杯,一口小菜。呼着寒气儿,身上借着酒劲儿倒是暖和。
“苍蓝两国没有和亲的诚心吧?”穆尚想到下午那签子。
穆休撇嘴,“两国雄心勃勃,按压着这股劲儿估摸是想休整。蓝国先动手,比苍国多拿三座城池。苍国又为了莫安把荒城划归三不管地带给我们,于情,苍国更甚。于理,蓝国更强。”
穆尚不解:“莫安到底向着苍国还是蓝国?”
“她八成想平衡。”穆休喝一口酒,辛辣的酒水入肚,感觉肚子里滚烫的。
穆尚举杯跟着喝了一口,“这如何平衡得了?”
“无法掌控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妄加出手。况且,她也没那心思去管苍蓝两国的事情。她若想入世,就不会天南地北的瞎跑了。”
“她……还惦记着那公子?”穆尚犹豫地问。除了穆休谁也没见过公子画夜,只听闻公子为莫安所做,为莫安所忧。
穆休一口饮尽杯中酒,长长呼一口气,“一直都不曾忘。”
“不是已经……”去了吗?穆尚没说出来。是没了吧?莫安被追杀,等他们找到她时,只有她自己。
“公子本就不是人。为何要以常理去论?”穆休低笑。穆尚恍然,随即也跟着笑了。
“天宁去宁国了?”穆尚给他添酒。
穆休喝一口,握着杯子,凝望火光,“已经走到这一步,天宁怎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穆尚担忧,“恐他一去不回……”
“天宁医术得陈老爷子亲传,宁王现在缺的就是医术超群的神医。”都知道莫安跟天宁相识过程,这也算老天安排了。
“不愧是天命之人。”命运总是在帮她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