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里也颇有几个曾言言的拥趸，因为，“曾老师和其他保险公司的讲师不太一样”。
比如浦东支行的陆行长，就很喜欢曾言言给他们行做培训。之前的期交产品销售培训、年金保单销售训练营，都是他第一批预约了要做的。
刚开始，不过是因为谈下来的培训大纲，zr做得比别家大气一些，讲的都是些通用的销售技能，而不是就着自家公司的产品小家子气地只反反复复强调卖点和中收。后来听了几次课，陆行长觉得，曾言言肚子里，好像的确有些自己的小心得，干货还不少，讲得也趣味盎然，就开始特别欢迎她来行里。
股市起起伏伏这几个月里，浦东的保险业务，跌到只有以往的30%，奖惩力度都加大了，可是理财经理说，不是他们不努力卖保险，无奈客户真的是一根筋地想要在股市里赚一笔，别说这么长期又收益一般的保险，就连以往还不错的基金，也不再是一说一个准的了。眼看这个季度的中收指标，还有40%的缺口没有完成，离及格线80%都不到，陆行长急得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
所以当蔡隽永说，曾言言有了一个关于如今市场下怎么销售保险的课程，但是没试验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陆行长几乎是求也似的马上说：“没关系，我们都那么熟了，就让曾老师来和大家聊聊，如果我们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直接和曾老师说。”
培训依然是在下班之后现金车走了的时候才能开始，傍晚六点多，太阳已经渐渐落了下去，天空暗沉沉的。除了陆行长和几个还想要做一波业务的理财经理，大多留下来培训的人，都垮着一张脸，腹诽着，却没敢说出来。不外乎就是那些，没业务能怎么办，留下来培训，大家求个心安理得，也好向分行汇报工作。领导们，都是这样的。
曾言言来到行里的时候，扫了一眼坐在会议室里的人，有大半是新面孔。
她低着声音问：“怎么好多不认识的人？”
业务员叹着气说：“曾老师您很久没来这家行培训了，这些日子，有些理财经理跳槽去p2p，有一些嫌指标太高，都走了。招了一些新人，所以行长急死了。”
陆行长看到曾言言，笑着招呼道：“曾老师，知道您特别忙，很难约的，但是还是要请您出马。稍微再等个五分钟，还有两个人，手里事情处理完马上就过来。”
“行长，我们是不是有大半年没见了？感觉您这里越来越人丁兴旺，以前培训只有三五个人，今天坐了整整一个教室。”
“我让高柜他们也跟着听一下。现在的小孩子啊，没我们以前那么要，不懂喜欢找着人问问，所以学习的机会，对他们来讲都重要。而且今天大咖出场，肯定都是要来好好学学的。”
对于过于客气的陆行长，曾言言心想，这么多新人，看起来还不情不愿的，今天的培训，说不定要垮了。那以后这家行，估计业务就更难做。她心里稍微有些忐忑，又觉得，看现在这个情形，之前准备的开场以及培训方式，可能不太适合。
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肯定是来不及改。得想个办法，至少别让自己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都在自娱自乐。
好在她向来知道银行说的“晚几分钟”，大概至少是要再等上十来分钟甚至半小时的，还有那么一些准备的时间。和行长寒暄之后，她默默地坐在会议室靠近投影幕布的一张座椅上，低头在纸上写写划划起来。
蔡隽永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这次的培训没有跟着来，只让自己的营业部经理陪同。庄岚潇是名牌大学毕业没两年就进了zr做业务的，今年刚晋升到营业部经理，她做事勤恳，却毕竟还年轻，少了些察言观色和斡旋的能力，只顾着招呼业务员把给大家买好的点心分发出来，并不觉得这满屋子的人在等着，氛围有些压抑低落。又或许，她早已习惯了培训就是个过场，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期待。
陆行长果然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回到了会议室，简单地开场之后，介绍了曾言言的身份，并且让大家“掌声欢迎zr保险公司的曾老师”。
掌声稀稀拉拉，敷衍得很。
曾言言也并不尴尬，更没有强行把气氛带得多热烈。她的开场白，甚至可以说和刚才的陆行长相比，稍微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快六点半了，各位老师忙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可以下班，却要再多留一个小时，现在应该是心里期盼着培训快点结束。我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工作，谁会希望甚至喜欢加班呢？”
这话说完，只见那些新面孔从手机里把脸抬起来，看了曾言言一眼。
“但是既然大家已经被迫加班，总不该白白留这半小时一小时，否则，就真的太郁闷了。所以今天我想和各位老师一起聊一个话题——怎样让不太想和你谈某件事的人，慢慢地愿意配合你把事情谈下去。就比如今天，我想让各位听我把培训讲完，或者说，就如同在场的各位老师，你们的客户可能并不想和你聊保险，但是你又要卖保险给他。”
刚才几乎吓得目瞪口呆的庄岚潇，总算是明白曾言言到底想干什么了。就是有些欲扬先抑的感觉，不要一开始就不管下面的人，自己讲得眉飞色舞，其实最终还是独角戏。
凝固的气氛，似乎就这么悄悄地有一个角落，稍微流动了起来。只见有人换了换坐姿，有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好像刚才憋着的一股劲儿都泄了出来，整个会场里，便不那么压抑。
曾言言此时，才用眼神缓缓扫视了全场，又缓缓开口：“当然，如果大家期待今天一小时之后，你原本不买保险的客户，突然间就愿意主动跟你买了，那只能证明……这样的老师，太好骗了。做销售，的确有些辛苦，因为经常被客户忽悠得团团转，比如，我会买的，我钱到账了再来……”
下面有人露出了嘲讽或者苦笑的表情。
“所以归根到底，做销售，就是一个你和客户博弈的过程，这里面其实是有套路可循的，但是今天一天讲不完。我想带给大家的，是这个体系的框架和概念，如果觉得我讲的内容好记，可能有用，我们以后可以再慢慢聊。”
终于，当有一小半的人开始把目光投向曾言言，似乎在期待她把接下来的话讲得更明白，此时她嘴角才扬起了一丝笑意。然后，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你们谁觉得，自己很会谈恋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