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无用的情绪,澹台夏倒不是要图谋些什么,她只愿从这里逃出去以后能够真正开心顺遂的活着。
“怎么不说话了?”夜昭滚烫的吐息喷在她的头顶,但听他的语气,好似很开心似的。
他表面上的喜怒澹台夏本来是可以信得,但那一日他的怒气实在莫名其妙。
若他没有别的心腹,那朗星就是他唯一的可信之人,那么澹台夏在他们眼里便只是一颗有些重要的棋子,为了一颗棋子他居然差点和他反目。
澹台夏怎么想都觉得那场吃醋实在是没有什么来由,可疑的很。
“要说什么?”她低声回了句,声音小心翼翼的,看似乖顺的很。
“说你是怎么从这里出去的。”
澹台夏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个问题,急中生智还真被她想出来一个借口。
“我是要去找你的呀。”澹台夏娇娇的说道。
“哦?”夜昭仍旧没什么情绪变化,随便回了句。
“我想给你个惊喜来着,但这里太大了,我刚出去就迷路了,我就想啊,万一我乱走乱跑岂不是到时候让人更找不到,所以我就舍弃了给你惊喜这个想法,又转身回来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她自九岁起就年年去茶楼里听书,旁的没记住,说书人情感丰富的腔调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想给我什么惊喜?”夜昭话里听着倒是有点高兴了,可澹台夏是不信的。
哪有什么惊喜,澹台夏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她只是随口寻得一个借口,哪里会想那么多,可谎话撒都撒了,若是此时说刚才是自己胡说的,那更是不值当了,只好支支吾吾说道:“惊喜之所以是惊喜,那就是要让人感觉到惊讶之后欣喜才是,若是我此时说了给你,那到时候再给你岂不是就是没了惊也没了喜,那你是不开心的,我准备了许久辛辛苦苦也会不开心。”
“这么说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夜昭听她这么掰扯,听得好似津津有味,还主动应和了起来。
澹台夏赶紧反驳:“不不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有打探好路线就贸然行动,我应当要先问问柳绿的。”
“我好几天没来看你,是想我了吗?”
澹台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若是按照她目前的处境,讨好夜昭自是没错的,但她转念一想,这个夜昭先前是个喜欢烈性子的人来着,怎么会——
她呼吸一滞,夜昭从未信任过她,刚才她所说的一番话,他怕是连一个字都没有信!
澹台夏想到这里,本来乖顺的被他搂在怀里,而后很是激动地挣扎,手脚并用都要从他怀里出来,边说:“总归我现在是被你困在这里,我说什么重要吗?”
夜昭松开了她,听着她的话方才大笑出声。
“怎么不装了?”
澹台夏能说那是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吗?她不能,所以她只能抚平了衣裳,背对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我先前那么软的话你听不进去,非得我说些带着刺儿的话,着实让人费解。”
夜昭听了她的话,收了笑容,思考了一会儿,沉吟道:“或许是因为那些话日后会听到很多,而刺耳的话就很难听到了,所以我会格外喜欢听。”
澹台夏心里面摇摇头,才不是这样,你就是单纯的变态而已。
“为什么是日后会听到很多啊?现在没人说么?”她对着这个话有些不解。
夜昭点点头,端的是一副豪情万丈的模样:“现下也有人对我说,可等我统一了玄魔大陆后,说的人会更多些,到时候,我怕耳根子都会被泡软了。”
呵,仗着夜昭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澹台夏嘴角勾起一抹非常真实的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那我是不是应该多说些刺耳的话,免得日后你想听就困难了。”澹台夏状似无意的说道。
实则这句话全是试探。
“哎,我也不是那种非得要三千美人填满后宫的人,所以你放心,除开有必要的人,我会尽量少弄些人进来,你管理起后宫来,也能轻松一些。”
这话说的,澹台夏琢磨了一下,是说她这个王后是会当的长长久久的意思吗?
她心里面是不信的。
但明面上她还是得装作信了的样子。
“呵,必要的人?什么是必要的人?”
