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却在客栈里面对一张白纸仔细描画。终于画完,她招手,“垭山,你看看还缺什么。”
垭山跳上桌子从头看到尾,猫爪从肉垫里伸出,点着其中一处说道,“这里有一条分出来的长廊,长廊尽头有一座小宫殿。”
莫安侧首看去,“这里是有一条路,不过那里怎么会是一座宫殿?那么点大,跟普通的民房院落一般。”
垭山抿抿嘴,“大概是佛堂。”
“你是说,有人在宫里这么偏僻的地方建了一座佛堂?”
“不稀奇啊。富裕点的人家在自己家里都会给吃斋念佛的老人建佛堂,更何况这是王宫。”
莫安想了想。回忆里找不到自己曾在那里看出什么名堂来。放下手中的笔晃晃头,“看来还得去一趟,对照一下缺失的地方。”只是,她总觉得这个佛堂跟那天夜里的笛声关系密切。如果画夜的消息没有差错,那她所猜,大概差不多。
做任何事对莫安来说,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尽善尽美。
一夜未眠对莫安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伴随着清晨泛白的天色和满满都是元气的朝阳,莫安沐浴更衣。
玩着水里的花瓣,莫安想到一个问题,随后问暖苏,“茶汰夫人什么来头?”
“据说是索苣国国王生母。”暖苏得到的消息让莫安甚为惊讶。
“国王生母不应该在后宫奉为太后吗?”居然给自己生母在宫外建一座宅邸?够任性!
“茶汰夫人乃索苣国名门望族之后,与索苣国先王就算不能为青梅竹马也是从小情同手足。先王上位,茶汰夫人娘家曾鼎力相助,后,茶汰夫人为先王巩固王位,下嫁当时的护国将军札多。育有一子。但札多将军与其子在战事中相继捐躯。”
“按照索苣国国王的年纪,茶汰夫人应该生完孩子之后就怀上国王了吧?”对于宫廷秘史莫安并不好奇。所以省却了其中各种纠葛,直问主题。
“这事在索苣国里算不上隐晦。加之札多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国王到底是谁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当上了国王。”
花絮言敲门:“莫安,小石头来了。”
“知道了。”暖苏扬声应了一句。莫安已经从木桶里站了起来。她赶紧用宽布巾披在她身上,唯恐她着凉。
莫安拉了拉布巾,随意的擦了擦,“你盯好了吴樾跟郁楣芩。不管他做什么都让他顺顺利利的做,不要插手干预。”蒸气缭缭,连同湿漉的长发也干软柔顺的披散了下来。
暖苏一件一件替她穿戴,纳闷地问:“你既然知道他的来历,为何不拆穿他?”
“人生就是各种无条件的利用。他送上门来当枪,我为什么不成全?”莫安抬着双臂以方便她给自己穿衣裳,笑得古灵精怪。暖苏给她系好衣结,捏捏她的脸颊叹息:“再没有比你更坏的女人了。”
“想说什么?看起来一本正经满腹经纶,其实一肚子坏水?”听见莫安的话,暖苏的手指直接戳她脑门,“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人?”
莫安“哈哈”地乐着,笑得东倒西歪,没个正形。
“好了好了,我的好公主,我的好夫人,我的好主子。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好不好?一会儿出去别吓着人家小石头。好端端一少年天天被你荼毒,人家瞧着你都像瞧着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了,你还这么不着调下去小心给人吓跑了。”
“为了各自的利益做自己的事情罢了。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小石头一点心眼都没有?”莫安揉揉自己的脸颊,笑得她脸都快僵了。
暖苏闻言睁大美目,“什么意思?小石头也是……”
“他那么费尽心力的惹本夫人注意,本夫人若不配合,那得多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心意。”莫安拢拢头发,将长发整个捋到左边垂直胸前,拿起梳子梳了梳。故意用娇嗲的腔调说话。结果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暖苏又叹气了,“这天天的,算什么日子啊……”
“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日子呀。”莫安俏皮的吐吐舌头,把梳子塞进她的手里。暖苏接过梳子问她,“小石头是谁的人?”
“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被利用。也算活得有价值了。”莫安的话极端无情。这种无情在暖苏心里并不为过。身处在莫安这个位置,白莲花与菩萨心肠不过是以自己性命为代价,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做法而已。
小石头跟莫安这两个人在暖苏心中的地位,说都不用说。小石头能比得上莫安吗?退一万步讲,无论小石头因为什么原因参与到整个事件里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无用的怜悯与恻隐,还不如送给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还能看个清新,闻个味道。
“以前,你都不管这些小事的。”暖苏又开始心疼莫安了。
而莫安搂着她的胳膊撒娇的晃了晃,亲密的歪歪头,“为了我这些破事公子已经够劳心劳力了。我任性的出来,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我再没心没肺的让自己受点伤,遭点罪,即便我上对得起天,下对起地,唯独对不起公子对我的一片心意?你觉得我是应该看天哭地泣唯有公子笑呢,还是看天笑地美唯独公子黯然呢?”
暖苏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公子最重要!”
