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昭彰,万物自有其规矩,不管天地生灵们是不是能明了其中道理,都的依络而行。
因为两人间懵懂难明的感应,虽然小白决定把齐雪领进修炼的门槛,先传授她武功,打好底子,以后再相机教她练气,但轮到具体操办时却犯了难。
初次诊治齐雪时,齐雪身上发散的惑神馨香,齐母身上一现即逝的杀机,齐雪自己的种种隐秘,都说明对方这次求治行为有着别样目的,小白虽然不惧,自付应付的来,但又不傻,总不能明知道别人算计自己,还当作没这回事吧。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们一家人卷铺盖滚蛋,离开山脚小院,不信对方以后有胆子打上门来算计他,一巴掌扇不死他们。但这样做,有违他心底想将齐雪留在身边的奥秘感应,不知怎么回事,只要齐雪在他近前,他心中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宁感。
那就只好留在身边了,想了想,小白也不愿以师徒名分来教导齐雪,平辈传艺最好,但没有门规的约束,方便是方便了,但也有不少的隐患。
念及以后还要教她练气,踏入修士行列,最终小白和齐雪签订一份血契咒,血契生效的刹那,小白的一缕神识化作一道繁复奥秘的符禁,笼罩住齐雪识海里的一片区域。与此同时,小白心中不自主的生出一道明悟,以后他教授给齐雪的武学,只要在教授完后加上一句“不可私相授受”契合血契,那这些武学知识就会自动存储进这片区域。
血契咒契约和他神识交织成的这道符禁,有如一个智能炸弹,存储在符禁笼罩下的那片识海里的东西,但凡受到触动,与契约条款相违背,符禁就会被引爆。
后果可想而知。这般狠辣莫测的手段,一时间让小白都对修士界有些毛骨悚然。
搞定齐雪的事,齐总回去市里,齐母留下来照顾齐雪。
时间过的飞快,转瞬到了赴津港约见的日子。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青石条板铺面的街道两边古色古香的铺子鳞次栉比,漆门镂窗,拱璧回廊,龙飞凤舞的店铺名布幌迎风招展,少了极富韵律的买卖吆喝,多了时尚服饰的游人交织往来,不去看店里的装修买卖,里仁巷便俨然一副梦里明清时的景致。
小白也不是什么雅人,草根一个,拿眼往街里来回一瞟,脚不沾地的就往一家啃不起餐厅走去,倒不是他对这洋餐厅情有独钟,实在是在他看来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会儿也不到吃饭的点,找个舒服点的地儿猫着打发会儿时间就好。
茶馆吧,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这会儿的茶馆早不是老时候走平民大众路线的调调了,一个个使劲往雅趣高贵的方向鼓捣,别说喝茶,坐里面都叫他这地道草根阶级出生的家伙身上像长了跳蚤一样的难受。咖啡吧什么的和茶馆半斤八两,进里面的人同样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出身,一律的装腔作势拿腔拿调,更别提喝那要命的饮品来装点格调品味要受下的洋罪。
选无可选,矮子里面拔高个吧,啃不起凑合着了。
小白自嘲的笑了笑,看来咱这就是狗肉不上桌吧。
走出没几步,小白就听到边上有人喊他“徐赞,这边,这边”。
斜对里一家茶馆二楼靠窗子的座位,桑巴长长伸着胳膊冲他招呼。
茶楼一楼空荡荡的,没有客人,上了二楼才知道,是被楼上这群人给包了。抬头四下里看了一圈,发现二楼也没坐几个人,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谈笑。一眼看去,这些人个个都气质非凡,要么温文尔雅,要么神采飞扬,富贵气逼人,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久居富贵培养熏陶出的举止气度。
见他上楼,不少人也正抬头打量他。
“桑五,这就是你之前推崇备至的徐赞”?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光景不到的青年,眉清目秀,话语里颇有些不以为然味道。
“这边,徐赞,别搭理他”桑巴看了那青年一眼,站起来笑着招呼道。
小白洒然笑笑,自不会计较青年语气中的挑衅,径直往桑巴那桌走去。他年纪虽和那青年差不多大,但很小的时候就随着他家老爷子走门窜巷,也算的上是看遍了俗世沉浮,何况自小家贫,应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心性要比一般同龄人世故些。
“没想到你来的倒早”,落座,小白笑着寒暄道,同时冲同桌的另两人笑着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儿,想着津港这边这次肯定要来上些三山五岳的朋友,就早来了,你看可不就是,就遇着些个好友了吧,大家平时天南地北的,也难聚到一块,正巧借着这个机会,来,我给你引见下”。
坐在桑巴对面的青年,二十四五,国字脸,朗目剑眉英气逼人,叫贡成英,武陵人,眉线深阔颚骨稍显窄仄,却有典型的巴蜀人特征。侧手的少年叫乜向东,湘人,十五六岁大小,唇红齿白,小脸圆呼呼的,唇线微扬未语先笑,看着就招喜。
