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没想到,不过朝夕之间,自己的身份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七皇子当上太子了。自己成了太子未过门的……女人。
若是七皇子身份未变,以她的身份,很可能还能混个庶妃,说不好侧妃位置也是触手可及,毕竟大伯给力。
可是未婚夫升职了,自己的身份就有些不够看。
她一不是长房信国公的女儿,二不是嫡女,还是二房外室所出,母亲甚至到死都没能进沈家的大门。这一点认真追究起来,说出去也成为她身份上的诟病,哪怕她如今已经是记名嫡女。
最最重要的是:太子可还会履行这段婚约?太后老人家已经不成了,谁知道以往说过的话还算不算?哪怕有一道懿旨压着,懿旨上也没确切点名说一定要自己!只要大伯和大伯母愿意,立即换上堂妹沈晴雪的名字,谅外人也也说不出错来!
沈长清苦苦煎熬着,等着自己一朝飞黄腾达,或是黯然退步。
皇后行动力迅速,在跟七皇子交底的第二天,就召了信国公夫人进宫。
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出宫的时候,信国公夫人面带喜色。
旁人纷纷猜测,莫不是太子看上了国公爷的嫡女,打算纳为良娣。
诸位皇子心中不爽,竟也跟太子较起劲来,纷纷遣了冰人登门,欲与信国公结亲。
大家都知道,太子之前定下的女子并非沈国公亲女,这样他们就有机会了!若是太子想要临场换人,他们就更有理由闹上一闹!至于沈国公会不会将家族里的两个女孩儿都送给太子,太子又不是皇帝,将宝全部压在一个病秧子身上那不是笑话么!更何况,太子殿下身体不好众所周知,万一哪天吃错什么,拉肚子也能拉死人呢……
这一下,国公夫人有些招架不住了,原本喜气盈盈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国公爷压制,李蔓婷开始原形毕露,有了暴躁的迹象。
原本她还打算慢慢给女儿挑一门好亲事的,如今头顶几座大山压着,可不能再怠慢了!
但是她也有拒绝的资本:她男人可还在外边为国家拼命!男人不发话,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能擅自做主!
于是跟诸家打着太极,说:你们的意见我还要跟夫君以及族老们商议云云。
对于国公夫人的自抬身价和暗中拒绝,几名背地里有些小心思的皇子都是暗暗咬牙,心中想道:待本皇子事成,有你哭的!
皇后也知道其他皇子的小动作,却是没有插手。
选谁送进东宫,是沈国公府的事。她只是帮太子促成这一件事,也向国公府暗示了,她看好太子。
太子妃心有戚戚,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了:
“母后,若是国公夫人临场换人,臣妾是不是要抬一抬沈妹妹的份位啊。”
皇后淡淡的说:“不用。”国公府足够聪明的话,不会换人。若是贸然换上国公爷的亲女,也只能说明沈家人的眼界也就这样了。一个攀附权贵、见风使舵的家族,只可交往,不可交心。你可以将他们当刀子使,却不能让他们成为左膀右臂。太子得势的时候他们能够推出亲女,那么太子万一失势,这个女孩也会成为弃子。
这样一来抬不抬沈姑娘的份位都没什么区别。
幸而李蔓婷还是很疼自己的女儿的,舍不得让女儿去那等吃人的地方受苦,还是亲自为沈长清操办起婚事来。
沈长清看到送到自己面前的水红色的嫁衣,还有几套价值不菲的首饰,一直绷紧的心弦突然放松,泪水如决堤般,潸然而下。她抱着嫁衣,冲着长房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她是真心诚意的敬重着大伯和大伯母的。日后在太子身边,哪怕是最后太子荣登大宝,她在后宫行走依靠的娘家人也是大伯一家,而不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亲爹。
二夫人对着这些嫁妆那是各种羡慕嫉妒,却是一点贪墨偷换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因为从皇子侧室变成了太子良娣,嫁妆的规格自然要抬一抬。若是被皇上选秀进宫倒省事了,那是连嫁妆都不用出的。可是进去太子东宫还是要嫁妆花用的,毕竟这天下还不是太子的,太子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属官亲兵,门卿清客,打赏赐物,哪哪都要花钱!有一个娘家给力的良娣,太子也会高看两眼。
但是,李蔓婷心里不舒服。甚至是暗暗生恼。
无他。她给亲女准备的嫁妆却是要拿出一部分来给沈长清充数了。
沈晴雪却是一点也不介意,劝抚娘亲道:“姐姐的婚事要紧,这些个俗物,什么时候不能挣回来啊!这些金的银的我也看不上,全都给姐姐吧!”再说,她还有姑姑可以依仗!姑姑的家底可丰厚了!上一回她去姑姑府上玩儿,姑姑还将她拉到库里,指着说到时候自己成亲,这些都可以给她添妆!
大约是安表弟和表嫂离开了,姑姑有些寂寞,自己每次上门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每一回连吃带拿的,她都不好意思啦!
而且,她都没告诉母亲,安表哥表嫂还给自己留了一份添妆,俱都是市面上找都找不到的好东西!
于是,在各方有心人推动下,挑了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沈长清被抬进东宫做了太子良娣,成为东宫后院太子妃下第一人,这也算是太子给足了沈家面子。
消息传到西北,沈国公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家跟太子是绑在一条船上了,除非他将亲女再嫁给另一个皇子当皇子妃,否则,朝臣会自动将他划拨到了太子一系。
既如此,他少不得要在京城部署一番,护得太子周全。
京城的事,任安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千面酸溜溜的说:“这机会倒把握得巧。”老皇帝很快就不行了,别看他现在能吃能睡的,可是,几乎就没清醒的时候。太子更是一直暗中使坏,每日里当孝子的时候就是偷偷给老皇帝喂药,确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
三月底,北地突然下了一场暴雪。
那肆虐的狂风,刮得大地都震颤了。
任安一行停下脚步,回望京城方向。
一大片厚厚的云层压在东方天空,云中隐约有暗红龙影升腾。
小妖精们并禾苗立即用着各自的礼仪冲着东方拜了拜。
——真龙归天。
老皇帝终究是没熬过这个月。
教任安他们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路途,突然变得与众不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