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兆黎部率先接敌,次日,郭勋祺部与日军交火。
清晨,日军从太湖西岸攻来。江南冬日阴沉昏暗的天空很压抑,江面上到处都是日本鬼子的炮艇和冲锋舟,滩头阵地的川军不住叫喊,龟儿子的,热锅上的蚂蚁球塞!伍新华团长站在远处高丘上用望远镜观察,左右侧翼不算,江上起码有一个师,接近岸边的船上开始开炮,70mm炮,40mm迫击炮。顿时,岸上就炸开了花。最前面的川军士兵头都抬不起来。而我方汉阳造够不到,又缺乏火炮,第一轮回击的三发迫击炮,一枚没有爆炸,一枚喂了湖神,只有一枚掀翻了日军的一艘冲锋舟,看样子对敌方的杀伤不大,这么打仗实在不划算!
罗浩浩的连队当天凌晨就已经归建,郭师长料定,大战在即。
虽然很不情愿,川军撤出了滩头。
郭师长和参谋们决定放敌人上岸,在敌人重装机械没有全部上岸前,其先头部队轻装深入的情况下在湖岸丘陵树林与敌周旋。集中全师的重火力,等待战机。
日军的素质很高,刚上岸都是匍匐状,相隔一个战斗距离,各自寻找障碍物,远处的罗浩浩紧紧捏着枪管,老刘头叮嘱,等命令!现在别打!
旁边一向无赖的耍蛋学怪话,他娘的,从老子拉的屎上都能爬过去!撤离的时候,在几个敌方埋了地雷,一个倒霉蛋话没说完几句就被雷蹦上了天!头盔上的屁帘在天空中忽闪了两下,落在川军先前挖的散兵坑里,刚开始逐渐转入冲锋的敌军先头部队,一听雷响,本能的卧倒,呼唤来的工兵匍匐在最前面排雷,实际上,地雷根本不多,哪有那么多呢,能不能爆炸算是两回事,就是刚才那颗雷,耍蛋埋的时候,都是念叨着求了求家乡的菩萨才炸的。一时间,认识耍蛋的川军士兵都在心里盘算,这么宝贵的地雷,不能就随随便便埋了,一定要学耍蛋求求菩萨,换他狗娘养的日本鬼子几条人命!旁人不知道,耍蛋求的是姻缘菩萨!
满天神佛!都显显灵才好!
老刘头当兵久了,不算油子,也是相当有经验,一开始每到紧要关头都叮嘱罗浩浩,上岸的日军越来越多,老刘头也沉默了。以往传说的,就是国军,和日本鬼子打,打平,兵力起码得是两三个对一个,也就是2.5-3:1。川军的火力比共产党红军是好点,但和中央军国军,差到奶奶家了!现在的情况是,川军兵力上没有优势,甚至是劣势!但愿伍团长郭师长有高招!
传令兵传来消息,战斗准备!排成排的士兵就和报数一样给旁边的人传递上边的指令!
没有人知道,他们早上饭都没有吃饱!
敌军的重行运兵船在靠岸前,开始聚拢,这就是战机!
隐蔽在后方三百米冠树林里的炮兵早就憋不住了,就是一排齐射,在陆地上,在丘陵山地,川军不是日本人宣传的老鼠,川军是川老虎!炮火准备完毕,就是步兵冲锋!居高临下,正是从古到今没有变过的机宜,也就是在这,形势向了川军!刚刚攻占滩头没多长时间的日军正洋洋得意的以为眼前的草鞋兵是连国军都不如的农民,非常吃惊的发现川军没有逃跑,自己还被炮弹炸倒一片,来不及恼羞成怒,川军的步兵冲锋就来了!
