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也只在圣人那儿见过这个,安男爵可真是好福气。”太医出声打破一室安静,却也没有在这上面多做纠结,反而拿起之前任安检查过的药渣,又闻又嗅的,还用小指头沾了一点尝尝,砸吧砸吧嘴,并没有尝出不同的味道来,只觉得药味比寻常的更浓郁。
至于那一丁点咸味,有的大夫担心病患口苦,会适当的加点盐或糖,这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在征得任安同意后,他也看过任安开的药方,就是一张祛风驱寒的方子,里边多了两味温补的药,少了一味燥剂。安男爵来之前他也给殿下看过,虽说殿下脉象异常,心率要断不断的看着凶险,可是排除殿下体弱的特征,其他症状却似吹了风受了寒,但是殿下的居室一直有人打理,有谁会开了窗子让殿下吹风?那不是找死么!因此他犹豫下就没敢开药,只用参汤给殿下吊着,直至男爵到来。
如今看小爵爷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中更为好奇:这个不到弱冠之龄的孩子,究竟从哪里习得一身本事?甚至仅凭嗅闻点尝就能辨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容物!
“不知安男爵说药渣中多了一种矿物,究竟是何物?”太医虚心求教。
任安没有藏私,直接告诉对方:“钾石盐。”
“假食盐?”众人面面相觑。食盐造假都能要人命?
任安不知道大家误会了他的意思,摆出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
太医却是心痒难耐,知道小男爵说的必定跟大家理解的不同,遂不耻下问:“这个……是何物?何形?老夫竟是从未听说。”他知道吃盐巴多了也会死人。可安男爵必定不是这个意思!
任安想了想,恍悟。这还是他上辈子从师门处接收到的知识!现世的医者没听过也是有的,或者,他们有别的称呼?
任安抓抓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接收到某侍卫不断打来的眼色,突然惊觉房间里人太多!最后遣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出门外站着等候,室内只留下七皇子的心腹和太医。
任安征得七皇子同意后,这才将钾石盐的形状、功用详细道来。
这玩意其实就跟盐巴一样啊!就连味道也差不多。若不是他天赋异禀,也不一定能尝出来啊!他复活两年都没见过这种玩意,几乎要忘记了,刚才若非他觉得药味有微小差异,还真会不小心就忽略了!
其实也是他的防备心理作怪,总觉得会有人趁着他在的时候下手。没想到,还真被他捉了个正着!
七皇子眸色一厉,“长此服用,会至病体沉疴、最终心肺衰竭而亡?”
任安点点头,盯着七皇子的脸色看了一会,摸摸下巴,突然嘿嘿一笑,“当然,有本爵在,定然会保你平安。”说罢,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忘了太医还在,别露陷了。
七皇子立即粗喘了几口气,做出生气难过的样子,面色发白,身体晃了晃,体力不支地躺下。
一旁伺候的心腹小厮惊呼一声,奔上前接住殿下歪倒的身子!
太医也赶紧上前施以援手,却在接近七皇子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瞥了任安一眼。无他,任安坐的位置太正,挡着他了。
任安这才慢悠悠地上前翻看七皇子的眼皮,又检查舌苔,听心音,最后沉重地开口:“殿下服用这些慢性毒药时日不短,已经影响到心脉了。”
太医轻轻一叹,小声开口:“莫怪乎老夫每次前来给殿下看诊都认为殿下是身虚体弱才引起的病症,不想……”竟是中毒!
看来,他的学识还不够渊博,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太医目光炯炯地看向任安,拱拱手,道:“安男爵定是想出了救命良方,还望小爵爷不吝赐教!”他自个都怕得要死,就担心万一七殿下在他手中没了,圣上会迁怒他满门。可是反观安男爵的神态,并不是毫无把握的样子!
有戏!只要能救下七殿下,就是救了他全家!让他做牛做马他都甘愿!
而且任安遣退了旁人却独独留下他(七皇子的心腹另说),说明小男爵是信任自己的!
年过半百的老太医站立于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任安给七殿下拔针,刮痧,继续施针,他积极地打下手给小男爵递送物件。七皇子的贴身侍从和心腹侍卫们反倒被挤到一旁去了。
几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两人随管家出门,审问站在院子里的人。
今天接触过第一批药材的仅有五人,药库小管事、药师、太医带来的药童、熬药的小厮,以及管家本人。
管家为了避嫌,全权交托给侍卫长来审问。
任安听了一耳朵,戳戳荷包里的七宝。
七宝滚了一圈,慢悠悠回答:“药童和药师有问题。”这两人心术不正,被问到的时候心率明显快了些,虽说回答得义正言辞,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劲儿。只是,心里有鬼就是心里有鬼!
太医看小男爵不时捏捏荷包,好奇追问:“安男爵似乎很喜欢这个荷包。”荷包看着并不新,应该是经常佩戴和抚触的。莫非里面有什么宝贝?
太医眼睛亮了亮!
他可是知道,小男爵除了医术,更精于道术!
任安一脸甜蜜,带着点点羞涩的扭捏。“我娘子做的。”
房内诡异地静默了一瞬。
安男爵尚未婚配,甚至连订亲都没有。他口中的娘子……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小男爵的曾经未婚妻、现在的准七皇子侧妃。
七皇子府的侍卫和贴身小厮拿眼刀子剜任安,太医则是识趣的退避三尺,眼观鼻鼻观心,立即进入老僧入定模式。
任安后知后觉,却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也不打算解释。要怪就怪皇家!他拿起银针,笑眯眯地扎在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弹跳了一下,终于“苏醒过来”!
侍卫们更是对安男爵怒目而视!贴身小厮赶紧上前,焦急地询问:“殿下,可感觉那里疼痛?”只要殿下说痛,他立马拿下小男爵,先揍一顿再说!
七皇子默了默,气若游丝的开口:“水……”
任安立即倒了一碗温水,殷勤地递上,用的正是他刚从七皇子手中得到的宝贝,那一套薄胎白瓷碗中的一只。
小厮伸手接过,不知为何却在任安缩手后他的手滑了一下,那精美的瓷碗直接往地面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