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顺道:“丫头,你啥时候去县城啊?你提前说一声,我让小二把我那屋子整理出来,你们去县城就住那里,离同济‘药’铺也近,干啥都比较方便。”
麦芽也不跟他客气,甜甜的应道:“那感情好,我正愁着生孩子的时候住哪呢,等临产的头一个月,我们就搬去,也不用准备啥,把需要的东西带上就成。”
田氏道:“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去,光是元青一个人,也照顾不好你。”
李氏也道:“要不我也去,我待在家里也担心,还不如去守着,心里踏实些。”
麦芽一看这情况,索‘性’叫他们都去,反正到年底,哥哥就要娶了郑‘玉’回来,把两家的屋子都‘交’给他们照看,田氏跟李氏一起陪着她,李元青还得时常回来做木工活,不能总陪着,他只能在临产的时候,守着她。
陈二顺见他们商量出结果了,点头道:“我那屋子后面还有两间房,干脆一并找人整理一下,买几张‘床’铺,再置办些家具,呃,那个……”后面的话,他就没再往下说了。
麦芽接过他的话,俏皮的说道:“我知道陈叔想说啥,房子归置归置,好娶我娘过‘门’,陈叔,我说的对不?”
陈二顺笑着没吭声,直冲她竖大拇指。
田氏气的打了下他的胳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陈二顺始终是笑,笑的意气风发。
吃过晚饭,秦语堂留在李家,李氏烧了一锅热水,让他洗洗澡,可秦语堂出来的急,也没带换洗衣服,李元青便拿了他的衣服给他穿,秦语堂连夜把自己的衣服搓洗干净,晾在外面,最近天气干燥,衣服晾一夜,差不多也就干了。
李元青身材高大,秦语堂虽然不如他那般健壮,可还是有点料,麦芽本来还以为他穿上李元表的衣服,会很大的,没想到却合适极了。
李氏看的也很高兴,直嚷嚷着让秦语堂做他的干儿子。这话本来是一时兴起,李氏也是特意说的,只是高兴。但是麦芽眼珠子一转,怂恿秦语堂,快点拜干妈。
秦语堂是个孤家寡人,虽然听说他家以前‘挺’风光,可是没落之后,谁也不认得他,只知道他是个在县城里开‘药’铺的郎中,更别提他有啥亲戚了,而且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也是在田家过的,整整一个正月,也没听说他要去走亲戚。种种迹象表明,他就一个人,无亲无故。
所以当李氏一时开玩笑,要叫他做干儿子,当麦芽鼓励他,拜李氏为干妈时,他真是呆住了,不知做何反应。
李氏看他表情,心里只以为秦语堂嫌弃她,也是,她是个半截身子都埋到黄土下的人,哪有资格做他的干娘呢!传出去,他脸上肯定也无光。
正当李氏准备寻个借口,把这事打发开的时候,秦语堂忽然在她面前矮下身子,双膝跪在地上,诚然道:“我……我也不会说话,婶子,要是您不嫌弃,那我以后就做您的干儿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行医,我……”
“我们知道了,”麦芽赶紧搂住他的话,不让他继续再往下讲,真怕他说什么,以后你有病,包在我身上之类的话。免了吧,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秦大哥,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快给我娘敬茶吧!”
麦芽端了杯茶递给他,这时李元青也从外面回来了,他刚才关鹅笼了,一回来就看见秦语堂跪在地上,倒是真把他吓了一跳,“这是咋的了?”
麦芽怕他把这场面打‘乱’,赶忙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几句,李元青听完之后,只是一个劲的呵呵笑,拉着麦芽站到一边去了,并对着秦语堂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让他快些行动。
都到了这一步,秦语堂也没啥好犹豫的,认干娘的过程,顺当无比,而当秦语堂叫李氏一声娘的时候,竟也是异常的顺溜,一点都没有别扭的感觉。
今晚在李家院子里发生的事,田氏他们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她昨儿同样的时间,正被陈二顺缠的要死。
陈二顺昨晚喝的酒也不多,可是果子酒后劲不小,也可能是他蓄意装醉,在冬生洗完澡去睡觉之后,他把田氏拖进房里,一阵折腾,反正他俩的事,跟孩子们都坦白了,好比证已经领了,只剩个形式没有办。田氏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现在最纠结的一点也在这里,所以只要能脱得开身,她都会自己一个人睡,不跟他同房。
可陈二顺的心思也不难理解,一个饿了许久的老男人,好不容易得了场‘肥’‘肉’,自然是得好好享用一番,哪里还等得到把这‘肉’烧熟,生的也能填饱肚子嘛!
