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苏家最近的一个集市小镇便在几里开外,古色古香的坊市建筑错落排开,宽敞的街道商铺林立,主街道由青石板错落有致地铺设,延伸至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
即便是在这日暮时分,依然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叫卖声不断,甚是繁华热闹。
这日,是长歌门弟子招新结束后的第二日。
苏霸带着他的几个堂兄堂妹正在集市上闲逛,苏霸走在最前头,显然这些人都以苏霸马首是瞻。
与平日不同的是后面的几个人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似是打了霜的茄子,苏霸更是一脸暴躁,正自顾自的踢着脚边的石块,嘴里狠狠的谩骂着什么…
显然,这些人都是因为宗门招新落选受了气。
苏霸没有选上也毫不意外,他本就好吃懒做,资质更是差的离谱,根本无法修炼,但是他老爹苏风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作为家族唯一继承人,硬是倾尽全家族之力从涂长老那里求来一枚提升资质的灵丹,最后在各种灵丹妙药的滋补下,终于让苏霸勉强达到了修炼的资格。
也终于在两年前,也就是苏霸十一岁那年,修炼到了凝气初期,两年下来也始终只是凝气初期罢了。然而就这是这么点修为也成为了苏霸在家族内外嚣张称霸的资本。
他老爹自然也没打算让他加入任何宗门,如果让他入宗门谁来继承家族大业,更主要的是像他这种靠丹药强行提升的家族少爷,宗门也是绝不会招收的。
但是苏霸岂会那么想,落选后始终不服气,还跟苏风顶撞了一番,但又恶气无处撒,只得带着众人在这集市上闲逛了。
路人见到这一众凶神恶煞的少爷公子,都是跟躲瘟神一般离得远远的,这样的画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把这些煞星招惹了。
这时,一身灰黑布衫的苏醒手中提着一个篮子,正好埋头匆匆路过坊市,显然是准备给张老头去打酱油,便也没瞧见苏霸一行人。
所谓冤家路窄,不经意间,苏霸正好瞧见了匆匆而过的苏醒,蓦然眼前一亮,今日有地方撒气了,顿时提着大嗓门朝苏醒喊道:“喂,小子,跑这么快去投胎呀…”
后面本来垂头丧气的一干人也顿时来了精神,似是饿狼逮到了肥羊般,哄笑着向苏醒奔去。
苏醒心中蓦然咯噔了一下,听到那杀猪般的喊声,就知道不妙了。停下脚步后,转身抬头看了一眼戏谑而来的众人,本就黯淡无光的眼睛,在夕阳余晖的阴影下,更是一片死寂…
待苏霸来到跟前。
“少爷…”苏醒低声地喊了一句,就欲要冲出众人的包围,他知道此时不走,便走不了。
苏霸一脸阴笑,满是肥肉的面庞颤了颤,哪能就这么让他给溜了,迈步一把抓住苏醒干瘦的手臂..
苏霸虽然只比苏醒大一岁,但粗犷肥大的体型却是孔武有力。
一拽之下直接把苏醒提起,似是提着一只鸡仔般,桀笑道:“小子你就这么怕本少爷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苏醒全身颤抖,想要挣脱,可是本就瘦弱的他怎么可能是凝气境初期的苏霸的对手。
苏霸见苏醒居然还想挣扎,白天憋的恶气正无处释放,右手一抬,掌间丝丝灵力凝聚,“啪”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瞬间打的苏醒两眼冒金星,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雾…
这一幕顿时引起了过往的一些路人的围观,身后的堂兄弟们见苏霸下了狠手,更有路人围观,顿时也卯足了劲,拳脚往苏醒的身体招呼而去,这出气筒打的很是爽快。
苏醒本就营养不良的身子怎么能经受的住如此凌虐,几息时间便被打得散了架,瘫软在地…奄奄一息。
这些人还不尽兴,不知道谁手里什么时候多出一桶水,往苏醒身上浇去。
苏醒瞬间被淋醒,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在抬起头的那一刻,夕阳的余晖突然有那么一刻是那么的刺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但始终一声不吭,他知道苏霸在外面受了气无处发泄准备拿自己开涮,不把自己打残,怕是不会收场的,便又撇过头去…
苏霸顿时白眼一翻,见眼中的杂役小厮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气打一处来,肥透透的脸上阴笑更浓,似是想起了什么坏主意。
“苏讯你们过来,把这小子的裤子脱了,居然敢忤逆本少,活腻了不成?”
