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的钟鼓声响了三下,等候在午门外的大臣们便在宦官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向金銮大殿走去。
大臣们走进大殿之后,一个个低着头,静静地肃立着,没有任何的喧哗声。
良久,一个肤白脸净的小太监大殿后边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众大臣急忙向前跪下,高呼:“恭迎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人在一名须发皆白的宦官搀扶下,从金銮殿屏风后边走了出来,嘴中还打着哈欠,眼睛也是迷糊的,一副慵懒的模样。
习惯性地在龙椅上坐了下来,中年人就不耐烦地朝着下边挥了挥手,“众爱卿平身吧!”,然后又给身边的宦官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便低着头又开始犯迷糊。
“谢圣上!”
大臣们依次从地上站了起来。
须发皆白的老太监汤公公立马上前,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喊道:“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陆相国立马站了出来,继续说道:“回禀圣上,臣要参那相国刘守仁,今早无辜不上早朝,臣斗胆建议,免去刘守仁相国称号,以儆效尤。”
龙椅上的那中年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向台下看了看,这才语气委婉地说道:“陆爱卿,你说的话朕都已经记住了,刘相国毕竟年纪大了,可能是因为偶感风寒身体有痒,所以今天来不了了,不过这件事确实要追究,还是等刘相国来了再议,再议!”
台下的大臣们一个个面如止水,因为每次上朝这种开头戏见得太多了,都变得有些麻木不仁,只要不涉及真正的利益就好。
陆相国被皇上的一句话给堵住了,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成功,不过在圣上面前给刘守仁穿小鞋这种事情还是很爽的,于是继续上奏:
“启禀圣上,既然刘相国年纪大了,那么为了刘相国的身体考虑,也为了不至于朝廷的栋梁突然垮下,臣再斗胆建议,恳请圣上准许刘老相国回乡养老。”
此话一出口,刘相国一派的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内史令崔长河立马站了出来,反驳道:“听说前几天严太医曾去过陆相国府上,不知道陆相国身体还有恙否?我认识一位民间神医,那是药到病除,用不用为陆相国引见一番?”
“崔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秘书令王博也站了出来,“陆相国那是为刘相国考虑,真正的关心刘相国,眼看着刘相国的年纪越来越大,确实该好好休养一番了,万一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这是为朝廷考虑,更是为大局考虑。”
“王大人的担心太太多余了,若是照您这说法,恐怕在场的诸位大臣有一半都要告老还乡了,到时候这朝廷可就要靠陆相国一人撑起来,那才叫辛苦呢!”
很快,六部的官员也加入了唇枪舌战,只有两拨人马在旁边看戏,一拨是关陇派的,另一拨就是武将们,差不多都是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耳朵却扑棱扑棱的。
眼看着朝堂被这一帮大臣搅得乌烟瘴气,汤公公立马咳嗽了几声,“肃静!肃静!肃静!”
汤公公一连喊了三声,台下争吵的大臣们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但是一个个还是脸红脖子粗的,这哪里是上朝,明显就是街头吵架吗!
龙椅上的齐平帝早就在大臣们的吵闹中练成了安若泰山的本事,而且还能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
大臣们安静下来之后,齐平帝立马察觉到了,然后抬起了头,一脸微笑地说道:“诸位爱卿的心意,朕都明白了,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朝廷考虑,不过这件事暂时就不议了,一起等刘相国来了之后再议。”
不待大臣们回答,汤公公急忙扯着嗓子喊道:“还有谁有本奏?”
“启禀圣上,臣有本奏!”京兆尹田彦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昨天晚上,京城发生一起命案……”
“田大人,这鸡毛蒜皮的事你也拿到朝堂上来上奏,若每位大臣都像你这样,那圣上还不要累死吗?”