于是乎,田氏这几日起‘床’都格外的早,都是在冬生没起‘床’之前,她就爬起来了,免得彼此难堪。
陈二顺最近滋润不少,起先一病之下,整个人都老了十岁,这会又因为田氏,一下子又年轻了十岁,‘弄’的田氏都很郁闷,这家伙该不是虚报年龄吧?咋这么大岁数了,需求还那样旺盛,‘弄’的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七月初七很快就到了,陈二顺这回准备的充分,提前就预备好了祭品,炮竹,纸钱啥的,用篮子都没装下,是冬生用扁担挑着去的。
麦芽跟李氏留在家里没去,坟地里‘阴’气重,麦芽‘挺’着肚子去,那不好。
冬生他们上坟的时候,碰上纪家人也来上坟,这是纪安山去世的第一个七月半,纪家人都到齐了,也因为亲人刚去世不久,所以就格外的伤心,哭哭啼啼的声音,从老远就能听见。
这哭声引的田氏心里也发酸,加之又到了坟地里,可能是环境因素吧,她也跟着掉起眼泪来。
冬生跟李元青忙着烧纸钱和放鞭炮,陈二顺把贡品摆上,又拿了一坛子好酒,分别倒上两大杯,接着端起放在墓碑前的那杯酒,对着田父的坟头敬了下,然后倒在面前的地上,他自己也是一饮而尽。
这酒不是麦芽酿的水果酒,而是正宗大米酿的高度白干酒,辛辣的很,一杯酒下肚,从嗓子到肚子,火辣辣的烫。
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不假,酒一下肚,陈二顺对着那墓碑就唠叨开了,从他刚认识麦芽那会说起,直到后来咋跟田氏看对眼的,中间那段借酒劲胡来的行为,就不说了,自动忽略。
他讲到兴起时,居然还去拍了拍那墓碑?急的田氏赶紧上去拉住他,这里是墓地,他还真把这里当成酒桌,跟故去的田父把酒言欢了?
不过陈二顺也不是胡讲,他讲的话,句句都说在田氏的心坎里,也说的极为通情达理,即使是她,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七月半来上坟的人多,好些来上坟的人,都瞧见陈掌柜跟他们在一起,要说上坟,也有亲戚跟着来的,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酒馆老板来给一个同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上坟,那这里面事情就不简单的。所以,很多看见他们的人,都纷纷议论开了。榆树村的人对田氏跟陈二顺的事情早都知晓了,如今看这情况,他们都猜测,冬生他娘真要改嫁了,而且嫁的,正是眼前这位陈大掌柜。
田氏蹲在一边烧纸,有些话她不好当着陈二顺跟孩子们的面,跟田父讲,只能在心里跟他念叨。一想到,自己就要改嫁,她这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毕竟都是传统观念下长大的人,这弯,她得需要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绕回来。
上完田父的坟,他们也一并去上了李家的坟,反正都是自家人,无所谓谁上谁家的。
有了这次坦然的见面,后面的事就顺当多了。
冬生跟郑‘玉’成亲的日子定下了,这日子还是麦芽挑的,就在八月初八那天,离中秋节还有几天,这日子选的好,也吉利,与其等到九月,那还不如赶在八月份把亲事办了。要是等到八月中旬,就该农忙了,谁也不想赶在那时候办婚事。
有了之前的经验,冬生的婚事办起来就顺当多了,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接亲的马车,自己家也有,装饰一下就成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黄氏跟林氏她们都不方便过来帮忙了,一个要照顾两个小娃,一个‘挺’着大肚子也快生了,都不可能过来。唯一能搭把手的,是林翠,不过林翠再过半个月也就要跟李远成亲。这两人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密,也说不上有多疏远。或许林翠心里对李远,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可因为心里有个结,便使得她对李远的心思,不那么纯粹了。
就在冬生成亲的那天,林翠曾偷偷告诉麦芽,宏宝‘弄’了封信给她。
