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气的瑟瑟发抖!
老太太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斥责她!她……她还要不要脸了?
而且,老太太说的事,其实就在几个月前发生过!当时她指使下人将那不要脸的贱人给赶走了!那贱人还说什么在外边养了个孩子是二老爷的……谁又说得准是与不是?搞不好是跟别人生的呢!连二老爷都没发话要接回来!
张氏脸色涨红,一时又是难堪又是尴尬,想要反驳两句,却又不敢真的顶撞老人,要不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传出去,她不用做人了,儿女们日后也都不用议亲了!
看棚里一时安静下来,与外边人声鼎沸嘈杂混乱的热闹形成强烈的对比。
禾苗没有注意到后边发生的事,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河面上已然排列整齐的龙舟。坐在她身旁的严巧莹沉默了一瞬,重新又露出笑颜,一边跟身边姐妹小声说着什么,一时又顾着禾苗,跟她讲解不同颜色的船只代表着哪一家的,往年战绩如何。遇到说不清楚的,她还会讨巧的回转身投到老太太膝下,娇憨的问:“祖母可还记得?那一年……”
老人家对小辈们倒是和气,捡着重要的说了两句,有些记不清的,就指指王嬷嬷,让她来说。
看棚里的气氛逐渐回暖,严峥适时告退,回到男席。
张氏哆嗦着腿坐下,瞥了万氏一眼,心中暗恨对方让自己做出头的椽子,却毫不相帮!
万氏微抬眼帘,递给二弟妹一个安抚的眼神。张氏这才慢慢的顺了一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决定事后得多讨要些好东西!心中却也多了一个心眼:日后,怕是不能明着为难大哥儿了,老太太护着他!也只能在后宅事情上做点小动作了。正好,她手中有几个俏丽俊秀的丫头,原本是打算给自家老爷,拢着老爷的心的,不如……
张氏微微眯起眼,心中对严峥更是厌恶。这大哥儿一回来,自己的儿子在大老爷面前失宠不说,连带着自己也遭了老太太的厌。真是个搅家精!
说起张氏的长子,仅比严峥小半个月。严峥失踪这几年,大老爷是着意培养大侄子的。其实原本应该是二房的孩子先出生的,只是不知严峥生母当时吃错了什么,居然见了红。严峥不过才在娘肚里呆了七个多月,刚生出来时很是瘦弱,家里都担心这孩子养不活,就听了族中老人的话,唤他大姐儿,直到五岁开蒙起名了,才改口大哥儿。
就这般阴差阳错的,张氏的长子成了二哥儿,可把她气着了,月子都没坐好。好在她身子壮实,调养过来后第四年上又生了个姐儿,没两年又生了个小儿子,比起落下病根再无所出的长嫂姜氏,那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大约是从严峥出生起,张氏就不喜那长房母子两,什么好处都是先给了他们,才轮到自己和儿子。
因此,姜氏病逝,万氏进门,她立马就跟万氏好上了,明里暗里的挑唆挤兑严峥,一边离间这对继母子,一边又拼命的给万氏卖好。
严峥会犯二跑出去,张氏功不可没。
看棚里,抛开各有心思的长辈们,小姑娘们没这么多念头,确是真心实意的看热闹,兴起时还会站起来挥舞着小手帕哇哇大叫,一点也不逊色于旁边大呼小喝的兄弟们。
禾苗也被姑娘们感染了情绪,坐在前排几乎都要扑到栏杆前。要不是被任安一再提醒后退,恐怕她都要跳下看台跑到江边摇旗呐喊了。
目前暂排第一的是刘家,严家紧随其后,接下来是钱家,孙家……
今年划龙舟跟以往不太一样,往年都是顺江而下在下游二十里处凤山村设置终点,各家又另派了人在终点坐等赛事结束,登录成绩后再派快骑折返汇报给知府大人,由知府大人颁发彩头给前三名,余者各有赏赐。
今年却改了规则,龙舟赛的终点却也是起点,只是在下游十里处设置转折,船队抵达后拿到中正人的信物挂在龙头上再逆流折返,很是考验船队的实力!一个没把控好,龙舟就有可能在拐弯的时候侧翻。
可惜那样惊险的场面禾苗是看不到的,她还觉得颇为惋惜。
待开场过去,那十六艘五彩缤纷的龙舟都划得不见影了,观赛者的喧闹呐喊声也变成了嗡嗡嘈杂的说话声。这时,小贩的叫卖声就特别清脆响亮,棚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就坐不住了。
“去吧去吧!都是猴儿,一时半刻坐不住。”严老太太笑着摆摆手,“记得叫上你们兄弟。”又冲着严巧莹道,“招待好禾苗姑娘,别只顾着自个玩。”
严巧莹乖巧的应了声,拜别老太太和诸位长辈,转身拉着禾苗的手走了。她的乳母也跟了上去。至于丫鬟,除了得用的留下,其他自也放她们顽去。
外边,严家少年儿郎早就溜出来了,三三两两的站着等自家姐妹。因着禾苗在场,众人都十分矜持有礼,并不如往时般打闹吵嘴。一行人带着小厮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朝河堤下的市集河口坊走去。
州府果真是比乡下热闹多了,东西精美物品丰富,不过,价钱也很可观,竟是比镇上贵了三五倍不止!
禾苗边走边看,不住咋舌,再加上她只是来凑热闹的,并不很需要买东西,也就随便看看。经历了昨日老太太那一番打赏,她突然就很看不上小摊小贩卖的珠花香包了。不想严巧莹竟误会她不舍得花钱,不时问询她这个好看不,那个好玩不,禾苗很中肯的提了意见,结果,才转个身到了下一个摊位,严巧莹就将她认为好看好玩的一股脑的塞给禾苗。
“拿着!别跟我客气!我已有一份儿,这是你的。”小姑娘说着,还冲着身旁嬷嬷指了指。那嬷嬷手中果然提了不少东西,跟禾苗手中的都是差不多的。
作为回报,禾苗大方的买了吃食给巧莹,那可都是经过夫君提点才发现的美食!
两人一边吃一边看,随着其他同伴一块艰难的往前挪动,不一会就被人潮给挤散了。
“咦——”刘三郎用手肘捅捅钱五,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街东头。
“怎么?”钱五好奇看去,目光呆滞了一会,突然拿着扇子一击掌心,“妙。妙啊!可真是个妙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