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是他们的，我想早点回去睡觉！
曾言言疲于应付这些原本不需要自己去搭理的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却虚假的笑容。她心里想着，应该和尹志宏提出需求，不参加晚宴，领一张自助餐券，乐颠颠地把自己填饱，回房间躺着，那才叫福利。
可现在算什么，本来大家也不熟，真的没必要因为自己讲了一小时的课，就这么客套地偏要敬酒。
虽说没有人硬要劝她喝多少，毕竟也不好总是拿饮料来充数，曾言言算了算，这一晚上多少还是喝了有一整杯红酒了。头晕乎乎的，反应也慢了许多，所以，那个叫虞凯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加的微信，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是那条打招呼的消息真真切切地在第一条，发消息的人的头像也清楚地表明，那个全集团业绩第一的虞凯，真的曾经跑过来加了她好友，并且在凌晨0:27的时候发过来这么一条消息。
虞凯：曾总您好，特别想继续和您学着做销售，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当天因为太晚了，曾言言乐得假装没看见，可是第二天早上7:12的时候，虞凯又发来了消息。
虞凯：早安曾总，回去之后我正好要到上海出差，到时候请您吃饭，您给我开个小灶吧。
如果说有些人真的通过微信能把天聊得半死不活，那虞凯一定是其中之一。反正曾言言看见这两条消息，真的有种已读不回的冲动，不过她也有一点点强迫症，总是希望一段由别人发起的对话，在自己这里结束。所以，她出于礼貌，还是打了一段回复。
曾言言：你客气了，谢谢。
听说这个虞凯，今年的业务量，几乎约等于第二名和第三名业绩加起来的65%，可以说是遥遥领先。曾言言看着那个西装笔挺的头像，和他发的几条消息，不禁有些纳闷——他是怎么做到业务top1的？
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曾言言会喜欢的销售风格。虞凯的自来熟、略显尴尬的寒暄、不合时宜的热情以及过于坦诚的目的感，都让人有些不舒服。他的这一点自我认知也许是对的，想要成为更高水平的销售，还需要继续学习。
好在整个旅程中，虞凯并没有过多地“骚扰”曾言言，看来虽说他初初和别人接触的时候并不是一开始就能特别招人喜欢，却也不至于拎不清，惹人烦。能做到第一名的业绩，大概靠的就是这种不管不顾的开拓精神，以及后来的自知之明吧。
回上海之后，曾言言几乎忘记了这个小小的插曲，直到某天快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虞凯：曾总你好，我明天直到周日都在上海出差，中午不太方便，但是晚上目前都没安排。你周五还是周六空一点，我请你吃饭？
这时曾言言才想了起来，虞凯当时的确说过要到上海出差，要请她吃饭。她没有删微信对话的习惯，那句两周之前的消息，赫然在目。
若是在以前，她多半是要说没空的。只不过刚给集团做过培训，而虞凯毕竟不是p.a.n的人，曾言言还要考虑自己可能会代表p.a.n对待集团同事的态度，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容易被人诟病的事情，免得有人认为她恃宠而骄。应酬一下集团的同事，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所以，她能接受的，就只有周五晚上这种勉强算“加班”的时间。
倒是没想到，虞凯行动力很强，半小时之后就从大众点评发了三家店来让曾言言选，都是离公司不远的餐厅，人均在200左右，算得上体面，又不至于奢侈到令人不好意思前往。到底是个有经验的销售，这些细节做得还不错。
曾言言最后还是选了一家火锅店。
虞凯提前10分钟就到了店里，选了一个靠近自选调料台，却没有直接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既方便又相对隐秘。来到17号桌的时候，曾言言才发现这个位置挑得聪明。
“说好了今天我向曾总请教，所以这顿还是我来请！”虞凯把菜单递给曾言言，“真的，听完曾总那个课，我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能功成名就。公众号上的音频课我每一期都听，录下来了开车的时候反复听，太好了！”
大概已经有些习惯了虞凯的赞美就是这么浮夸，曾言言自动过滤了其中大部分的溢美之辞，礼貌地笑着：“谢谢你的欣赏，公众号我是才学着做的，比较粗糙。”
“其实曾总，你自己销售这么厉害，怎么不出来做业务呢……对，还是别做业务，不然和我们抢客户，我也听不到你的课。”
“我做过业务，不过没你做得这么好。连分公司第一名都没拿到过，别说全国第一了。后来有机会转培训岗，就一直做到现在。”
“不是的，你肯定谦虚了。我觉得大概老板觉得你教大家做销售，比你自己做销售更有用，所以才让曾总去做培训的吧。”
曾言言渐渐发觉，其实和虞凯聊天还挺轻松的。她自己做过销售，沟通过渠道，让人应酬起来每一分钟都很煎熬的人也见过不少，虞凯只不过是寒暄赞美的风格让曾言言这么……内敛的人感觉有些尴尬而已。撇开第一印象对她的影响，曾言言观察着眼前这个外形、学历、年龄都不是特别有优势的男人，似乎发现了一些他能把业务做起来的关键原因。
不管虞凯真心与否，他第一时间不是给人负面评价，而是一直在寻找着别人身上（比如自己）的优点。依稀记得也有很优秀的人，让曾言言有过同感。而这样的习惯，让人不介意继续和他打交道，他再继续发掘别人的优点——等等，好像自己被套路了，虞凯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免费教他做销售吗？
突然间，曾言言豁然开朗，甚至有些想笑。这个虞凯啊，他真的是个好的销售！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一步步地在推进事情往他想要的结果走去。加微信、发消息赞美、约吃饭……她相信虞凯不会感觉不到自己一开始的冷淡，但是他丝毫不在乎啊，销售“皮厚”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个人的感受和实现目标相比，一点也不重要。
就在这么一转念间，曾言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资源。她似乎有些想通了，为什么一直卡在某个阶段无法突破。
虞凯这么个不极致但很优秀的销售，杨筱歆那样让自己望尘莫及的管理者，他们都有自己最欠缺的一个特质，尽一切努力整合资源，而不是花时间和精力关注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