麦芽听到这里,心也跟着颤了下。林翠现在几乎不到县城去,就是去了,也是跟着林德寿一块。宏宝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她,可这宏宝也算神通广大,使了不少的弯弯道道,才把信塞到林翠手里。
至于那信里的内容,无非是对她十分想念,还让林翠有机会去宏记客栈找她,当然了,他跟林翠的事,是不可能告诉宏有成的,既然要见面,可以传过暗号传递。
既然想见面,那再大的困难,就都不是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林翠看完信的当场,就把信扔进锅‘洞’底下烧了,可即使信烧了,她的内心,却再也没平静下来。人都说初恋最难忘记,特别是对于‘女’人,更何况当时宏宝还对她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只差没有做最后一步,也幸好没有做出那一步,否则,现在林翠恐怕只有哭着上吊的份了。
麦芽对宏宝这个人看的很透,他找林翠,无非是想跟她风流一回,如果他真是喜欢林翠,何不通过正规的途径去接近,反而要偷偷‘摸’‘摸’的约她?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这货一看就没安好心。
看着林翠心神恍惚的样,麦芽扭头看院子里没人,娘家那边太闹,她现在跟林翠是坐在自己的房间,也就她们两人。
正是林翠愣神之迹,麦芽抬手就是两巴掌,清脆的巴掌声,把林翠震懵了,随后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一脸怪异的瞪着麦芽,诧异道:“你打我干啥?”
麦芽叹口气,调整了下自己坐着的姿势,面‘色’平静的看着她,“我不打你,你永远都清醒不了,永远看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真不是我说你,有些错,犯过一次就够了,那些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你老是这样恍恍惚惚的,你究竟想干啥?”
林翠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低着头,在那里不吭声。
她这个样子,叫麦芽看的一阵气结,她一心横,对林翠道:“既然你没想好,我看你跟李远的事,就算了吧,叫你爹去退亲,以后你也别找李远了,就当你们从没定过亲,你也不认识他,你想去找宏宝,你就去,是死是活,都没人拦着你!”她说的当然是气话,实在是看不惯林翠现在的这副表情,好像一只蔫掉的蔷薇‘花’,一碰‘花’瓣就要掉了,她真是看不下去。
林翠一听她这样讲,吓的面无人‘色’,紧紧抓着她的手,道:“我不要退亲,我也不要去找宏宝,李远是个好人,我……我想跟他过日子……”
麦芽注意到她的用词,她说的是想跟他过日子,而不是她喜欢跟李远在一起,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这对李远不公平。
不过,她也知道,林翠对李远,也并非没有感情,只是这两种感情可能有所不同吧!
麦芽先前说的都是气话,她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她跟李远退亲,这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李远这个人单纯,要是现在突然告诉他,林翠不想跟他成亲了,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
因为麦芽身子不方便,所以也没到隔壁去帮忙,就在自己家里,陪着林翠说话,慢慢的,聊的深入了,林翠心里的结,多多少少打开一些。
李远跟田家也算是有点渊源,今天他也来了,只不过一直在田家那边忙着,跟林翠才说上几句话。麦芽想给他俩创造些相处的机会,就让林虎到隔壁,把李远叫了过来。
此时,李远手上都是油,他正帮着一起洗碗呢,一听林虎叫他,也顾不上洗个手,就跑来了。
说起来,李远比冬生跟李元青二人,还要会忙,家里家外的事,都拿手,倒不是说他勤快多少,是他很会干。即使是烧菜做饭,也难不倒他。在他没来之前,听林翠说,农忙的时候李远去她家帮忙干活,有时晚饭都是他做的,林氏还直夸他做饭好吃。
麦芽心说,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要,真是暴殄天物啊!
