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珺尧来的速度比莫安预料的晚了一些。而宁珺奥居然还能入宫来看她,让她很惊讶。
宁珺奥先到永定殿,见到莫安时,那股隐忍,矛盾还有难过一目了然展现在她的面前。
莫安冷笑,“二王子这招叫什么?为了留我在宁国,将我来到宁国的消息卖给宁王,然后让宁王娶我。难不成,你想待到自己登基之后将莫乐藏在后宫供你淫乐?”
“莫乐……”声音如悲似泣。
他的确是将莫乐的消息告诉了宁王,但他并没想到父王居然会生了娶她的念头。
他明明已经坦诚了告诉父王他想娶她的意愿,但父王居然想捷足先登……
父子同时看上同一名女子。多么大的一个笑话。更何况还是他先看中的。
“莫乐,这不是我本意……”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且不说莫安对他并没有意向,就算真的是两情相悦,解释还有什么用吗?
“本王还在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此番场景。”宁珺尧蹲在墙头看着眼前这幕情深意重的画面,拍着手,笑得意兴阑珊。“二哥,既然喜欢,干嘛不争取争取那个位置?说不定真的可以得偿所愿。”
莫安突然觉得,宁珺尧才是个小恶魔。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毁人不倦。宁珺奥若真如他所说放手去做,怕是不用几日,就可以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宁珺奥没料到宁珺尧会出现。表情一滞,随即扭头看过去,“十二,你怎么来了?”
宁珺尧耸耸肩,“十二无聊得紧,听说永定殿有新鲜,当然要过来看看热闹。只是没想到会撞见二哥的热闹。”宁珺尧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样瞧得莫安牙根痒痒。
“十二,二哥只是来找鹤先生的。”宁珺奥双手拢在袖中,唇形紧抿成线。冷硬的面部线条泄漏了他的心思。
这么没担当的男人。要真是跟一女子暗渡成仓,早晚也是一对怨偶。
宁珺尧跳下墙头,走到莫安身边,围着莫安转了两圈,“你有什么好?本王怎么没看出来?”他说着,勾起莫安身后的黑发,手指顺着发丝滑下,凑在鼻间嗅了嗅。
莫安抽回自己的头发,瞟他一眼:“那是因为你乳臭未干。”
“莫安!”宁珺尧尖声叫她的名字。她轻蔑的看他,“怎么?我记错了吗?还未加冠,难道可以称为男人?”
宁珺奥听着两人的对话,面色发青,“你真的不是莫乐?”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是莫乐。你们非要将我当莫乐,我有什么办法?别一脸我欺骗了你的模样,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甭想赖我身上。”
“十二,你知道她是谁?”
宁珺尧不咸不淡的斜过宁珺奥:“她就是害死王叔的人。本王怎会记错仇人的样貌。”
宁珺奥双目瞠直,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我竟然认错了人……”
“嘁——”莫安转身,“紫毫,我的茶呢。”
被暖苏附身的紫毫福了福,“是。”
不去看宁珺奥魂不守舍离开永定殿,莫安姿势豪迈的坐在了殿外的长廊木方上。
“你就不怕本王心血来潮杀了你?”宁珺尧看不得她恣意的模样,面露凶狠。
莫安不以为然眺望湛蓝的天空,“宁珺尧,你非要将你王叔的死推到我身上,我无所谓。但你别忘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宁烁寒的死说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跟我本无半分关系。那天在北野府你没杀了我,将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本王现在要杀你,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宁珺尧阴侧侧的说。
“要不你试试?看看到底咱俩谁先死!”莫安挑衅的看过去。黑眸似有水光浮动,流光溢彩,生动至极。
宁珺尧皱起眉头。他的确不能动她。宁王已经派使者前往蓝国,若来的真是风飏,不出三日就能到宁国。无论莫安与莫乐关系究竟如何,就凭风飏对莫安的关注不亚于苍国墨轩,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你早就料到了?”
