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都是你自己吓唬自己
四辆新旧不一的28式载重自行车并排排列在汽车站门口，车头朝南。秦人杰舒大堤齐一秦云虎各自扶着车把，整齐排成一行，庄严肃穆，目视前方。身后是杨红兵孙娟危琳琳三位女生，脸上都面露羞涩。气氛略显尴尬。
第一次男生女生这样私下聚集在一起郊游，多数人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预考已经结束，趁着老师们手忙脚乱批改考卷，趁着成绩出来前难得的几天休息时间，阁楼里商议的郊游终于要成行了。
舒大堤不懂得是怎样千辛万苦，才招呼到这些女生，但是计划的四人变成了三人。
这样一来男女比例失调了，秦人杰有些担心，女生不够，谁坐谁的车，谁载谁，分配不公，分赃不匀，会不会引起兄弟们相互争风吃醋，互相自相残杀呢？
秦人杰的担心是多余的，听到只有三位女生，秦云虎开心了，自告奋勇去载野炊用的锅碗瓢盆，问题迎刃而解。
现在摆在女生面前的只有三台车，谁载谁，谁上谁的车，事先没来得及商量。
秦云虎一脸轻松的样子，回过头对后面的女生大声嚷道：时间不早了，还要赶二十多里路呢，你们赶紧上车吧。
秦云虎话音一落，孙娟带头行动，坐上了舒大堤的车后座；危琳琳也不敢落后，上了齐一的车；杨红兵没有选择余地，稍作迟疑，羞答答地坐到秦人杰身后。
秦人杰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根本用不着商量，根本用不着排练，大家都心照不宣，将机会留给这对曾经的同桌。看来你是注定要与她道不明扯不清了。有些事情你越是纠结越逃避，越是解释推脱，反倒会越描越黑，还不如更换一种思路，去寻找其中的乐趣，勇敢面对。
秦人杰的心一下坦然了许多。说句心里话，她还是很不错的女孩，在班上至少也是最漂亮的女生之一，只是在你的内心深处，找不到对项红才有的那份情愫？人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
秦云虎看大家都坐好了，吹了一声口哨，右脚使劲一蹬自行车，箭一样冲了出去，锅碗瓢盆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舒大堤紧随其后，不停地按着车铃，自行车在风中呼呼作响，吓得身后胆小的孙娟嗷嗷直叫。
齐一更绝，摇摇晃晃歪歪扭扭穿梭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危琳琳紧张得一手紧紧抓住车座，一手握成小拳头，愤怒地拍打在骑车人的后背上。
轮到秦人杰了，小心翼翼踩上踏板，平平稳稳地驶上道路，为了不被大伙甩开太多，不得已加快了骑行的速度，车子难免有一点的颠簸。
秦人杰隐约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抓着自己的衬衣，这让他紧张，又莫名的兴奋。跟杨红兵同桌了一段时间，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
四辆自行车载着年轻人的快乐，驶离了小县城。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翠绿的庄稼迎风招展，仿佛在热烈欢迎这群久居在课堂里的考生。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抵达山脚。
很久没有骑车走这么远，一大半是上上下下弯弯曲曲的山路，还载着一个八九十斤重的女生，下了车，秦人杰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
秦云虎一脸的轻松，站在一栋孤独的老房子的院门前，大门虚掩着，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秦云虎眯着眼睛，笑嘻嘻招呼大家进屋。
屋子只能用残破不堪来形容，院墙上爬满了纵横交错的树藤青苔，院落深处长着齐腰高的野花，有几朵白色的小花，像害羞的小女孩，静静地躲藏在草丛中。
这宅子少说也有百年了吧。奇怪的事，它远离了人群密集的村庄，静静地矗立在这偏僻的山脚下；更令人称奇的是，在屋子的后面，在不远的山腰之间，竟然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许多杂乱无章的小坟头。
这是谁这么大胆，又这么不信邪，便要把屋子建在这样的不祥之地？
