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园,温泉小屋。
厨房里,遂望正忙着做当晚的饭菜,荻小宸在一旁打下手,两人一边随意地聊着,一边默契十足地动作。
这一幕在千年前令她想到了“天长地久”,千年后再回这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而事实上她和他已完全不同。
虽然谁都没有明说,可两人重回这里之后,竟是不约而同地重复着初次来这里的那些事。
吃完饭,坐在门廊喝茶,然后,他对她伸出了手:
“来。”
她顺从地把手递给他,被他牵着来到温泉边,心又开始跳得厉害。
即便早已被他吃干抹净过多少次了,可这温泉的氛围太特殊,仍是令她无法抑制地脸红起来。
遂望牵着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她终于抬头直视着他,发现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探询。
对上了目光,他总算发话了:
“小宸,你是不是答应过,到了映月园后,要告诉我一件事的?”
“嗯……那个……”她自是没忘,筠晚晚跟她密谈后,对于他的追问,她说到了映月园,便会告诉他,还说要给他个惊喜。
可这事真太难说出口,她觉得还是直接行动的比较好。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那……你能不能,先去那边洗……”
遂望顿了一顿,眼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黯:
“你确定,要我去那边?”
她心中略慌,并没发现异样,仍是点头红着脸:
“先去那边……洗好了,我……就告诉你。”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终于应道:
“好。”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凑到她耳边,悄声: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转身便向温泉另一边绕去,留她一人在原地心脏乱跳,下不为例的话……就是说以后,都……
她猛地晃了晃头,准备先过眼前这一关。
仍是穿着轻衣下水,她游到距离隔栏很近的那块巨石处靠着,静静地等着夜色彻底暗下来。
这园子里的月英花,似比千年前多出了许多,一眼望去淡淡的辉光满溢成唯美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的清香令她想起他身上的气息。
夜色渐深,万千映月萤火如期降临,月色映着萤火,萤火又映着月英花,美得如梦似幻。
她放轻了呼吸看着这美景,眼前的景色和记忆中渐渐重叠起来,却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在这温泉中,他对她说的话:
“你愿嫁我,此生足矣。”
她的心猛地一紧,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马上放开感知,感受着隔栏那边他的呼吸和心跳,蓦然发现,他的呼吸已放得很轻,却仍能感受到这呼吸中的颤抖。
她自责地闭上了眼睛。
她明明知道的!她在坠神崖内使用魂珠的时候,明明亲眼看见过的!
上一次他在隔栏那一边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眼中的凄凉绝望已经快要满溢出来,对他而言那是何等痛苦的记忆!
可如今,她竟,又让他独自呆在那一边!
来不及多想,她抬手便将隔栏整个收进了乾坤印中,视线豁然开朗的瞬间,正正对上了,他凝视的目光。
他整个人浸在泛着仙泽白芒的泉水中,只露出玉石色泽的肩头,漆黑如夜的长发湿漉漉地垂下,目光中尽是隐忍,和沉淀下来的伤与痛。
荻小宸一言不发地涉水靠近、再靠近,终于来到了他面前,再一言不发地环上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胸前。
在她抱住他的一瞬,那目光中的伤痛瞬间化成了繁星,融入深邃的眸华中消失不见,他整个人都由紧绷变得柔和,唇角悄悄地有一丝上翘,伸出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她感受着他呼吸中的颤抖终于停止,将手抚上他心口的疤痕抬起头看着他,想对他说声抱歉,却被他猛地封住了唇。
雾气和仙泽的缭绕中,漫天的萤光映入她微微睁大的眼中,他的温柔很快便令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无暇再想其它。
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她发现人已在泉中巨石那光滑的台面上,他的一只胳膊正给她枕着,看向她的目光如这一池泉水般柔和又温暖。
轻衣都已穿回身上,她心知这是他习以为常的体贴,却也令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撤掉隔栏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后面发生的事,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又顺其自然,却把她原来的计划打乱了。
关于之前跟晚晚在卧房中拿给她的那些物事。
若是此时,再让他看到那个,怕是又……她深吸一口气,心道那又怎样?不是早决定好了吗,他爱对她怎样,她都心甘情愿。
于是她朝他微微一笑,拉着他起身回到小屋中换了干爽的衣衫,却让他在屏风后候着,放下床榻前的纱幕,躲了进去。
仅过了片刻,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好了。”
他有些疑惑,也有些期待,缓步走到榻前掀开纱幕,顿时凝滞了呼吸,眼前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惊艳的美景。
她身着一袭从未见过的衣衫,和轻衣不尽相同,竟是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美都衬得令人炫目。
她侧身卧着,以手支颐目光盈盈地望着他,柔亮乌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披下,几缕发丝搭在了优雅的锁骨上,柔软的衣袍贴在身上显出玲珑的曲线,隐约可见修长白皙的小腿,小巧的双足赤着露在外面。
他的喉结动了动,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叹,双腿却被钉在地上般,有些难以移动了。
此刻她正面若桃花含羞带怯地看着他,朱唇微张却犹豫着没有发出声音,微眯的眸子映出的辉光令他有些目炫神迷。
突然她的唇角挑了起来,向他伸出一只纤手,宽大的袖口稍稍滑落,露出一小段细腻白皙的玉臂。
他的眸色猛地变得幽深,终是被一股不可抗力拉向她,世界变得模糊,眼中只剩一人。
……
她在他怀中悠悠醒转时,发现他正静静地看着她,见她醒来,在她额前轻轻印上一吻,露出一抹浅笑。
舒适地轻叹一声,开口时她的声音是此种时刻特有的甜糯:
“这是……过去多久了?”
片刻后,他轻声答道:“十日。”
她睁大了双眼,他上次如此情难自抑,还是在不逝山刚刚重逢时,千年思念一朝爆发所致,却没想到此次只是把轻衣换成了睡袍,竟也能令他如此。
震惊中,却听他在耳边轻声问话,磁性的声音中似带着一丝笑意:
“以筠晚晚的性子,千年来,断不可能只给你做了这一件吧?”
她倒吸一口凉气,羞涩得双手捂住了脸,喃喃道:“确实是一件……”
“嗯?”他捉住她的双手拿开,挑眉盯住了她,眸华闪闪发亮。
她弱弱地移开了目光,半晌终于被他盯得受不住,嗫嚅道:
“是……每年一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