莫安接过暖苏端来的茶水,押了一口茶,“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的确是慌了。不过,还得谢谢您父王出人意料的决定。”她眉眼处淡淡的冷意与嘴角的笑意形成鲜明对比。“宁烁寒只查到其一,不知其二。我,也不想告诉你为什么我会如此笃定。我家相公是没有能力与国相争,但是,你们却不知道我的存在于苍蓝两国有何种意义。”
她似妖却又淡漠清高,她若仙却又媚眼天成,即便素妆寡淡也让人觉得雍容华贵。
“我与你相识一场,也算有交情了。况且,你的命还是我救的。救了再让你去死,我多不划算。这段时间,你还是乖乖待在自己的寝宫,两耳不闻窗外事比较好。”
宁珺尧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要说恨她,似乎谈不上。要说怨她,有点夸大其词。王叔毕竟是这个王宫唯一对他好的人,王叔虽不是她亲手所杀,到底是因为她而死。这份纠结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上。
北野府,偏院——
穆休从早上出门,就看见画夜坐在院子里呆呆望着一处,目光涣散。两个时辰后回来,他仍然保持那个姿势。待晚上回来,他居然还是那个姿势。
暖心站在房门看着画夜不停叹气。莫安不让画夜进宫,画夜便不进宫。除了暖苏传回消息时能看见他动一动,其他时候就像个提线木偶,线不动,他不动。而牵动他的那根线在宫中不知道在做什么。
见月陪暖心站在房门,安慰性的搂搂她的肩。见到刚回来的穆休,目光交汇,并未说话。
“前两天还天天去找北野鹤,这两天基本都不动了。”暖心虚抹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莫安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们谁也不知道。只能听从暖苏传来的信息做各种安排。
“莫安要强,大家都知道的。”见月不能去安慰画夜,却可以宽慰暖心。
暖心撇着嘴仰头看他,“我都替公子心酸。”
“为何?”
“公子是她的夫,就是她的天。她总是想保护公子,可是公子需要她如此维护吗?其他人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公子天天发呆。”
“谁能改变莫安的想法呢?”见月捏捏她的脸颊。
暖心翻个白眼,“没人能改变莫安的想法。”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只需要知道公子对莫安的疼爱无人能及就行了。”见月随公子寻药,在六合的帮助下堪堪能跟上画夜的速度。他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画夜会自己亲自去寻所需的药材。那雪山,无论是稀薄的空气还是恶劣的狂风,换作旁人,想登上山,实属妄想。况且对一切不熟悉的人来说,在茫茫雪山中去寻找同源同色的雪兽踪迹,根本是异想天开。
见识了公子那不要命的疯狂,比起暖心,他更能体会公子心中的失落。
“哎……”暖心偎进他的怀里,无限惆怅。
一道红芒在暖心和见月回房后凌空漂浮在画夜眼前凝聚成拇指大的光球。画夜指尖一点,光球碎裂成零星的散碎的星芒,消失不见。而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王宫,永定殿——
紫毫独自进房,将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莫安从被窝里拖起来,不顾她的抗议,忙告诉她:“风飏大人来了。快醒醒。”
莫安揉揉眼睛,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坐直了身体,“在哪儿啊?”
“宁王召你去太和殿呢。”紫毫帮她穿鞋,揉着她的脸颊哄道:“醒醒盹,我要去叫她们进来伺候你洗漱更衣了。”
“噢,好。”莫安懒洋洋的坐在床边,紫毫打开大门,兔毫,柔毫,弱毫鱼贯而入。知道莫安不喜她们,手脚麻利的伺候着。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不盈一握。大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似欲引人一亲芳泽。
等她们将自己装扮好后,捧着镜子让她看最后成果。她眉梢一挑,葱白小手便伸向自己的发顶将满头光华夺目的珠钗发簪都给拔了下来。
一头青丝随之垂落,铺满整个后背。
“紫毫,梳个简单点的。”
紫毫颔首,上来给她绾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支一母八子环形排列的九颗天然子母石发簪固定。
莫安摇了摇头,动作三分调皮,三分淘气,却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又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走吧。”
出了门,宽袖锦袍华丽高贵映入眼帘。莫安盯着那双诡美的绿眸勾了勾唇角,嗓音清冷透亮,“能得鹤先生赏识,莫安三生有幸。”
北野鹤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回应她的话。黑芒如雾腾飞,四周空间陡然扭曲。阳光似乎更加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