秦人杰正在纳闷，只听秦云虎已经站到院子里，高声对在场的同学们宣布：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吧，这就是我们华老师家的祖屋。
众人一片哗然，面面相觑，想必是都注意到了这主人当年选定地址的不可思议。
秦云虎看出大伙的惊讶，得意地往下说道：你们一定很奇怪吧，华老师的曾祖父为什么要把房子建在这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凉得很。
危琳琳歪着头不解问道：为什么呀？
秦云虎傲着头解释道：首先，华老师的曾祖父算是外来人，是取了附近这个村庄的女人才落户到这里的。
危琳琳接着问道：这么华老师的祖先不是我们南溪人吗？
秦云虎瞥这个好打听的女同学一眼，又指了指在场的男生们，回答道：是南溪人，但不是汤山人。舒班长他们几个男生都知道，华老师的曾祖父曾经在福建将乐当县令，不巧碰上了农民起义，挂冠逃回了咱们南溪，作为朝廷逃犯，自然不敢回老家，只好隐藏在这汤山脚下，娶妻生子。
舒大堤听到点名，若有所思回答道：好像是听你说话。
危琳琳则表情有些夸张点头道：这样呀。
秦云虎故作玄虚指着院门之外继续说道：其实，华老师的祖先选在这里建房子，是看中了这里的风水的。你们看这里的风水还是不错的，左青龙，又白虎，前面还有一条溪水流过，所以房子建在这里就不足为奇。
一行人对风水都没有研究，秦云虎说得含含糊糊，众人也听得晕晕乎乎。
又是危琳琳锲而不舍问道：你说风水好，好在哪里？光凭后山上那一片坟，打死我也不敢住这里的。
大伙的眼光都投向了后山的坟地，秦云虎不慌不忙再次解释道：这就是你们的无知了，俗话说见棺发财，后面一堆的棺材，老华家不发财也难呀。
秦人杰沉吟了半晌，问道：可我听你说，入住没几天，华老师的曾祖父就暴病身亡，华家也败落的很快，华老师上大学时，家穷得徒有四壁。
秦云虎拍了拍堂兄弟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指着高高的屋檐回答道：我的话还记得这么牢呀。据我考证，华老师的曾祖父建房子时，得罪了木匠师傅，人家在这上面动了手脚，所以-----
秦云虎还没有说完，危琳琳突然躲到杨红兵孙娟后面，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大声叫道：秦云虎，你别说了，我害怕。
秦云虎非常不满地看了看这个多嘴多舌的女生，说道：大白天你害怕什么？
危琳琳双手蒙面，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惊恐的神色说：求求你别再说了，白天也害怕，从小就听不得死人呀，鬼呀。
舒大堤听不下去，不屑道：没人说死人死鬼呀，都是你自己吓唬自己。
齐一突然伸出手大胆地抓住危琳琳的胳膊，就要往屋里去，边走边嬉笑道：别怕，有我们呢。走吧，我们现在就进鬼屋里看看去。
危琳琳挣脱男生的手，羞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道：我不去，打死我也不进去。
秦云虎鄙视着齐一，又白了危琳琳一眼，掉头去推开屋门，径直步入厅堂。
秦人杰舒大堤齐一相继跨过半尺高的门槛，挤了进去。
三位女生却原地不动，也许是对这破旧的屋子不感兴趣，也许是被齐一这样叫成鬼屋有些害怕了。
秦人杰小的时候曾经听父母亲嘀咕过华家老宅有些名堂，但是并没有放在心里过，自从华老师接替生病的数学老师之后，又听了秦云虎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后，早就对这座老宅子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进了屋，秦人杰丝毫感觉不出它的不同寻常，除了年久失修，光线暗淡一点，这样的屋子在南溪的乡下比比皆是。
屋子应该是还有人在居住，屋外虽然有些杂草，但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正上方墙上有一个佛龛，下面的桌案上燃着几注香；正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上，桌上还有两盘吃剩下的青菜，像是在水里捞过的，几乎看不到一点油腥。
秦人杰知道华家自曾祖父逃回南溪，几代都是单传，华老师早就搬进了学校的教工宿舍，那么华老师举家搬进城里之后，这老宅是给了谁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