苏醒被苏霸拎在手里,就像是一只等待屠夫宰杀的刍狗,想要挣扎,终究提不起一丝力气,任由他们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此时,苏醒的眼睛里却是沉寂的可怕…
他可以在柴房里因为恐惧无助而哭泣,他可以因为想念爹娘绝望而哭泣,却不会因为无端受欺凌而掉下一丝一毫眼泪,连刍狗都有傲骨,更何况是人?
随着砰砰之声招呼而来,散架的身体早已疼的麻木了,嘴上却依然一声都没吭…
天际的云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变成了血红色,似是狰狞的魔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步一步想要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红芒缓缓包裹住苏醒,血腥气息与弥漫在空气中的红芒焦灼着。
半响后,苏霸一行似是折腾累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顿时兴致全无。
随后苏霸吩咐身后几人准备把苏醒拖回家,毕竟他也是家里花钱买来的奴仆,不能就这样任由丢弃在外面不要了。
而且他老爹如果知道了自己就这么把一个杂役弄死在了外面,也懒得解释,他虽然在家族里外天不怕地不怕,但在家族里最怕的还是他这个老爹。
暮色隐去…
昏迷中的苏醒被丢在柴房的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堆破麻布料铺贴在堆砌柴堆,与狗窝无异。
苏霸也丝毫没有要叫药房拿些药给他治疗的意思,任由其自生自灭,在他的眼中,与其拿药治疗一个奴仆杂役,还不如给他的宠物狼狗“黑将军”有价值。
其他杂役小厮自然也看到了几个少爷拖着苏醒回来了,即便见了也是避之不及,生怕惹来一身无辜之害,更别说去照看下苏醒了。
夜幕在这个冬日,总是很快的降临,偌大的天空没有半点光亮,仿若连星光都不忍见这暴敛之行。
柴房内一片漆黑,屋外寒风呼啸,拍打着柴房的门,发出“呜呜…”的凄沥声音…
时间静悄悄的划过…
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在乎苏醒是死是活。
第二日,天还未亮,正在厨房准备早点的张老头,忽然发现平时准时到岗的苏醒不见踪影,顿生疑虑,白天他并未见苏醒被拖回来的惨状。
老头便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厨房隔壁的柴房,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天冷了在睡懒觉。
“吱呀——”几块木柴捆绑的门被推开。
借着天光,只见苏醒佝偻着身躯侧卧在那破麻布堆里,天光从窗缝间倾泻在瘦小的身上,身体却是纹丝不动。张老头见状不禁气打一处来,跨步走过去抓起苏醒的肩膀一翻,准备训斥一顿…
不料,一扯之下,苏醒身子直接翻成了仰躺状,似是一具冰凉的死尸般,苍白如纸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依然保持着痛苦状,嘴角残留着血渍,却是结了咖,全身腾腾的泛着死气…
张老头顿时心头一惊,暗呼大事不好,便跨步跑出,准备禀报家族总管大人去。
要说家族里死一个两个杂役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这厮不明不白的死在柴房里,也让一直在家族兢兢业业的张老头惴惴不安起来,要是家族追究起来他张老头也脱不了干系。
大约一个时辰后,天也亮了,只见张老头讪讪的跟随着总管老头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后院柴房。
身着一身睡服的总管老头却是极其不耐烦的一路数落着张老头:“你这一惊一乍的作甚,不就死个人嘛。”
似是死一个下等杂役小厮不比打搅了他的清梦重要多少。
“死了吗?”总管老头捏帕捂着嘴,站在柴房门外,似是极为不喜的询问道。
张老头连忙讪讪应道:“这厮不知道被谁打的体无完肤,怕是只差一口气了。”
其实总管老头的心里早已知晓了是谁弄残了这小厮,碍于家族的声誉,今天跑来看看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还有这么多奴仆下人需要管理,此事不便太过张扬,死人事小,家族颜面事大。况且治好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总管老头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后,摆了摆手,道:“叫几个小厮把他抬出去埋了吧。”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刚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对着张老头,道:“丢的越远越好…”
一句话便决定了苏醒的生死,草菅人命却也不过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