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慷砺给了曾言言一份差不多200人的名单,上头有姓名、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让她每天打20个,主要就是和对方商量,要上门完成一份关于上海居民保障需求的调研问卷。
“这些都是固定电话,肯定要家里有人的话才接得通。这样,你做好记录,下午3点的时候打的有人接的标注出来,这些人应该是一直在家休息,或者在家办公的。打不通的,周六过来打一遍,如果还是没有人接,下个礼拜一的晚上留得晚一点,7点以后再打。”
“王斐,你和曾言言自己商量,答应上门的客户,是你自己去见,还是和她一起去。反正让女孩子一个人到客户家里肯定是不安全的。还有就是万一客户以后买了保险,业绩和佣金你们到底怎么分。”
王斐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名单:“这些都让曾言言一个人打吗?我要不要帮着一起打电话?”
“一般来说,女性给人的感觉亲切,客户防备心比较低。”陆慷砺解释道,“而且,你说话那个语速和调调,客户听到不觉得你烦吗,还让你去见?”
“老大,电话为什么现在不打,要下午呢?现在我们没什么事啊。最近都没有什么客户来咨询保险,我和王斐没地方去。”
陆慷砺抬起手来看了一下时间:“你看,现在是早上9点半多一些,如果客户是在家办公的,他现在或许在收邮件,处理工作,你打过去,影响到他,他心情不会好,那么允许我们上门的机会就小了。如果客户是那种在家里要做家务的,可能出门买菜,或者要准备开始洗菜烧饭。当然也可能有的人还没有起床。放在下午打,因为大多人的工作会在一早安排好,下午相对不是很忙。3点的时间,是确保有些睡午觉的客户已经醒来。”
打一个电话也有那么多讲究啊。曾言言点点头,记在本子上。
“奇怪,为什么吕静雅那一组,基本上天天都在外面啊,他们有那么多客户可以跑吗?还是说真的就是上街到处找客户啊?”
此时的办公室,的确只剩陆慷砺这一组的人。
曾言言眼看暂时不用打电话,就端着杯子要去倒点开水,结果被陆慷砺叫住:“你把这些名单收好,别这么大剌剌地摊在外面。”
弄得这么小心啊?曾言言拉开抽屉,把名单面向下放了进去,再把笔记本压在上面,说道:“要不要这么神秘啊,我们三个都看过了,这个样子像是在防着谁似的。”
这时,办公室里冲进来一个人,他们转身看去,吕静雅抱着公文袋,一边拿着手机说话,“……您稍微等一下,我刚到公司,马上帮您查……”然后把包和公文袋往桌上一放,从里头抽出一份什么单子,又冲了出去。
曾言言和王斐面面相觑,刚想说什么,吕静雅突然又回来了,把包和文件袋往她的柜子里一扔,锁上之后拿了钥匙,看了他们一眼,走了出去。
这个氛围,实在是有些奇怪了。大家互相防来防去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大,她……什么情况啊?”曾言言似乎发觉,吕静雅对自己特别不友好,“刚才她是不是白了我一眼?”
王斐这么大大咧咧的人都看出了微妙之处:“曾言言,是不是因为你得了新人王,所以她生你的气了?说实话,谁能想到你一下子多了10万保费啊,说起来,吕静雅每个月好几万的成绩,的确是很厉害。”
曾言言无奈地摇摇头:“我对新人王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个又不能自己决定给谁,不然我才不要呢。而且,除了个奖杯什么也没影响啊,旅游不是吕静雅也能去的吗,她记我仇干嘛呀?”
“你们女人的心思哦,我们可不懂。”
陆慷砺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表情有些深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两人不敢打扰他,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曾言言想起自己是要去倒水的,再拿起水杯想出去,王斐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们去买杯咖啡喝吧。”这位仁兄挤眉弄眼,是有什么悄悄话想说?
走到楼下,王斐才敢大声说话:“老大好像不开心,是我们不小心惹到他了吗?”
“应该不是。”被这么一提醒,曾言言想起来,似乎这几天陆慷砺不如之前,总是和他们笑笑闹闹,大多时候显得有些沉闷,好像是藏了许多心事一样,“老大这个样子有好几天了,我在想,不一定是我们的原因,搞不好是家里有什么事呢。”
星巴克排队的人太多,不适合他们聊天。两人又转向显得冷清得多的costa。“我要一杯橙香拿铁,这位女士要……”王斐看了看曾言言,她说了句,一样,“那要两杯橙香拿铁,做半糖可以吗?我们……堂吃吧。对了,等会再帮我打包一杯焦糖玛奇朵,全糖的。我一会过来说了再帮我做好吗?谢谢。”
端着咖啡找了空位子坐下。整个咖啡店里也不到10个客人,眼看着没有公司的同事,两人就放心地继续这个话题了。
王斐先喝了一大口咖啡:“这个新品还挺好喝的。对了,你说我们要不要悄悄问一下老大有什么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要了吧,这很奇怪。家里的事可能性太多了,比如有人生病了,甚至喝女朋友吵架了,我们去问,不尴尬吗?你说我们是能帮人治病呢,还是劝架?”
“倒也是。可是如果我们明明发现老大不开心,又不去管他,显得很没有良心耶。你有没有发觉,其实老大对我们特别好,不光是一直请吃饭,每天都会教我们很多东西的。赵经理似乎都不太管他的组,反正我几乎没见到他在公司辅导吕静雅他们。”
曾言言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王斐也有道理,可是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干,难道直接去问陆慷砺,你到底有什么难处吗?
两个人咖啡喝完再续了杯白开水,也没能讨论出个结果,看了看时间,半个多小时了,像陆慷砺这么有职业素养的人,一定情绪调整得差不多了,就打包了带给陆慷砺的咖啡,往办公室走去。
“你给老大一杯这么腻的咖啡啊?”
“不是说心情不好,吃点甜的会开心些吗?”
“这好像是女生给自己找个理由吃甜品吧,他以前一直只喝加浓拿铁的。”
“不管了,他要是不喜欢我自己喝掉。”
“胖死你!”
走到办公室,却发现陆慷砺并不在。办公室的门敞着,他不可能是去跑客户了。王斐心想,还好咖啡没浪费,先把咖啡放在陆慷砺的工位上,然后研究中午该吃什么了。
曾言言依稀听到争吵的声音,她对王斐招招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王斐走到门口细听,似乎的确是从旁边苗奇峰的办公室传来的。他们正想商量要不要走近去偷听,只听到嘭的一声门响,陆慷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曾言言忙坐回自己的位置,假装在玩手机。王斐站在陆慷砺工位前,手里捧着咖啡杯,一副刚回来的样子。
陆慷砺不知有没有看到他们,走进办公室之前,站定了几秒钟,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才踏出脚步。
“老大!”
“老大,我们给你带了咖啡。”
“谢谢啊。”
三人彼此心照不宣似的,办公室氛围愈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