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忠第二日不到午时就回来了,建房的匠人已经联系妥了,是河间的老匠人林大山,和常忠也是老相识,看过图纸后虽然没建过这样的房子,但是觉得还是没有太大难度,欣然应下,让常忠先回来备料,他们手头上的活一做完就过来,绝对不会超过七天。
常忠提议木料可以就地取材,到后山去砍,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祁嫣知道常忠都是为了自己考虑,这些事儿自己又不懂,就全权交给常忠去处理。
常忠这面刚走,李月娘就来了,这两天刚好把祁嫣昨天要求的教完,完事儿后李月娘就跟着红绡绿萼一起过来了,红绡和绿萼对李月娘都很客气,在她们看来这李月娘能代替少夫人给那些人上课,让少夫人不必抛头露面那么辛苦这可是帮了大忙,她们可不敢轻易把人得罪了。
李月娘还是很少说话,祁嫣讲的时候她就认真听着,只有祁嫣问到草药的时候她才会说两句。
对着一个惜言如金的人,祁嫣有些郁闷,拿着自己画好的一叠图片问李月娘:“这些草药你是不是都认识了解?”
李月娘接过来逐一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祁嫣无语,如果不是听过她说话,还以为她是个哑巴,能用点头表示的她绝对不开口。
祁嫣把所有整理好的图片都递给了她,有些无奈的道:“既如此,你也不用来回跑了,按着我交代的每天教一组图片,第二天复习一遍再教新的,遇到不懂得你再过来问我就行。”
李月娘还是没有说话,又点了点头,弯腰施了一礼,抱着图片退了出去。
祁嫣无奈的以手支额,这李月娘是个可用之人。而且是自己需要的可用之人,可是她这副惜言如金的性子,以后沟通上恐怕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日祁嫣闲了起来,培训那边儿有李月娘。红绡绿萼,盖房子备料她更是插不上手,林七娘走了之后就一直音讯全无,害的姚嬷嬷还问了她好几次,问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姐怎么突然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是不是她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
所以这几日祁嫣很无聊,无聊到翻火儿耳朵玩,俏月把火儿养得很好,耳朵里都洗得干干净净,稀疏的白毛下粉嫩粉嫩的。
祁嫣无聊的把它的耳朵翻折下来。火儿连忙摇晃脑袋再把耳朵竖起来,无辜的看着祁嫣,心里却难免鄙视,祁大姑娘,你还能再无聊点儿吗。
祁嫣闲的牙都痒痒。伸手又把它的耳朵翻折下来,火儿委屈的低呜一声,晃着脑袋走开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俏月站在一旁看着火儿,心底满是同情,看着火儿出去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少夫人这几天很反常。她可不想留下来和火儿一样命运。
祁嫣靠在美人靠上看着房顶,这几天她的确反常,但归根究底就是闲的,药厂是建起来了,所有人都有事做,包括红绡绿萼。反而把她自己闲了起来,现在她终于能理解那些深宫和侯门大院里的女子为什么喜欢斗来斗去了,斗个你死我活也比活活闷死强。
就在祁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俏月刻意压低的声音:“小七,慌慌张张的跑什么。没了规矩,少夫人刚睡下。”
老宅里现在都在药厂那边忙,后院只有姚嬷嬷和青雯和那几个婆子,门上只留了小七,还有三爷郑威送来的两个护院。
“怎么回事儿,小七过来回话!?”祁嫣一下子坐起来沉声道,小七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后院,不会是药厂那边儿出了什么事儿吧。
“回少夫人。”小七隔着帘子微喘着回道:“常总管他们在山上伐木又发现了一个死人,已经报官了。”
前两日山上发现死人的事儿已经传出去了,县衙的捕快还在山上搜了几回,却一直一无所获,所以小七才用了一个又字。
“又发现了一个死人?”祁嫣慢慢地站起来喃喃的道,难道这古代也有连环碎尸案。
“走,咱们去看看!”祁嫣吩咐小七。
“哎,小人这就去备车!”小七痛快地应道,一溜小跑出去准备了。
俏月进来服侍祁嫣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小七已经备好了车,其实药厂离得并不远,但是祁嫣每次过去都要坐车,这是姚嬷嬷要求的,可能是不想她总是抛头露面于人前。
祁嫣上了车,俏月带着火儿也跟着上去,小七驾着马车,郑威派来的两个护院跟在后面。
祁嫣到的时候,县衙的捕快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这两天这些捕快一直在这附近调查,所以来得也快,已经把尸体抬了下来放在衙门的板儿车上。