“所以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有时候不择手段或者冷血无情,又能怎样呢?”莫安挽着暖苏的胳膊,半拖半带的,一同出了门。
她在乎的人都可以被那些想害她的人无情杀害,为什么她就必须以德报怨?穆尚的死激发了莫安心底最深的黑暗,也激发了她身上最阴暗的一面。
暖苏今天横竖看小石头,都觉得他整个人是别扭的。花絮言好奇宝宝一样不停的看暖苏。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让一向稳如泰山的暖苏露出那样嫌弃的表情。
不过莫安让他出去办事,他不能久留,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错过即将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
连续两日,莫安把索苣国内东南西北走了个遍。回到客栈就画图。待城防周围的图描绘妥当后,她盘算着该进宫去瞧瞧那个佛堂了。
她跟垭山莫名的对那个佛堂充满了极大的兴趣。那个佛堂到底存不存在,还得等他们去确认过后才知道了。
第三天,天刚黑了下来,莫安用过晚膳准备换衣服与垭山走一遭王宫。却不想,茶汰夫人的名帖就送到了手里。
她翻来覆去的看那张名帖。字迹娟秀工整,一撇一捺精致如写它的人一般优雅大气。
暖苏问,“去吗?”
莫安合上名帖,“更衣。”
换下已经穿好的黑衣,换上标志性的金纱立领长衫。八子一母的簪子夺目又贵气的戴在发间,平添几分妩媚。
这一次,暖苏由不得她做任何安排,任性的化为灵芒融入其身。她无奈的摇摇头,拍拍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语,“个个都长脾气了哈。”
垭山似笑非笑的看她。她幽幽的招手,“来吧,知道你也想去看热闹。”说着,垭山一甩尾巴,跃进她的怀里,乖巧的充当了宠物的角色。
明璟换了一身玄色劲装早已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威武卓越的在她身后一立。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夫人请,我家主子早已恭候多时。”
莫安与明璟骑马去的。一来节省时间,二来夜色撩人,骑马还可以赏月,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只是这门前停的马车未免太多了些。有络绎不绝的贵妇与小姐大大方方进出,还有翩翩少年公子与其家人入内。
莫安与明璟对视一眼,抱着垭山跟在小厮身后且行且看。
整个宅子到底埋伏了多少人,不用明璟提醒,莫安心里也有数。
坦然自若跟着小厮一路走去,莫安目不斜视,明璟只专注于眼前。
“本夫人早就想给你下帖子了,又怕你白日里游玩太累。一拖再拖,好不容易狠了心下了帖,又怕你不来。一瞧见你呀,本夫人一颗悬着的心,可是回到肚子里了。”茶汰夫人热络得有些异常。莲足快移,走到莫安身边殷切的握住她的手,顺势勾住了她的胳膊。
莫安一僵,随后客随主便的笑着说,“夫人折煞莫安了。”
“你叫莫安?!好名字!”茶汰夫人眉梢飞舞,明璟略显犹豫。最后仿佛是忍耐不住,这才轻声细语,温柔体贴提醒莫安,“主子,您怀里那只,要耐不住了……”
莫安恍然大悟,迅速抽回自己的胳膊,歉意的对茶汰夫人说,“对不住。一时欢喜,忘了怀里还抱了宠物。这畜生性子恶劣,若发起脾气来,伤到夫人尊贵的娇躯。那莫安罪过就大了。”
茶汰夫人手中一空,不动声色摆手,“无妨无妨。”
莫安欠欠身,“不知夫人寻莫安来,是有何事?”
“本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事。无非弹琴闲说,品茶论道。”茶汰夫人不愧是个中高手,耍起太极游刃有余,丝毫不见初次相邀的拘谨。
“夫人谦逊。”莫安随手一个高帽丢过去,茶汰夫人坦然的接了。
“这位就是茶汰夫人念念不忘的莫安小姐?”说话的夫人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声音柔软娇媚,柳眉,大眼,自是不凡。
她端的姿态倒不是故意高傲。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出身决定一个人的教养,想来亦不是寻常人家的夫人。
“看看我,一高兴忘了介绍。”茶汰夫人拉着莫安的手侧身,“这位是礼部尚书卓大人家的大夫人。身边这位是卓府嫡出的二小姐。”
卓二小姐年芳二八,明眸皓齿,千娇百媚。却如一股清泉在万花丛中潺潺流淌。从见到莫安第一眼开始,她好奇的眼神就黏在莫安身上。一直等到茶汰夫人点到自己,这才兴奋的说,“给莫安姐姐请安了。姐姐长得好漂亮!比茶汰夫人还漂亮!”
话一出口,茶汰夫人与卓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卓夫人立刻向茶汰夫人道歉,“小女……”
茶汰夫人打断她的话,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雅儿说得没错,莫安的确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我这老妇,如何比得了。哈哈哈……”
莫安抿嘴笑了笑,扭头对明璟说,“你且在外院侯着。内院亦是些富家小姐,冲撞了哪位,极为不妥。”
明璟从容不迫行过礼,跟着前来带路的丫鬟向外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