临近江面的运兵船速度减下来了,滩头的障碍物又不是那么多,这么多先上岸的鬼子是无论如何藏不下的,一时间在视野能看见的滩头上形成了某种程度淤堵。后面炮兵把炮口向上调整,射界延伸,都对准了江边的运兵船,再先进的船也禁不住糙炮弹,一时间,多艘运兵船就炸开了,很多鬼子还没上岸就见了天皇,着火的鬼子纷纷挣扎着跳入太湖,他们这辈子算是进不了天皇许诺的九段坡靖国神社了,倒是美了鱼虾。
步兵也不要命了,前锋甚至接近了自家火炮的射界。江南的冬日也是很阴冷的,川军士兵呼着白毛气,终于冲到了刘湘兵工厂造的仿汉阳造步枪的有效射程内。前面的川军越过叫不上名字的野蒿,开始开枪,拉上枪栓,又是第二次射击,连长黄飞枪法好,第一次近距离面对这么多鬼子,自打死了第一个后,越战越勇!后面的日军经过了慌张,有的卧倒使上了89式掷弹筒,川军开始有人被投掷出来的榴弹炸死炸伤,中招的就有刺头,刺头是外号,参军发枪的时候,他领到的是支膛口不直膛线磨得快没有的烂枪,罗浩浩领到的是把看得过去的新枪,发下没多久,就被刺头抢来掉了包。而现在,刺头命不好,榴弹就在怀里爆炸,大腿断了,就只剩皮连在一起,胸口也在往外涌血,嘴里冒血就是说不出话来,拉住了旁边冲过来的罗浩浩,趴在罗浩浩脚边,笑着把手里的好枪塞给罗浩浩,痛苦的笑着,罗浩浩感觉有人从后面使劲拍自己脑袋,一看才是刘伯,老刘头说别傻站着,不要命了,再看地上的刺头,叹了口气。刺头用最后一点力气抓着罗浩浩脚边的野蒿,眼泪都出来了,嘶哑着说,打他龟儿子的鬼子!气息渐渐没了。耍蛋看见朋友死了,也是红眼了,他甚至忘了开枪,冲到倒地没死的日本鬼子跟前,举起枪托就砸!这群乡下朴实的农民,就这样共赴国难!
罗浩浩这才理解了一句歌词,是报到参军时城里青年学生唱的,他们唱,冲啊,冲过同伴的尸体打鬼子!在千军万马枪林弹雨中,念头就是那么一瞬!
倒下的都是兄弟同乡亲人!哪能不让人红眼!
拼了,换了这条命也值了!江上日本兵的炮艇不敢贸然开火,因为,滩头已然分不清哪里是川军,哪里是日军。就是换!鬼子的刺刀锋利,川军的枪把子铁铲子也硬的很!
江面被炸烂日军运兵船半搁浅半沉没在临江边,川军的炮兵红眼了,把家底拿出来招呼着,鬼子后面的运兵船就不敢上了,开始往后退出炮火的覆盖范围。滩头的鬼子兵越战越少,眼看着退路没有了,川军红着眼前赴后继,也开始孬了,但是1937年的日本兵普遍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冲上岸的的鬼子看见他们长官往旁边一挥刀,就开始往夹沟突围!
川军自然是穷追不舍,除了进入障碍地形和江面上的鬼子对峙,剩下的川军后后面的预备队以前后包围之势向夹沟追蹦。罗浩浩混战中第一次用上了新枪,他和刘伯合力干掉了三个鬼子,打伤了三个,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杀,就是报仇!和老刘头在逃跑的日军后面追。
郭勋祺意在消灭这部分鬼子,夹沟那里他是留了布置的,这位川军名将指挥部里同时也收到消息,刘兆黎师那里在血战,国军撤了,刘兆黎在面对两个师,要做战略撤退,边退边打,作为挚友,为了他的侧翼安全,先把消息通报给了他。是退?立即策应刘兆黎,还是消灭了这股围困之势的鬼子?郭师长实在不想就这么撤退,他带着警卫连直接前往夹沟!
等他过去一看,夹沟的鬼子居然在短时间里挖起了工事,鬼子居然每个人都配了工兵铲。
虽然包围了这三百多鬼子,但居然对峙了起来。郭师长深刻明白刘兆黎那里每一分钟都过得很艰难。不顾警卫阻挠,亲自到了最前面。师长一来,在场的川军无不肃敬。他指挥在场的川军集中手榴弹,由于工事是简易修筑的,川军又多于鬼子,这三百多鬼子一个小时就见了天皇。
打扫战场,江上巡逻的鬼子炮艇也开到了,耍蛋第一次这么近见师长,立正敬礼,战场敬礼是大忌。他那里知道闯了大祸!
说时迟那时快!炮艇上机枪就开火了,正好就打在师长的大腿上,警卫立马扑倒郭师长。耍蛋知道闯了祸,被警卫扇了耳光,一句话也不敢说,跪在师长边上。师长扎紧大腿止住血,没有怪耍蛋,他对上来的参谋耳语了命令,参谋吩咐警卫抬担架抬走师长,其余川军立即撤离太湖西岸。以战斗队形边退边打。
接下里的两天,大规模的接战开始了,三个战略方向几乎各部都吃到了日本人的炮火,一时的巨大形势差距不容血肉之躯所抵挡,士兵们终于明白京杭国道溃退下来的国军部队恨恨的心境。与此同时,川军负责防守的广德、泗安战场惨烈无比,虽然重挫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掩护了国军部队的撤退,但145师中将师长饶国华却不幸殉国。
日军占领镇江、句容、溧水。
罗浩浩他们接受命令,向南京外围防守线做战略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