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哪家公司愿意召集全国50人丢下手头的工作近一个月，封闭在一家条件还不错的培训基地，包吃包住，而且他们的工资和奖金照发，那么对于入选参加培训的人选需要面试，也很说得过去。
祁晖告诉曾言言，华东片区的面试安排在杭州。这是曾言言的第一次出差。之前在个险，偶尔也会和团队一起去旅行，但那个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据说各机构报名的人数超过100人，所以想要顺利进入培训班，需要打败一大半的人。
曾言言原本就不是最有信心的状态，被这个想法吓得一个激灵，忙自我安慰道，相当于两个里面选一个去参加。自己总能赢过一两个人吧。这么一想，就稍稍平静了些。
一大早坐上高铁，10点不到就来到了浙江分公司安排的面试点。曾言言签完到之后就一个人安静地坐着，这个场景，有点让她回想起当年参加个险那场事业说明会的情形。说起来，苗奇峰陆慷砺他们装得真像啊，让卖保险做代理人，都成了他们这些应届小菜鸟想要削尖了脑袋好好表现自己的一个机会。当时那个凑上来搭讪的王斐，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而陆慷砺听说也已经赚到了他的第一个百万年薪。回忆起来，那些面庞有些模糊，却依然很亲切。
这么胡思乱想着，倒是消磨了时间，也不那么紧张。此时，曾言言听到安排面试的工作人员通知她可以等待下一个进面试室。
“上海分公司曾言言请进去吧。”
曾言言站起来，拉了拉身上的西装，确认平整没什么褶皱，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推开面试室的门看进去的那一刻，她有点没想到。
里面坐了三个人，应该都是面试官，可却不是在会议桌那头正襟危坐等着她，而是各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着茶，吃着水果，磕着瓜子。给曾言言留的位子，也在那张茶几旁边，相当于她与三位面试官围坐一起，更像是在小茶馆里。其中有个男子坐姿最为随意，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没有系领带。
果然是他先开口，声音极为好听，明明就是这么简单一句，像是自带了音响效果似的浑厚悦耳：“上海的曾言言对吧？坐吧，你别那么紧张，我们就是聊聊。”
曾言言点点头，坐下之后，看见茶几上有三个马克杯，另有个一次性的纸杯，里面倒的茶水还泛着热气，问道：“这杯水，我可以喝吧？”
那个男子笑着对那两个人说：“这是今天上午第一个没有浪费好茶的人啊。”
他向曾言言自我介绍道：“我是集团总部的，叫毛卜凡，一直都是负责讲师培训的工作。这位是集团hr的庄老师，这位是四川分公司办公室的刘老师。如果一切顺利，你们这次的封闭培训会放在成都。”
“毛老师您好。两位老师好。”曾言言向他们都打了招呼，脑子里快速盘算到底这都是些什么职位。
“曾言言，你有什么想要问我们的吗？”毛卜凡居然没有要求一个标准版的自我介绍，跑上来反而就让她提问，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不过曾言言还是非常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曾思考过的问题，一一道来：“首先我其实真的不太了解这个培训班，最主要是怎么挑选适合的学员的。还有就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是统一的课程对吧，那是不是培训完之后对大家的要求就是一个模板了呢？其他……暂时我想了解这两个问题之后，说不定其他没想明白的地方自己也就有了答案。”
毛卜凡回答了曾言言的问题之后，看了看时间：“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做自我介绍，而是用三个词形容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吗？”
“毛老师您手里拿的应该是我的简历，所以重新听一遍自我介绍挺浪费时间吧。优缺点是要看我对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客观。我大致是这么猜想的。”
正好喝完一杯上好的龙井茶，曾言言起身和三位面试官道别，毛卜凡在她身后叫道：“不用关门，你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个面试的候选人。”然后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
直到走出面试间，曾言言才能好好笑了出来，刚才憋得太辛苦了。那个毛老师，名字和形象真的差别好大啊。主要是她听到那名字的第一反应特别想问，您是毛不易的什么人？幸好忍住了。可能是现在彻底放松下来，于是越想越有趣，边笑着边嘟囔着，毛不易，毛卜凡，哈哈哈……
“毛不易是谁？”那个好听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曾言言吓了一跳，才意识到毛卜凡他刚才站起来不是想在房间里活动筋骨，而是……上午下班了，也要坐电梯下楼。
这下尴尬到不能直视他的眼睛。曾言言把整个背贴在电梯的墙上，低着头说：“毛老师好。毛不易是个……唱歌很好听也很有才华的歌手。”
“你还追星啊。”极度好听的声音里似乎是暖暖的温度，让曾言言实在无法判断这句话到底只是陈述事实，还是带有某种意外或者鄙视的情绪。
“也不是追星。我有个朋友喜欢他的歌，我就去搜来听听，歌词真的非常好，是个有才华的人。听这样的歌，放松自己，是个不错的休息的方式。恰好您的名字真的和他太像了……毛老师不好意思啊。”曾言言用一秒钟决定“豁出去了”，既然这么不幸被抓住自己笑话了他的名字，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他的歌都好在哪儿？”电梯到了，毛卜凡的问题曾言言还没有回答，她站在旁边，给其他人让出一条道，想了想，说：“您可能体会不到。我们这个年纪有时候会觉得迷惘和无助，听听这样的歌，挺温暖的，也有继续加油的动力了。”
“所以你是说我们有代沟吧？万一我选了你，以后带班，和你没法交流？”
这个问题犀利了。曾言言真的后悔自己一时不查，居然等于给自己加了一场面试。她摇摇头：“毛老师我觉得您是不是敏感了，我们本来就有年纪差别，所以经历和想法不同，不代表有代沟的。如果您真的能让我通过面试，加入到培训班，我还很期待您因为比我年长，所以能教会我，或者说指导我自己去领会很多东西。”
其实毛卜凡对曾言言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她的简历并没有什么亮点，是个可要可不要的人选，但是刚坐下对于大家的观察力就很到位，而且不卑不亢讨了一杯茶来喝。最关键的是，面试时和面试后，形象反差还挺大的，让人觉得非常有趣。他心想，这小丫头怕是不知道，自己也是工作生活分很开的人，私下里绝不是这么个呆板的中年大叔。对于在成都见到她，毛卜凡开始有点期待了。
“小丫头，我挑进培训班的人选，不一定现在资质要多好，但是一定要有足够的潜力。你觉得自己的潜力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希望自己十年后，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资质。”曾言言转过身来，正视着他，问，“毛老师您应该很会看人，可以告诉我，直到现在，觉得我会是个有潜力的人吗？”
毛卜凡爽朗地笑出声来：“回去等通知，也许到了成都，我慢慢告诉你答案。”
所以，这就算是……通过啦？
曾言言看着那个身影，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打听一下这位毛老师，真是个怪人啊。是不是大咖都这么出人意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