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顺着脸颊滑落她唇边,澹台夏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手指用力握着匕首的把手,指尖都因为用力到发青发白。
南霄的唇距离她的唇只剩一片纸的距离,澹台夏的手动了!
丝带束缚住了她的动作,因此南霄并没有察觉的她的异样。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角边,这一刻澹台夏好似变成了他珍而重之的情人,他连一个唇贴唇的吻都是亵渎。
呵,澹台夏心里嘲讽。
跑到别的女人做出一副珍惜的样子,这幅情根深种的样子做给谁看?
她自打接触话本开始就不爱看这种主角。
对外宣称他对曾经的女人有多喜爱,爱到难以自拔,然后转头就用这个深情的样子勾的一把手的纯情少女。
期望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爱,或者取代这个曾经的女人。
澹台夏是不屑这种爱情的,人都是独立的个个体,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也不可能会有人用同样的爱去爱另一个人,尤其是在特别排外的爱情里。
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不觉得悲哀吗?
她要活,就活的堂堂正正,从不会委曲求全,也不会在谁的光环里挣扎度日。
但她又是没资格说这句话的。
南霄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从这种状态清醒过来,澹台夏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把匕首转移角度,锋利的刀刃刚一碰上系着她手腕的丝带,丝带就断了,骤然挣脱了束缚,她的胳膊动了一下。
南霄的凤眸向上抬了一下,澹台夏赶紧敛眸,身体也僵硬了。
“你不是她。”他的声音里又带着无尽的悲哀。
这种难过的情绪是会传染的,澹台夏鼻头微微一酸,眼睛酸涩的冒出一片水花。
南霄没管她的情绪,他像是恨极了这个人一样,凑到澹台夏毫无遮挡的脖颈处,狠狠的咬了下去。
这一口仿佛要咬掉一块肉下来一样,澹台夏没忍住喊叫了出来。
同时,不再束缚的手也挥舞着匕首刺向他的后心!
她顾不得太多了!
照着南霄这种吃人的速度,她再谋而后定,身上都没几块好肉了。
匕首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很顺利的就顺着澹台夏的力道刺进了南霄的体内。
而南霄却执着的咬着她喉间的肉不松口,澹台夏另一只手还被束缚着,狠了狠心,她把匕首转了一圈。
大片大片的血很快就流到了床上,澹台夏身下一片湿滑,而南霄还没松口!
澹台夏不再管他背后,拔出匕首后或许割开了另一只手的丝带,双手用力,把已经死掉的南霄推开了。
这是澹台夏第一次杀人,也是她第一次和一具尸体面对面接触。
南霄狭长的凤眸还睁着,眼底带着彻骨的恨意,又像是渗透到骨子里的爱意。
她意识到了后怕。
他的尸体温热,体内的血无穷无尽,不断从他背后那个小小的洞里涌出来,整张大床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
澹台夏呆滞了片刻,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中的匕首掉落在血泊里,她慌了神。
跑!
这是她脑海中下意识的想法,她匆忙裹着衣服出了门。
打开房门,外面一片荒芜,这是一个在荒郊野外的房子,举目望去,周围百里都没有什么人烟。
澹台夏哆嗦了一下,回头看这个室内一片靡靡的房子,忽然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她凝神一看,床上南霄的尸体不见了!
那一大片血泊仍在,但是尸体就凭空消失了!
澹台夏揉揉眼睛,怕是自己眼花了,壮着胆子,她回走了两步。
南霄的尸体的确没了。
与此同时,因为房门大开,整间屋子的烟雾开始往外散去,地面逐渐清晰,澹台夏不小心看到,脚下哪里是什么柔软的地毯,是一团又一团的黑色长发纠结在一起,上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纱。
房间里其他的地方开始破败,显露出这个房间真实的模样。
大床消失,其他的物件也一点点消失。
澹台夏害怕极了,她慌不择路跑了出去,也没仔细分辨,随便寻了个路就连滚带爬跑了。
在她身后,整间房子一点一点消失,最终完全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再说在城主府的司空阳。
他是不信这个小老头的话,从他和澹台夏一进城,就有一股恶心的视线一直凝结在他俩身上,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了那人对于澹台夏的觊觎,出手教训了他一顿,顺便喂了个吃记忆的蛊虫,就把他扔到城外了。
“她若是出了事——”剩下的话他没说完,脑海里紧绷着的一根弦忽然断了。
澹台夏出事了!