为了给他俩挪地方,麦芽去了田家那边,现在已经是下午,那些来喝喜酒的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可田家院子里,此刻正忙的热火朝天。
这些活田氏不让她‘插’手,有李元青跟李氏他们帮着洗碗,甚至连她舅妈孙氏也来帮忙了,当然了,她是一百个不乐意,按着她的想法,她是来喝喜酒的,咋能让她干呢!可孙茂才一瞪眼,她有些畏缩了,只得不情不愿,跟他们一起蹲在井边,洗那堆碗。
这种时候,陈二顺做为田家的家长,自然要尽地主之仪,招呼来喝喜酒的人,陪着敬酒也是少不了的,有他在,田氏安心多了,也觉着踏实,她毕竟只是个‘女’人,遇上大事,她总是有心无力。
既然院子里不用帮忙,麦芽便直接进了哥哥的新房,这房间跟她以前住的那间是对‘门’的,本来也是新盖的,只要摆上些新家具,置办些喜庆的婚礼用品,这新房也就成了。
郑‘玉’原本长的就‘挺’水灵的,这会穿上大红嫁衣,画着淡妆,看上去简直就像画里下来的美人。郑‘玉’一瞧见她进来了,赶紧站起来,把她拉到‘床’沿边坐下,小心的瞄着麦芽的肚子,眼神里尽是羡慕。
麦芽自然也瞧出来了,打趣道:“要不了两个月,你也得跟我一样,整天顶着个球到处跑,想趴着睡觉都不行,更别说弯腰啥的,我现在连自己的脚指头都够不到,还能凑合着洗澡,再过两个月,恐怕就得别人帮着洗了。”她现在也就六个月的身孕,却不晓得为嘛,这肚子这样大,秦语堂之前又给她把了脉,得出一句结论;你营养太好了。
这意思显然是指,你吃的太多了,营养过剩,等生下小娃一看,真真的大胖小子。可麦芽也担心了,要是孩子的头太大,生的时候就得费老劲了,想到那些可怕的场面,她觉着心里虚虚的。所以最近,她减了吃饭的次数,白天三顿,夜里也只吃一顿,后面干脆连面食也不吃了,喝一碗温在锅里的豆腐脑,富含蛋白质。
郑‘玉’仍是一脸的羡慕,“能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孩子,就是吃再多的苦,那也是值的,等你把娃生下来,看着他鼻子或是嘴长的像你,头或是脸长的像元青,到那时你肯定就不后悔怀娃所受的苦了。”
那样的场景,麦芽的确想过,却想像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情景。黄氏的小娃,她看见了,也顶多了对新生小娃的怜爱,没有那种打心里的疼爱,属于母亲对孩子才有的母爱。虽然她没尝试过,可也知道,那种感觉肯定跟看着自己的小娃是不一样的。
两人静静的坐了会,郑‘玉’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窗外,郑家来送亲的人,一早就走了,这会她也是独自一人留在田家,做田家的媳‘妇’。冬生也在院子里忙碌,他今天笑的特别灿烂,整个人感觉都‘挺’阳光的,他原本长的就不丑,穿上正式的新郎官的衣装,更显的英姿‘挺’拔,帅气的很。
麦芽悄悄拐了下郑‘玉’,笑着道:“嗳,你临走的时候,你娘家那边的人没有为难你吧?”其实她想问的是,那个叫马宽的中年汉子有没有为难她,虽然郑家跟他两清了,但是在这个大喜的时候,他难道一点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吗?
想起这事,郑‘玉’呵呵的笑了,“那马宽现在恐怕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她这话有些奇怪,也让麦芽纳闷了,当初他们是准备给马宽介绍婆娘的,后来也说了好几个,结果都没成,难道真是王八看绿豆,有人看上他了?
反正现在也没啥事,郑‘玉’便把马宽的事情,当成新闻同她讲了。
原来那马宽先前的确没被人相中,或许是他霉运走完了,现在终于轮到好运靠上来了。前些日子,有个守寡的富太太,坐着马车回村省亲,在村口碰上马宽在那跟人下棋。也许是因为某人赖皮,在棋桌上,马宽就要跟人干架了,他脾气也古怪的很,一气之下,就把那石盘子做的棋盘掀翻了,结果惊了那太太的马,也不知怎么的,那受惊的马扬起蹄子,在原地‘乱’转,把那位富太太从马车甩了下来,好死不死的,正撞在马宽身上,这下可好,依着马宽的小身板,哪经得起养尊处优的‘肥’太太碾压。一下子就把他骨头给压折了。
这么多人看着,那位富太太指定也是跑不了的,索‘性’就让人把马宽带上车,把他拉回自己家修养去了。后来,就不知道马宽是怎么倒腾的,居然把人家‘肥’富婆倒腾到炕上去了,睡了人家,就得负责啊。马宽是得了便宜又卖乖,逢人便说他委屈着呢,是给那富婆强上的,绝不是他自愿的。可不管怎么着,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麦芽听的唏嘘不已,好笑道:“说不定是局是他故意设的呢,更说不定,他早就盯上那富婆了,就等着这么一个时机呢!”
