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爷眼珠一转，他突然发现了这两个人的弱点，就是太善良。
想要击败一个人，或者用绝对的实力碾压，或者找到他的弱点，如果这弱点足够致命，那么再强的人，也都有了击败的可能。
飞爷心底暗暗笑了。
“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打小月的？”飞爷声色俱厉地质问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面色惨白，挥起手掌用力打向自己的脸颊，只三掌，一张粉脸就变得红肿不堪，血丝沿着嘴角缓慢流淌出来。
王浩明白，那天晚上，这个女人必是如此抽打小月。
他回头看小月。
小月侧着身子，咬紧嘴唇，不忍多看。
“就打了三下吗？”飞爷目光阴冷，继续追问。
大堂经理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吧台前，用力将头磕向吧台。
众多服务生都齐声惊叫起来，吧员更是吓得跌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还有呢？”飞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毫无任何感情，阴森可怖。
大堂经理站直身子，咬了咬牙，伸手就将制服撕开，用力甩在地上。
王浩闭上眼睛，他知道大堂经理是在重复当天小月的样子。
小月惊叫起来：“不要不要…………”
随后，她一把捂住眼睛，泪流满面。
陈数走过去，轻轻拉起她，搂在怀里。
王浩睁开眼睛，只见大堂经理正祈求地盯着自己，泪珠如雨般落下。
“还有呢？”飞爷的声音又从地狱中浮现，如同黑色的蝙蝠，在大堂里盘旋不休。
大堂经理的面色瞬间如同死灰，她颤抖着，抱紧肩膀蹲下。
“你们来。”飞爷的目光扫向保安。
此时，大堂内已经聚集了大群食客，众人都十分诧异，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幸灾乐祸，还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但没有人出面制止。
“够了。”王浩咬了咬牙，他很难过，但看到大堂经理的样子，也十分不忍。
小月扑过去，手忙脚乱帮大堂经理穿衣服，大堂经理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王浩深深地看了飞爷一眼，飞爷目光炯炯，盯着王浩。
“兄弟，你说了，这个酒楼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现在当着你的面，遣散员工，关闭酒楼。”半晌，飞爷握了握拳，嘴角颤抖着，宣布。
众人大哗。
服务生和保安们尤其惊呆了。毕竟，这家酒楼在汉东市算是前列，达官贵人川流不息，薪酬也说得过去，没有几个人愿意离开。
王浩低下头，转身欲走。
“兄弟，哥哥这么做，你满意吗？”飞爷猛地提高嗓子：“兄弟，只要你满意，你说，哥哥我无不答应。”
陈数笑了。
他的牙齿极白。
一笑如同弯刀。
“飞爷，这样吧，我们收购这家酒楼，你看怎么样？”陈数摊开双手，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查一下手指还够不够数。
“你们收购？”飞爷一惊，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
其实不是。
陈数也无非是临时起意。
“我呢，是白鹿集团的董事长，这家酒楼很好，我很喜欢，既然飞爷不想做了，那我们就勉为其难接下来，也免得飞爷的一番心血化为乌有。”陈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吧台前，他随手翻了翻结账单，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
“飞爷，你开个价。”陈数转回身，盯着飞爷。
“这…………”飞爷顿时心如滴血一般。
“不卖也可以，那飞爷就该遣散遣散，该关门关门。”陈数走到小月身边，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小月，然后凝视着小月擦掉眼泪，似乎忘了身边的事情。
飞爷咬了咬牙，呵呵笑了：“小兄弟，我喜欢你的性子，好，就该这么干。”
说罢，他一挥手，一个随从马上跑了过来。
“打电话给我师弟，让他过来。”飞爷吩咐道。
很快，断命李急匆匆跑了过来。
“六弟，酒店卖给这两位小兄弟了，你算算，需要多少钱。”飞爷淡淡地说完，转身走到吧台旁边的沙发上，旁边的人马上递过一个紫砂壶，飞爷喝了一口茶，将茶壶放下，目光内敛，再不看任何人。
灯光下，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断命李岂不知道飞爷叫自己来的目的？