这是直觉告诉他的话,没管脸上冷汗直流的小老头城主,他一个瞬移,来到了一座占地广阔的庄子。
此时夜半时分,庄园里仍有不少人在走动,他们说说笑笑,看起来悠然自得。
但这里没有澹台夏的气息。
又是天道。
司空阳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强大的灵压不受控制的向外溢出,庄子里的人纷纷跪倒一片。
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两股瑟瑟,有一些胆小的,身下已经汇集了一片小小的水渍。
迟早有一天,司空阳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把外溢的灵压收回,转身离开。
他不能长时间停留在这里,他得尽快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天降异火,整座庄子在一眨眼间就沦为了地狱。
蓝色的火焰如同鬼魅狂喜,所到之处就能收割一条人命,他们嘶吼着带走属于人间的一切,也享受着和人类捉迷藏的乐趣。
司空阳背对着庄子,神识已经看到了这一切,他额上青筋暴鼓,显然是忍耐着什么。
又是这样!
蓝色的火焰很快引起了乾元城中仙人的注意,尤其是,这两天是乾元城三个月一度的拍卖会,仙人聚集的尤其多。
“是那位吗?”
“是他吧,我今天好像在四楼看见他了。”
“我也看见了,他今天好像还带了一位女子过来。”
“我见过那个女子,她跑的时候从我门前经过,真乃绝色女子。”
诸如此类,议论纷纷。
司空阳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攥紧,攥紧又松开,终是无法逃过心灵的拷问,他转身。
头发衣服无风自舞,他双手结印,薄唇嗡动,念着一长串佶屈聱牙的文字,不似人们熟知的语言。
周围金光大盛,他缓缓从地面升起,眼睛紧盯着被蓝色火焰吞没的庄子,周围瞬间狂风大作。
乾元城有没睡着的人出来看个热闹被这股强力的风吹了回去,关紧门窗,不敢再出来了。
仙人们没有受影响,眼尖的人看见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就被一层又一层厚实的乌云遮盖住,心中惊奇,纷纷告知周围的人。
“你们快看天空!”
天空中,圆圆的月亮已经躲在了云层后面,整座乾元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云层中紫光频闪,已有雷电蕴藏其中。
品鉴楼中,拍卖会刚刚结束。
挽云收敛好要给司空阳的武器,正要去和李秣陵交待一声,就听见外面雷声大作。
李秣陵披着厚实的大红披风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一同看向窗外。
一道紫色的雷电横贯在天地间。
他叹息一声:“哎,可悲可惜啊……”
而荒郊野岭的澹台夏已经跑了很久,没有穿鞋的脚底被棱角锋利的石子划出了很多伤口,身体也在急速奔跑的过程中喘息不已,但她无暇顾及。
她并不是没有目的的瞎跑,奔着一条直线,她想,她应该在天亮前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她才刚刚死里逃生,她不想死。
极强的求生欲让她不敢停下来休息,胸膛里的喘息越来越大,她的眼前阵阵发黑,以至于她没有看见眼前凸起的石头,径直跑了过去,被重重的绊倒在地。
膝盖最先接触到凹凸不平的地面,骨头磕在地面上一片又一片的小石子,痛得她连惊呼都发不出来。
太疼了。
身体被地上硌的疼,喉咙被南霄咬的伤口疼,胸口要窒息的感觉疼。
澹台夏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要活下去,心里就这么一个念想,她爬了起来。
身上的伤口她无法处理,就着皎洁的月光,她把扎进皮肤里的小石子拔了出去,身上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失血带来的寒冷包围了她,她没有什么力气再去奔跑了,但她不敢停下脚步,只能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忽然,视野中突然出现一捧蓝色的火焰,存在感极强。
澹台夏顾不得思考为什么火焰是蓝色的了,她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觉得有火的地方肯定就有人。
咬了咬牙,她把衣服打结捆绑在身上,小步跑了起来。
这次的奔跑因为有盼头,所以她没有刚才那么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又要飘出身体了,她终于跑到了蓝色火焰的地方。
她看见了漂浮在半空中被金光笼罩的司空阳。
他双目紧闭,嘴角紧紧抿着,额上青筋暴露。
而他脚下,众人在火海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