郑‘玉’也笑,不过她摇头道:“其实马宽的话是真的,是那富婆‘逼’他就范的,我们村有个‘女’娃,就在那富婆家当婢‘女’,她亲眼所见,这事啊,我看不会假。”
麦芽愣了下,接着便狂笑不止,大笑了几声之后,觉着有些喘不过气,可又忍不住不笑,憋的真叫一个难受。
一想到富婆压着马宽,那样的场景,叫人不笑都难。马宽虽然长的不咋样,为人更不咋地,可他眼界高啊,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缠着郑‘玉’不放,也许他真的看不上人家‘肥’富婆呢!
冬生推开‘门’探进头来,看她俩笑的快没形像了,好奇的问道:“你俩在笑啥呢?我们在外面都听见了。”
麦芽收起笑声,道:“我们真有笑那么大声吗?”
冬生点点头,走到屋子里,可能因为麦芽在,也可能面对自己的新娘,他显的很紧张。
麦芽以为他俩有话要说,便跟郑‘玉’告了别,说了明天再来看她,郑‘玉’面‘色’娇羞,垂着长长的睫‘毛’,也不敢看冬生,完全是一副新娘子的模样。
他俩这个样子,麦芽便更不能待下去了,“我要去看看娘她们忙好了没,你俩坐着吧,哥,郑‘玉’刚回来,好些事你都得给她讲到了,外面的活你不用出去忙了,要啥需要的,说一声就成了。”她说完便赶紧出去了,顺手还把‘门’带上,把屋子里的空间留给这二位。
李元青已经把院子里洗理了一遍,从井里打的水上来,用水桶整个冲洗了一遍,现在地上滑的很,他见麦芽站在廊檐下,便叮嘱她暂时不要下来,就在上面待着。
虽然院子里清洗过了,可还是残留着酒席的气味,那是酒跟菜‘混’合出来的气味,吃饭的时候闻着还凑合,现在闻,有点像泔水。
这两天田家的猪算是有田福了,这酒席上剩的饭菜,全都会进他们的肚子,那些没上桌的菜,才能留下自己家吃,不过也不能搁超过一天,现在虽然入了秋,可还是有些热,菜搁久了,肯定会坏。
麦芽站了一会,就觉着两条‘腿’沉的很,便找来一张小椅子,有模有样的坐下,看着他们干活,她这个样子,真像秦语堂说的,被田氏他们惯坏了,吃的多干的多很多。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就算她想伸手,元青也不让,田氏更不上,李氏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动物,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在那一动不动。
等着院里差不多快干的时候,李元青跟陈掌柜忙着把借来的桌椅板凳,抬着给各家送去。李远跟郑‘玉’也过来帮忙,麦芽不知道他俩谈的怎么样,不过看着李远脸上尽是欢喜的表情,想来,事情也没有她想的那样糟糕。
这一忙,直忙到天黑,才把手边的事情干完。晚上的气温下降了些,麦芽在外衣上又罩了件长袖的褂子,看着他们都忙差不多了,她才把李元青叫到一边,忍了一下午的话,她现在不得不说。
李元青听完她小声嘟囔的话,有些诧异,想了想,才犹豫着道:“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去说,可现在不同了,我去找陈叔,这事理当让他去跟大哥说,我不好开口。”
麦芽一想也是,陈二顺忽然成了她的家人,她一时还没习惯有事就想到他,但李元青说的有理,这事本该就是长辈嘱咐小辈的话,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李元青当真去找了陈二顺,两个人嘀咕了一会,接着陈二顺就笑了。吃过晚饭,陈掌柜把冬生拉到院子里,悄悄对他耳语了几句,麦芽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看着哥哥羞惭的脸‘色’,她也能猜到七八分。
这成亲当晚,首要的大事,当然就是入‘洞’房了,麦芽也是担心,哥哥这个人脑子一根筋,别在‘洞’房的时候搞出啥笑话来。
田氏也瞧见他们几个嘀嘀咕咕的讲话,她明白过来,拿手指轻轻戳了下麦芽的额头,“你这丫头,连这种鬼点子都能想得出来!”