说着话,桑巴给小白面前的茶杯斟满茶水。
小白嘴里客套着“幸会,幸会”,看着桑巴的动作,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暗自发毛。和这家伙同桌,别说他倒的茶水,就是自己个倒的,再来两胆子也不敢喝呀。
“相逢即是缘,今个大家齐坐一桌,以后也就是朋友了,高兴,来,咱们以茶代酒,干了这杯”桑巴哈哈一笑,拱杯致意,一扬手一抬脖子,满满喝下一杯茶水,先干为敬。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洒脱意气,中间根本不容人插话。
小胖子呵呵直乐不甘人后,一扬脖子,也干下一杯。
英气哥不声不响,同样干下一杯。
四杯干了三杯,就独剩下小白面前这杯,不喝不是,喝又不敢,看着这杯茶小白只觉得太阳穴旁的青经突突直跳,心中忍不住的嘀咕“这货该不是故意的吧,肯定就是故意的,知道小爷怕他下蛊,大爷的,报上次的仇呢”。
可即便是这个理儿,这会儿也容不得他不喝这杯茶呀。
手伸到一半,都快握住杯子了,手又缩了回来,手再伸出,心里还给自己个打气“大爷的,别说没准没蛊,就是有,区区蛊毒肯定也奈何不了小爷,小爷谁呀,堂堂五层的练气士能怕了这个”。
话是这么讲,可蛊毒诡异难测,要喝下这杯茶,心里是真犯怵呀。
踌躇再三,小白还是决定不喝了,削面子就削面子吧,总比着了道强。
张了张嘴,小白就欲要说出推搪的话。
小白脸上神色变换不定,桌上三人都看在眼里,即不催促也不说话,就在他要把推辞的话讲出口时,边上的小胖子突然插嘴自来熟的说道“呵呵,你也不敢喝桑五哥倒的茶水吧,怕他下蛊吧,我跟你一样呢,平时要跟他在一起同桌吃饭,我都备着这个的”。
说着小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洁白的白玉瓷瓶,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豆大小颜色红艳欲滴的小药丸。药丸落在掌心中间,散发出一阵阵夹着鱼腥味的麦芽香。
靠,这玩意看着比茶水邪性多了,小爷宁愿喝茶水都不吃这玩意。
心里存了抵抗的心思,小胖子原本亲善的笑这会儿看眼也觉得伪善了,心说没准你们就是合着伙来诓我呢,激将法,我才不上当。虽然他们不一定是要坑害自己,但被作弄一番却是有肯定的。
心里这么想,但说出的话却大义凛然多了“说那里话呢,桑巴是这样的人么,真是,只是我最近修炼一门法门到了紧要关头,需要忌嘴,但又实在不忍拨了大家的面情,一时间踌躇犹豫,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说着一脸诚挚的看向众人,歉疚中遗憾难掩,真是感动人。
论睁着眼说瞎话,脸皮的厚度,这仨绑一块儿都不是个。
“哈哈,我就说这厮肯定不会上当的吧,论脸皮厚度,咱们仨绑一块都不是个,看看,被我说准了吧,贡二,赶紧的”桑巴陡然间一脸眉开眼笑,一把抓过小胖子身前的瓷瓶,打开瓶塞,摇晃着瓶子往里看,数数,一看之下,笑的越发见牙不见眼了,心里高兴劲溢到脸上都泛彩色了,就这还不忘从小胖子手里捡起之前取出的那颗,宝贝似的放进瓶子里。
英气哥此时也是颇为无奈的看了看小白,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向桑巴。
桑巴可没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觉悟,接过瓶子,小家子气的拔开瓶塞,点了点数,这才志满意得的收了起来。
饶是小白脸皮厚,可被人这么当着面说出来,还是有点小难为情的。这会儿也大概其的明白怎么回事了,敢情这帮家伙那自己做赌来着呢。
“喏,这个给你,鸡尾草加数种草药秘法制成,可克制大多数蛊毒”收好战利品,桑巴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丢给小白,作为为他赢了这局功臣人物的分润。
虽是被作赌涮了道,但也不伤大雅,小白这点气量还是有的。笑着道谢,从容将瓷瓶收进怀里放好。
经过这个玩笑,彼此间的距离一下拉进了许多,大伙天南地北的神侃了起来。
小白自小随他家老爷子走街串巷,乡下巴人的奇闻异事知晓许多,有些是亲眼所见,有些道听途说,虽然是受见识眼界所局限,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用来聊天侃大山却是刚好合适。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桌出生于武陵的贡二、湘川的小胖子,所研习的也都是和巫蛊相关联,赶尸炼蛊,招魂驱鬼,请神下降头,这类东西神神道道的更多,旁人所视隐秘,讲起行当里的故事来更是吊人胃口,引人入胜。
有别于小白的是这三人都是家学渊源,有些东西即便对方只是随口讲来,对他这种野路子出生的,却是十分补益。
不管怎么个分法,这一桌用一个词来概括却是不会错的,世俗眼里的神棍即是,聚到了一起,讲的最多的自然还是牛鬼蛇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