其实小七说的又发现一个死人并不全面,这次还是一堆残肢,这堆残肢埋在一个山坡上的小凹里,山坡上下急雨会形成一些凹沟,这些凹沟并不会存水,适逢春末夏初,上面又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如果不是常忠雇的伐木的工人李二牛一脚踩空,趴在上面,是断断不会发现的。
李二牛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可是一脚踩空趴在死尸上,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只人手,也三魂吓掉了七魄,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坐在人群外发呆,脸色惨白。
药厂里上课的人听说发生了命案也都跑了出来,除了他们还有伐木备料的工人,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这些人什么也没看着,县衙的捕快不准任何人上前。
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围在李二牛旁边问东问西,可李二牛一问三不知,一脸茫然后怕,好事者不禁好生失望。
“别问他了,他都吓尿裤子了,能看着什么呀?”人群里不知谁发出一声讥笑,众人都跟着窃笑了起来。
李二牛也是个血性汉子,刚才的确是吓着了,这会儿被人一激脸色涨的通红,也猛的想起一事。
站起来大声道:“谁说俺什么都没看着,俺看着了,那只死人手上少了一根儿手指头!”
少了一根手指头,这个人会是谁呢?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诶,李月娘,你爹樊大手上不是少一根手指头吗?这死倒不会是你爹吧?!”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道。
这边儿话一落那边儿也有人接道:“要这么说起来,还真有日子没看见樊大了,这死倒不会真的是他吧?”
所有人都看向李月娘,祁嫣坐在马车里也看着她,隔着人群距离不算近,但表情还是看得清楚。
李月娘没有说话,神情还是木然,没有惊讶,没有悲痛伤心,祁嫣居然从她的眼底看到一抹如释重负。
“诶,要是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也就是十来天前吧,天刚要擦黑,我听着李郎中家乒里乓啷连哭带叫的又闹起来了,我就趴着门缝往外看,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樊大里倒歪邪的跑了出来,用手捂着头,头上好像还有血,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扫把星敢打老子,看老子翻本儿回来不扒了你的皮,樊大一边儿骂一边儿走,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看着我趴着门缝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连忙关上门缩回来,无缘无故我可没必要惹那个无赖,我原本还想过去看看李氏娘俩,可又不知道那樊大走有没有走,想了想也就没过去,说起来从那天之后我就在也没看到樊大回家。”
说话的是李月娘家的邻居,因为人长得白白胖胖,大家都叫的胖嫂,这些日子建房备料,她是过来帮厨给这些人做饭的。
“你说的那天我也看见了,我家和李郎中就一墙之隔,听到动静我就蹬着梯子趴在墙头上看热闹,这樊大打李氏打得那个狠哪,啧啧,李氏躺在床上,像拖死狗一样就给拽下来了,那李氏也是个熊货,就知道哭,连躲都不知道躲了,眼看着这李氏出气多进气少,那扫把星不知道从哪冲出来,拿着一个大棍子疯了一样冲向樊大就是一棍,樊大这才撒手,抱头跑了出去………….!”
这回说话的是杨桂花,一边儿说还一边儿得意的看着李月娘,这些日子她心里一直不服,凭什么这扫把星比她赚得多,凭什么自己要听她的,这两天她也算是得意够了,有了这个机会还不让她好好出出丑。
李月娘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双眼却怒瞪着杨桂花,胸口剧烈的起伏,这是祁嫣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
想想也是,没有人愿意自己家的家丑被人偷窥,没有人会容忍别人用死狗形容自己的母亲,祁嫣皱着眉头看着杨桂花,这个女人的确尖酸刻薄讨人嫌。
周围的人也没有人拿好眼神儿瞅她,杨桂花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衅的看着李月娘尖声道:“看什么看?不服气呀,我说的可都是亲眼所见,说不定你那个死鬼老爹就是你们娘俩弄死的,那天我可是亲耳听见,你那个熊货老娘一口一个他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打死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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