麦芽呵呵的笑道:“娘,以前咱是没有人可以用,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老爹,有些事就该老爹出面,陈叔,我说的对不?”
陈二顺在院子里收拾黄鳝笼,这两天家里忙,没顾得上去下黄鳝笼,连蚯蚓也没挖呢,听见麦芽讲的话,他转过脸来,笑的很满面‘春’风,“闺‘女’说是啥,那就是啥,孩子他娘,赶快去烧些水,给新娘子洗洗,他们也累了一天,让他们早些休息吧!”
郑‘玉’已经换上普通的新衣裙,连头发也盘了起来,她也是个坐不住的人,见到院子里再没其他的客人,便收拾好了自己,想着出来帮帮忙,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人哪下手,只能站在堂屋‘门’口,显的有些局促。
麦芽朝她招招手,亲切的喊了声嫂子,直喊的郑‘玉’小脸羞红,“嫂子,你还没给爹跟娘敬茶呢!”她这一声爹叫的,陈二顺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足以相见,他高兴成什么样子。
田氏本来还想阻止麦芽讲下去,可她一口气说完了,‘弄’的她也很尴尬。好在,郑‘玉’也机灵,立马就反应过来,赶忙上去跨着田氏的胳膊,一边招呼陈掌柜,让他们到堂屋里坐着。
给公公婆婆敬茶,这在田家,还是最正规的一次。之前麦芽成亲的时候,因为李父不在,李氏也不计较这些,麦芽更是随便惯了,她不喜欢做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不如真正的对她好来的实在。
想来郑‘玉’出‘门’之前,她老娘叮嘱过她了,这会做起来,倒也十分的顺手。田氏捧到茶杯的时候,有些愣住了,她是以为不用‘弄’的这么正式,所以也没准备红包,可这郑‘玉’都跪着了,她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似乎很不合情理啊!
正当她犯难的时候,陈二顺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笑道:“丫头,这是我跟你娘,给你包的红包,拿好了,以后跟冬生好好过日子,遇上事,都要先为对方考虑,有困难也要一起承担。”
陈二顺自打缠上田氏之后,田氏便很少见他一本正经的讲话,今儿算是一个大例外了,而且他这语气让她听起来,叫人有股子安全感。
话都被他一个人讲完了,田氏只能是冲郑‘玉’笑笑,这里长辈给新人的红包,图的是吉利,所以郑‘玉’不用推辞,只管收下就好了。
麦芽站在‘门’口,瞧着堂屋里的一幕,笑着走回院子里,李元青这时也忙完了,麦芽上去跨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相公,我累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李氏也在院子里,一听见她叫唤累,便赶紧嚷嚷着回家,烧水洗洗,上炕歇息了。
郑‘玉’跟冬生一起走出来送他们,麦芽拉着郑‘玉’的手,在她耳边戏谑了几句,惹的郑‘玉’嗔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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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唯有时间过的最快,从年头走到年尾,说起来,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今天一整年,田李两家办了不少的大事,这一年也算是有了收获,虽然不是在钱方面。
等到秋收,秋种之后,麦芽离临产,也近了,还有一个半月左右,随着气温下降,她这身子也越来越不方便。
李元青放下手里的木工活,专心陪在她身边,陈二顺也把房子给他们挪出来了,其实按着麦芽的想法,她很想在县城里买个小宅子的,可惜她现在没那么多银子,干不了这个事,也只能住陈二顺的房子。
