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翅被直接吓得掉在地上,宋瑞还没来不及为掉在地上的鸡翅哀悼,沉着脸拎着的沈风逸便踏着步子进了牢房。
宋瑞默默在心底垂泪:我真的待的是大理寺的牢房吗?不是戏园子吗?怎么一个两个的,全往这儿跑?我下次是不是该在自己旁边竖个牌子?上面就写,参观收费,每人一两!
于之泓给皇帝行了礼,宋瑞没法动弹,只能口头上说声“皇上万岁。”
沈风逸递给宋瑞一个“你等着”的眼神,随后将视线移回于之泓身上:“于之泓,你似乎很是无所事事啊!”
“回皇上,草民一介布衣,确实没什么要紧事。”
“那不如为朝廷效力如何?”
“草民谢皇上抬爱,只是,草民怕皇上给不起俸禄。”
沈风逸脸色不善:“朕倒从来没听说过,普天之下还有朕给不起的俸禄?”
于之泓扬唇一笑:“若草民想要皇上的心头好呢?”
沈风逸眼皮一跳,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宋瑞,于之泓知道皇帝误会了,正中下怀,当着沈风逸的面明目张胆回过头去,冲着宋瑞笑得不怀好意,只是出口的声音却是恋恋不舍:“既然皇上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沈风逸看不到于之泓的表情,只听到那含情脉脉的声音,登时脸上的表情又冷三分,看着宋瑞的眼神直接能把宋瑞冻成冰。
宋瑞真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于之泓心眼这么小,他小时候一定不把他的胳膊打断。
“于之泓,你可以退下了!”沈风逸现在万分不想见到于之泓的那张嘴脸。
而于之泓呢,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可能继续留下来自讨没趣,打了个千,便潇洒地离开了。
于是,牢房里只剩下宋瑞和沈风逸二人。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是目光凶利,一个是眼神无辜。
宋瑞被看得头皮发麻,却又觉得自己并不理亏,最后硬着头皮喊了声:“皇上今儿怎么又来了?”
话一出口,宋瑞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完了,开场白选错了。
果不其然,沈风逸不冷着脸了,反而笑了起来:“是啊,怎么就又来了呢,还来得这么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两个了是吧?”
宋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哪儿跟哪儿啊,你的出现,是将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了啊。那小子根本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你笑话还会给你带烧鸡?那这个看笑话的人心肠真好。”
宋瑞心里泪奔了,为什么就越描越黑呢,难道真的要把沈风烨卖了?
沈风逸看着宋瑞不说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今日连安如远都没带,带着些宋瑞喜欢吃的清淡食物,偷偷跑来,可一进牢房,看到的,却是于之泓半蹲在宋瑞面前,而宋瑞笑得一脸开心地去拿鸡翅。
那画面,直接刺痛了他的眼。他知道他现在的举动很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风度,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没有人能面对自己爱的人还能保持着风度。
宋瑞看着沈风逸的眼神从愤怒转为委屈,知道沈风逸彻底想歪了,甚至于还有越想越偏的趋势,最后心一横,死道友不死贫道,沈风烨,不要怪我不讲义气。
“逸儿,你过来。这事,我想还是告诉你的好。”
沈风逸的神色挣扎,他不知道宋瑞这瞬间变得沉重的语气,到底是要跟他说什么,难道,真的要告诉他,他跟于之泓之间有什么?
可到底不听答案不死心,沈风逸咬着唇凑上前,宋瑞思虑了一番:“于之泓提到的那个心头好,其实,是指沈风烨。”
沈风逸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万分别扭:“阿烨?他们两怎么会有交集?”
“倘若没交集,又怎么可能拿到那枚玉佩?”
沈风逸一思索:“莫非是在阿烨去封底后的事?”
宋瑞耸肩:“这我哪儿知道,我跟那于之泓又不熟。”
沈风逸挑眉:“不熟?那他告别的时候那般依依不舍?”
宋瑞看沈风逸的神色,知道他已经信了自己刚才说的,心里也松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他是故意的啊,就为了报小时候那一架的仇啊。”
一听宋瑞提起那场架,沈风逸突然想起刚刚踏进牢房的时候听到的那句,本想进来问个清楚,结果因为看到刚才那一幕,才一下气地忘了这茬。
“刚刚,于之泓说,你们那一架,是因为他说我是白痴?”