“小子，你们凭什么买我的酒楼？”断命李目光如火，直盯着王浩，他已经认出了王浩。
“来来来，看我看我。”陈数又笑了。
那如刀的白牙。
一道烈风，断命李身形飞快，刚一转身，拳头已到。
陈数一闪身，躲过断命李的攻击，伸脚轻轻一勾，正勾在断命李的膝盖上。
断命李急忙纵身，想要避开，哪知这脚如影随形，竟然跟着来到半空。
只听得咔嚓一声，断命李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膝盖已经碎裂。
众人都惊叫起来，这也太诡异了。
断命李匍匐在地上，抬头去看飞爷。
飞爷闭上眼睛。
两人在内心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陈数转身看着飞爷。
飞爷缓缓起身，走到断命李面前，一脚踢过去，咔嚓又是一声，断命李的另一个膝盖也碎了。
“六弟，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两位是我的小兄弟，你凭什么动手？”飞爷缓慢但清晰地说着，断命李的面色也百般变化。
“算了，飞爷，不用演戏了，这个酒楼，我给你两千万，人都可以留下，不想留下的，跟着飞爷你走吧。”陈数背着手，目光如炬。
飞爷内心又是一声叹息，他知道酒楼是保不住了，但没想到还能回来两千万，这酒楼现值虽然远远不止这些钱，但收回来的，基本也就是当初的投资了，看来，陈数对资产的评估十分靠谱。
这小子确实不一般。飞爷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陈数，心中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也好，谢谢两位小兄弟，这酒楼交到二位手中，我十分放心。”飞爷强打笑颜，走到王皓面前，深施一礼，王浩并不回礼，飞爷也没有等候，吩咐随从抬起断命李，扬长而去。
酒店众人都踌躇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以后，这家酒楼改名为白鹿酒楼了，小月就是总经理，你们愿意留下来，就一切照旧，不愿意留下来的，明天到财务结算工资和遣散费。”陈数拉着小月，对众人说。
大堂经理披着制服，傻呆呆地看着小月，半晌，她凑到跟前，小心翼翼地问：“总经理，我能不能留下来？”
“姐，欢迎你留下来。”小月拉住她的手，由衷的说。
有人带头，马上大家都雀跃地呼叫：“我们也留下，我们也留下。”
而保安们，则一边挤过来，一边忐忑地看着王浩，见王浩看他们，马上都挤出谄媚的笑容。
当夜，一辆房车疾驰出汉东，向西域奔去，车内，断命李躺在床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而飞爷则跪在窗前，握住断命李的手，同样一声不吭。
一路疾驰，第三天，车终于停在了一座山坳中的小村庄。
村庄依八卦而建，正中间一座高大的祠堂，祠堂白墙黑瓦，却并没有大门，只有一个门洞。
门洞前，两个老头儿正在下五子棋。
未等车停稳，飞爷就跳下来，跑到两个老头面前，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
其中一个老头抬起头，长叹一声，说道：“你在尘世滚打摸爬，也算人精，为啥就听不进去我的话呢？”
飞爷不回话，依然不停磕头。
“行了，起来吧，把你六弟背进来。”老头站起身，走进祠堂。
飞爷急忙爬起来，转身跑回车前，小心将断命李背起来，返身走进祠堂，连脸上流淌的汗水血水，都不敢稍稍擦一下。
门口的另一个老头并没有动，一个人左右互搏，自顾自下着五子棋。
也不知道下了多少盘，太阳逐渐落山，祠堂内终于传出人声。
老头捏着当做棋子的石子，坐直了身子，倾听着祠堂里的动静。
飞爷从祠堂里出来，冲老头鞠躬施礼，然后跑到车前，正要打开车门，忽然哎哟一声，身子一歪，栽倒在车旁。
车里还有两个人，都是飞爷的保镖兼司机，一见此景，马上跳下车，想要看个究竟。哪知两人尚未走到飞爷面前，边各自哎哟一声，栽倒在地，陪飞爷一起去了。
门前的老头凝视着三个人，夕阳照在他的胡子上，胡子竟然足足有七缕。
而他面前的棋盘上，石子已经少了三个。
“你杀了他们，你去善后吧。”祠堂里传来另一个老头的声音。
老头站起来，冲祠堂点点头，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熟练地启动车，发动机轰鸣了一下，猛地窜出去。
“七杀，你要注意，如果真的是那些人，不要惊动他们。”祠堂里的声音并不高，但车的轰鸣声中，七杀仍然清晰可闻。
七杀鼻孔哼了一下。
夕阳下，远山一点一点消隐，道路如同长长的布带，延伸，翻转，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我叫七杀，什么叫杀？”老头的胡子一动一动的，如同七根老鼠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