田氏跟陈掌柜的酒席,也是在麦芽他们住进宅子以后,在陈家酒馆里办的。老家就留下冬生跟郑‘玉’在家看着,本来麦芽想把李氏也接来的,可李氏不放心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想先留在家里,至于家里的牲口,有哥哥跟郑‘玉’帮着看顾,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说起郑‘玉’,有一点让麦芽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郑‘玉’‘性’子温婉的很,就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的形像,可就在那一天,麦芽彻底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心说,这成过亲的‘女’人,还是不一样。
这事的起因,还是何秀身上。大概是那次大头把麦芽推倒之后,李元木把大头打的不轻,何秀一直怀恨在心。
正赶上那天,地里的麦芽收割完了,林德寿跟黄年家种的都是水稻,田里的稻子虽然收完了,可还有不少零星散落的稻谷,田家跟他们两家关系也不错,这几天就把鹅都赶在他们家地里放,每到天黑,把鹅赶回家以后,都不用放鹅,那鹅早吃饱了。可想而知,那水稻田里,有多‘肥’。
秋天的傍晚也凉爽,反正离家不远,麦芽就跟着郑‘玉’一块去放鹅。郑‘玉’心也细,一路走,都拉着她,生怕她脚下打滑,摔着了。
可能是她跟何秀天生犯冲,同时的时节,去年何秀跟二妞干了一架,今年又碰上郑‘玉’,她本来跟麦芽想的一样,何秀也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她才说了几句难听话,郑‘玉’就扔了竹竿蹭的站起来,只差没冲上去跟她干架了。
何秀一向嘴上没把‘门’,也是个打不服的货,要不然李元木管了这样久,她咋还像个搅屎棍似的。何秀见着郑‘玉’,就是一阵冷笑,不‘阴’不阳的说道:“哟,你就是田冬生新娶的媳‘妇’?叫什么来着,郑……郑‘玉’是吧?”
“你管我叫什么,跟你有关系吗?”郑‘玉’也不客气,何秀这人她认得,好歹她在榆树村住了这么久,虽然没说过话,但印象总是有的。她一见着何秀那样,心里就憋不住火,一看她就属于来者不善。
何秀手里攥着铁锹,脚上还沾着泥巴,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正要往家去,就在路上碰见她俩了,“小丫头脾气还‘挺’大,难怪被个老鳏夫缠上了,想必这脾气很合他的胃口,哎哟哟,既然都有主了,那咋还能嫁到田家来,不过想想也是,田家那一家子,都一个样,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他们家!”
这话叫郑‘玉’听着怎能不生气,不过她也没莽撞,知道身后跟着麦芽,她跟何秀打架可以,但是不能碰着麦芽,所以她的小声的叮嘱麦芽往后退。麦芽也生气的很,可能因为怀孕,她的脾气也见长,可惜身子不方便,否则她一定冲上去扇她几个耳光。
等麦芽退的远了,郑‘玉’才丢下手里的竹竿,几步就跨到何秀面前。郑‘玉’虽然不及二妞强壮,但至少比何秀高些,强些,所以她一站过去,何秀便防备的退后一步,“你想干啥?”
她话音刚一落地,郑‘玉’手起巴掌落,稳准狠的,在何秀脸上扇了几巴掌,直把何秀打懵了。
郑‘玉’冷冷的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麦芽在后面‘激’动的,真想给郑‘玉’叫好,她这回真算了开了眼界,也对郑‘玉’刮目相看了。
当然了,何秀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应过来之后,跟疯了似的就扑上去,跟郑玫扭打在一块。郑‘玉’也不手软,跟她互掐起来。
‘女’人们打架,最常用的法子,就是抓脸,揪头发。何秀显然是经常打架,暗知其中的厉害,上去之后,一把揪住郑‘玉’的发髻,郑‘玉’毕竟没她没那么泼辣,没过多大一会,就处在了下风,被何秀压在了身下。
麦芽本来看的还‘挺’起劲,突然见着郑‘玉’吃亏,愣了下,接着便开始叫人,她叫的很有特点,嚷嚷着何秀打人了,何秀撒泼了,何秀要杀人了。
郑‘玉’虽然被何秀压在身下,却也听到她喊的内容,索‘性’就不使劲,任由何秀掐着她。
何秀本来还高兴着,以为自己打赢了,却忽略了身边由远而近的人声。
林翠他们也在附近的田里干活,还有田氏跟冬生也是,连李元木也扛着铁锹往这边来,他应该是在何秀之后,才回来的,也准备往家去的。
何秀这下可是犯了众怒,冬生第一个冲过来,一见何秀把自己的媳‘妇’压在地上,还掐着她的脖子,他怒不可遏的冲上去,一下就将何秀提了起来,然后像丢抹布似的丢在地上,把她摔的直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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