宋瑞没想到,这句也被沈风逸听了去,脸上闪过几分窘迫,顾左右而言他:“嗨,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于是,沈风逸一下子舒心了,顺畅了,不别扭了。
放下手里的食盒,揭开:“既然刚刚害你没吃到鸡翅,那我陪你一碗碗糕跟燕窝粥如何?”
宋瑞眼睛一亮:“碗糕?”
沈风逸的神情带着几分得意:“特意让小安子去宋府,请宋夫人做的。”
“知我者,逸儿也!烧鸡固然美味,绝对比不上我娘的碗糕!”
沈风逸眼含笑意地将筷子递给宋瑞,看他吃得香甜,顺口问了一句:“你今天上药了吗?”
原本就是狼吞虎咽的宋瑞,立刻噎到了,噎得眼睛都瞪直了,沈风逸赶紧给他递了一杯水,同时一下一下地替他顺着背。
好不容易顺过气的宋瑞,连忙说:“上过了,昨天你留下的金疮药,还没用完呢,我自己就敷了。”
谁知沈风逸却突然笑了起来。宋瑞被他笑得莫名,以眼神询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第一次吃碗糕也是噎到了,那个时候也是你替我顺的背。”
宋瑞也想起那件事,脸上泛起尴尬:“说来有够丢脸,竟然给别人吃自己啃剩下的点心,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
沈风逸摇了摇头:“不,很好吃。是我长这么大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宋瑞被他的一本正经弄得很是不好意思,只剩下嘿嘿傻笑。
“说起来,你至今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将吃剩下的点心藏怀里。小时候问你,总是不告诉我,后来,倒是我忘了问了。”
宋瑞再窘,想了想,反正这又是屁股开花,又是被于之泓耍的,丢脸丢得已经不轻,也不介意再丢脸一下,遂道:“这个,以前不肯告诉你,不是因为小孩子死要面子嘛,尤其我还是你瑞师父,怎么能告诉你我藏吃剩下的点心,是因为我经常因为调皮捣蛋被父亲罚不许吃饭,饿过几次后,就经常会藏些吃的,以备不时之需呢?”
沈风逸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眼梢轻扬,眉尾略垂,笑得煞是好看。宋瑞不再言语,也随着沈风逸笑得窘然。
明明是阴暗的牢房,一个伤得趴那儿动弹不得,一个半蹲于侧半仰脑袋,却偏偏气氛莫名的温馨和暖。
之后的日子里,沈风逸倒是不经常来了,但是于之泓却是每天准时报到,用他的话说:“本公子,上学堂都没这么准时过!”
当然,对此,宋瑞是直接不屑一顾地拆穿他:“你上过学堂吗?不是打小就在外面游学吗?”
等到宋瑞终于能下地走动的时候,他在牢里的日子也就剩下一天了。
于之泓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着宋瑞姿势怪异地在不大的牢房里转圈走,忍不住说道:“你说,等你明儿出了大理寺,我雇你去我家干两天活儿如何?”
“干嘛?”
“拉磨啊!你看你这一圈一圈的,还不眼晕,刚好可以让我家的驴歇两天,还不用喂饲料,到点儿你就回家吃饭,吃完回来继续干。”
宋瑞直接抓起桌上的瓜子朝着于之泓扔过去,于之泓一个闪身便多了过去,刚想咧嘴嘲笑宋瑞两句,牢房之外响起了锣鼓声。
“走水了,牢房走水了,快来救火!”
于之泓与宋瑞同时脸色一沉,对视了一眼,便往牢外走,却见,整个牢房门口已经涌进大量黑烟,火舌直往牢房里窜,在看几个不大的窗户,也都是只有进烟没有出烟。
于之泓冷笑一声:“大手笔的纵火啊!宋瑞,你的仇家够狠啊!”
宋瑞此刻也来不及思考可能的凶手,看了一眼牢门:“火还没窜起来,你轻功飞过去就可以了。”
“你呢?”
“我?”宋瑞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走路还不利索呢,怎么施展轻功?”
于之泓扔了手里的瓜子壳:“所以说,不要嫌弃我天天来烦你,关键时刻能救你命。”说着,拿起宋瑞垫的褥子,尽可能弄湿,随后扛起宋瑞,罩上褥子,脚下轻点,踏着火舌蹿出了牢门。
动作随意地扑了身上几处蹭到的火苗后,宋瑞看了一眼于之泓:“莫非,你天天都来牢房的目的,就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