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龄同胤禛说话的时候,钮钴禄氏的储秀宫里,也迎来了这皇宫的主人,康熙。
“这时节竟还有桂花?”被钮钴禄氏迎进屋,看见炕桌上插着的桂花,康熙也不由有些惊讶。
“是老四媳妇送来的。”钮钴禄氏含笑道,“说是她自己种着玩的,许是变了种,竟到现在还没开败,就送过来让我装点一下屋子。”
康熙也想起来了,前两年恍惚听过四福晋把自家院子全部挖开重新弄过。这会儿见她种的桂花能开到这个时候,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老四媳妇是个好的,懂得持家也算难得。听说那院子弄得不错,什么时候得空了,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正是呢。”钮钴禄氏道,“这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这孩子孝顺。”
“哦?”康熙看向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道,“这孩子听说臣妾病了,便又是送药又是送补品,十分上心,偏一次也没来请安过。上回过来的时候可就说了,却是觉得臣妾每每见客,都要换一次衣裳,好好的人也都折腾坏了,所以不敢过来呢!”
“这份心意难得。”康熙微微点头。
“是啊,所以臣妾今儿觉得好些了,便让她过来,本是要谢她送的补药,这孩子还特意带了花过来,说是闻到花香,心情也能开阔些,病就好得快。”
康熙闻言,忽然看了钮钴禄氏一眼,拊掌笑道,“朕倒是忘了,你是最喜欢桂花的,难怪今天的好话说不尽似的,哈哈!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这桂花,却是正衬爱妃呢。”
钮钴禄氏连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皇上谬赞了。”
她平日里端庄大方,倒是难得有这样羞涩的时候,看得康熙十分新鲜。
跟玉龄想的不一样,康熙对这个容色并不十分出众的贵妃,其实是十分看重的。否则的话,后宫里那么多各色美人,她哪有机会生下孩子?
要知道,在康熙的后宫里,能够坐到贵妃这个位置上的,无不是出身贵重。细数起来,元皇后赫舍里氏的祖父和钮钴禄氏姐妹的父亲,都是康熙初年的辅政大臣,连康熙都必须要十分敬重。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和后来的佟贵妃,则出身康熙母家佟佳氏,同样尊贵以及。
而在她们之后,康熙不管多么宠爱一个女子,都未有再册封过贵妃以上的位分。
而在这五个女人之中,能拥有孩子的,除了元后赫舍里氏,便是她钮钴禄氏,而赫舍里氏还是难产死掉的。钮钴禄氏能生了孩子还活得好好的有多难得,由此可见一斑。
事实上,钮钴禄氏不那么出色,也从不出头,身为贵妃锋芒甚至不如如今协理后宫的四妃,正是康熙所看重的。出身高的女子如果心也大了,那就掌控不住了。反而是钮钴禄氏这样的,康熙才容得下。
而康熙更有一个十分奇特的爱好,就是总喜欢跟自己的女人说说心里话。当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所以从前是三位皇后,现在则是钮钴禄氏。
而康熙此刻一句“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自然是将钮钴禄氏同宫中花朵一般姹紫嫣红的嫔妃们区分开来了。
对她来说,外在容貌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她已经是“花中第一流”了。康熙的看重可见一斑。
康熙想了想,又道,“当初朕选中乌拉那拉氏给老四做福晋,就是喜欢她端庄稳重,现在看来,也足够贴心。想来能将老四照顾好。”
“臣妾也这么想。”钮钴禄氏附和道。
“对了,老四府里如今有多少人?贵妃你说,朕要不要再给他指两个人?”康熙突然问。
钮钴禄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好的指了人过去,这到底是称赞乌拉那拉氏呢,还是给人添堵呢?皇上想一出是一出,若是真让他指了人过去,四福晋怕是要埋怨自己了。
这般想着,便轻声道,“皇上多虑了,臣妾听闻,四阿哥府里已经有三个格格,都是德妃指的,想必不用添人了。”
康熙眉头一皱,道,“老四成亲也有三年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德妃这个做额娘的,竟也不知道着急。”
“皇上这可就冤枉德妃了,听下头伺候的奴才们说,德妃不知敲打了四福晋多少次了,她也不容易。不过皇上也不必太着急,四阿哥成婚早,今年却也才十六岁呢。”钮钴禄氏低声道。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康熙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在康熙六年,当时他才十三岁。然而直到康熙十一年他十八岁的时候,第五个儿子胤褆才终于存活下来,序齿为大阿哥。这期间出生的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部都没有站住。
对于当时还十分年轻,又迫切需要一个继承人的胤禛来说,这是他心中最为隐秘的痛处。后来他当然也从太医那里听说了,父母太年轻,生出来的孩子容日体弱,难以存活,而且也容易难产。
此刻听到钮钴禄氏这么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也罢,就让他们小夫妻再松快两年。”反正胤禛还小,过两年也才十八岁,正合适。
“正是,再者说,老四如今入朝当差,正是最要花心思学东西的时候,分了心也不好。”钮钴禄氏道。
康熙听得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老四是个聪明孩子,知道皇上对他的期望,自然不会让皇上失望。倒是老十,真是让臣妾头痛得很。”钮钴禄氏道,“他将来若有老四一半,臣妾这当额娘的也就放心了。”
康熙听到这里,眼睛才微微眯了起来,盯着钮钴禄氏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可无不可的道,“那就叫他多跟老四亲近,好生学着吧。”
“是,臣妾知道了。”钮钴禄氏应道。
钮钴禄氏能够明显感觉到,最后这个话题说完之后,康熙便有些不高兴,很快就离开了。然而她目送康熙离去时,心中却丝毫不后悔方才说了那句话。
虽然玉龄只觉得她是露出交好的意向,但钮钴禄氏在宫中沉浮多年,非常明白一件事:一旦做出选择,就不能再有任何犹豫摇摆。
她既然把这一注押在了胤禛身上,就容不得首鼠两端,最后反而什么都得不到。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