夜昭收敛了表情,低垂着眼睫思忖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的问题:“很多。例如慕霓裳,她的父亲是这座城中的盐商,是比城主还要有钱的存在。”
澹台夏有些明白了,夜昭说的必要的人,便是有图谋的人。
“那看来这座宫殿,少不了慕霓裳的功劳了。”澹台夏有些讥讽的说道。
夜昭却丝毫没有生气,他反驳了一句:“你这话就有些刻薄了。怎么会是功劳,这是他们父女俩为天下人做的贡献。”
澹台夏抬手揉了揉额角,这种阴谋阳谋的她着实不喜欢也不擅长,兵书是她所有书本里看的最少的一种书,每次都撑不过三页便昏昏欲睡了。
“我不管那些,也不想管。”她停顿了一下,提醒了夜昭一句:“你别以为我这个王后当定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呢。”
夜昭点点头,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后回复道:“我自是忘不了。”
“其实,”他忽而又凑近了澹台夏,声音里满是诱惑的说道:“你不如换个思路想一想,我现在心里没别的人,普天之下,我只觉得你一人尚且能入眼,你不妨试试勾引我一番,我们两情相悦之后,对彼此对天下,都是好事一件不是吗?”
哈?澹台夏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被这些话震惊的连五官都控制不好了,一会儿嘴角抽搐两下,一会儿眼珠儿向上翻一下,眉间紧蹙,是个一般人做不出来的表情。
“夜昭,现在是白天。”让她勾引他?要不是动起手自己会吃亏,澹台夏真的想试试。
“啧啧啧。”夜昭站直了身体,背对着澹台夏,似乎是要离开了,“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免得你自己撞南墙装破了头,还要哭着来找求我哄你。”
“求你?”澹台夏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嗤笑一声,说道:“我求天求地,也从不会求你。”
“哦?”夜昭倒是被她这番态度激起了兴趣,停住脚步回了句:“那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个画面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留下澹台夏一个人被气得胸脯不断上下起伏,肚子咕噜噜叫唤了好几声都被她强行忽略了过去。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桃红小心翼翼的来敲门了。
“姑娘,姑娘可以用膳了吗?已是晌午了。”
澹台夏这才想起来自己从起床到现在滴米未进,还平白生了一肚子的气。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应了句好之后,坐在凳子上,想着她无缘无故跑出去那个话题总算是被她糊弄过去了,但愿夜昭不要过后想起来再来兴师问罪。
不过也无妨,澹台夏把玩着茶杯想,这些时间就够了,她可以细细润色之前撒的谎,教夜昭找不到破绽了。
吃过午饭之后,澹台夏本来是想接着看书,打开一看才想起,这最后一本书也被自己昨晚挑灯夜读看完了,实在是没有新鲜的了。
若现在去找朗星?她还是有些犹豫。
归根结底,还是那天的夜昭太莫名其妙!害她都胡思乱想了好半天!
她正想着这个事,房门却被吱吖一声推了开来。
慕霓裳的声音比她的人先一步进到了屋子里。
“好几日未来找姐姐,姐姐可还想霓裳?”她摇着扇子进来,衣衫是一如既往的设计精巧,巧夺天工。
发髻上也插着诸多的发饰,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一样,澹台夏抬眼瞧着她这一头的发簪,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也跟着痛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想你?”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和慕霓裳说的,澹台夏现在看着她,就想到了戏曲班子里唱的那些千百年前的后宫,此刻她的话语举止,和那时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师自通的。
她脑子里想着这些,觉得有些好笑。
“姐姐真是爱说笑。也怪霓裳,今天才听夜昭哥哥说起,他罚了姐姐好几日的禁闭,我想着,姐姐孤身一人在异乡,不仅没个体己人儿说说话,还连自由都没了,便哀求着夜昭哥哥解除了姐姐的禁足。”
澹台夏也没开口,慕霓裳进来之后就径自坐下,丝毫不客气。
“若有下次,你大可不必开这个口,万一夜昭在气头上,罚你个连坐,岂不是太惨了些。”
左右慕霓裳威胁不到她的生命,她也乐意陪她说说话,解个闷。
她被这话堵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后,急忙挂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着澹台夏:“姐姐还想有下次?也就是现在姐姐还未举行封后大典,若姐姐成了万人之上的王后,再被夜昭哥哥罚了禁足,这丢的可是夜昭哥哥的脸面啊。”
“哦,既不是我的脸面,那又管我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