汤公公怪叫了一声,刚才大臣们争吵没自己的份,那是因为人家都是拉帮结派的,自己一个孤家寡人,现在倒好了,终于逮到一个软柿子可以捏了。
“无妨,无妨!田爱卿你就仔细慢慢说来,说慢点。”无聊的齐平帝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汤公公立马闭嘴退到一边去。
“昨天夜里子时初刻左右,郭城内的大福酒楼总共六十八人全部被杀,无一人活命,经初步调查,此案是有预谋的团伙行动,非一人所为,所以臣感觉此事甚大,不敢有所隐瞒。”
“哗”的一下,台下的大臣全部乱套起来了,互相之间议论纷纷,表现的异常激动,因为大部分官员的家都在郭城内。
赵国舅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迫不及待地问道:“田大人此事当真?为何今早路过大福酒楼的时候,一切都平静如常。”
田彦一脸平静地说道:“天子脚下,怎敢欺君?为了不引起诸位大人的慌乱,接到长安县令的通告后,我就立即派人赶在天亮前将大福酒楼打扫处理干净了,然后在酒楼内留了一些差役看守现场。”
听了田彦的话,赵国舅立马感觉自己的眼前有几颗星星在闪烁,恨不得立马飞到大福酒楼去看看,只是现在尚在朝议,不好立马退朝。
“田爱卿,你说的太简单了,再详细一点!譬如,案情什么的,查的怎么样了?你要一一道来!”齐平帝不满道。
“死者共六十八名,包括大福酒楼的掌柜、伙计、护院,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涂抹了毒药的匕首一刀致命,会武功的几名护院则是被弩箭之类的武器射死的。经过现场仔细勘察,大福酒楼内的财物没有任何丢失,由此判断,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入室劫杀案,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报复行动。”
赵国舅听到这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心情也不似刚才那么沉重,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见那田彦还在说着,就继续听着。
“据臣所知,大福酒楼雇佣的护院教头马阎罗早年为江湖人士,结下的仇家很多,因此微臣推测,这件事可能跟马阎罗肯定有关系。”
“田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你说这件凶杀案肯定与马阎罗有关系,你得拿出证据来,不是信口胡说的,再说,那马阎罗早年的行事如何都已经过去了,我是看在他武功高强才雇他做护院教头!”
“哦,原来是国舅大人!今天早上,长安县令没有派人去通知国舅大人吗?马阎罗也被杀死了,只不过我们是在他小妾的房间内发现的,而他的小妾则是逃走了。我们初步怀疑,马阎罗是被他小妾杀死的,很可能和大福酒楼的那伙凶手是一起或者谋划好的。”
赵国舅则是哼了一声,头歪向一边。
“田爱卿,这点必须要仔细说来,快快快!”齐平帝催促到。
“圣上!”赵相国立马站了出来,“这里是朝堂,不是讨论案件的地方,若是圣上想要知道这件凶案的前前后后,可以责令长安县令写一封奏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马找出这伙贼子,严惩不贷!竟然敢在天子脚下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起京城百姓恐慌,使的人人自危,还请圣上三思!”
刚刚来了一点兴趣的齐平帝被陆相国的话一下子搅的全没了心情,只好强颜欢笑的安慰道:“这件凶杀案确实匪夷所思,依陆爱卿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臣斗胆建议,有田大人全权负责此事,并且调御林军协助破案!”
“臣附议!”从上朝站到现在一直没动过的中书令李杰站了出来。
“臣附议!”汉中候也心事重重地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
……
刚才还吵得一片不可开交的大臣们,这会儿都出奇一致地同意立马有京兆尹田彦全权负责此事,并且调御林军协助。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郭城内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各位大人对自己的安全都感到了忧虑,至于调御林军,那就是为了保证大人们的安全,陆相国的这一手做的极为漂亮,收买了不少的人心。
“朕准了!还有别的事吗?没的话那就退朝了。”
“恭送圣驾!”大臣们今天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而且也不用太监扯着嗓子喊退朝。
田彦走出大殿的时候,发现陆相国正等在那里,“田大人能否给在下一个破案期限?否则老夫这几天恐怕寝食难安。”
“相国大人,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田彦不急不慢地说道,“似这类的案子,我以前在地方上也遇到过,等查到是何人所为的时候,凶手已经跑远了,所以还请相国大人立马下令关闭城门,严查进出!”
“这不妥吧?”陆相国有些犹豫,“这里是京城,如果突然封锁城门,会引起很大的慌乱和严重后果。”
“那就严查出城,尤其是最近来往京城的商队,只要超过规模超过十人的都要仔细盘查,凡是发现夹带武器的立马扣留。”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告辞了,希望田大人不要让老夫失望,老夫静待好消息。”
陆相国刚走,赵国舅就马上凑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田大人一定要尽快破案啊,这损失最大的可就是我了,你也知道我家很穷,就指望这个酒楼能够赚些钱。”
“国舅大人放心,一定会尽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