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火是你放的?不是二少爷放的了?”
纪孝先浓眉倒竖,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怒气,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手指指着悦喜的脸,大声呵斥。
悦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脑袋在地上不停地磕,地上青砖坚硬,不一会儿就染上了血色,她惊恐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有些失真。
“老爷,是我不好,是我记恨无言,恨她在大小姐面前挑拨离间,让我被大小姐责罚,所以一时糊涂,端了一碗松油去威胁她,要她以后不许在大小姐面前装可怜,可我没想到,无言竟然打翻了油碗,我手里的火折子落了地,柴房就着起来了……”
“好大的胆子,你们都听听,我纪家竟然有这么胆大妄为的丫鬟!”
纪孝先一听这话,手掌一下子拍在了椅把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气的来回踱步,他作为一家之主,竟然被这个丫鬟蒙蔽,差点冤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要不是纪婉心抓到了关键性的证据,恐怕他就要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送进监狱去了。
那条帕子其实就是悦喜当时不小心掉落的,只烧了一半,上面还沾着松油,根本抵赖不掉。
这事情的真相来得突然,纪孝先震怒之下,只顾着怒骂悦喜,一边的纪白氏早就和纪婉柔对了一个眼神,掐着话头抢先指着地上颤抖不已的悦喜随声骂了起来。
“原来你这般恶毒,连我都蒙蔽,老爷,这个丫头绝对不能轻饶,她不仅烧了我们家的柴房,还杀死了无言,差点连累了大小姐,这种丫鬟就该立刻送进官府,杀人偿命!”
“就是,连我都被这丫头说的话给骗了,是她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二少爷放火,我才相信了她的话,还以为真的是大姐怂恿凌风做的,母亲说的极是,这种歹毒的丫鬟,一刻钟都不能等了,就该送进地窖里冻一晚上,明天早上就送官。”
纪婉柔附和着纪白氏的话,随即又冲着刚才把纪凌风抓走的小厮皱起了眉头,连声责怪。
“你还不赶紧把这个贱丫头绑了,关进地窖去,顺便把二少爷给好生请回来,他本来身子就弱,这会儿肯定冻坏了。”
好家伙,这对母女翻脸不仅比翻书都快,而且这个衔接有如行云流水,不露痕迹,丝毫也看不出来之前替悦喜当后盾的态度。
纪婉心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奇,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媚,都是妖精,谁的段位又比谁低呢?这对母女这么着急给悦喜定罪名,无非是担心纪孝先继续查下去会查出更深的东西来,可惜了,这样的机会,她纪婉心可不会放过。
她上前一步,轻轻扯住了纪孝先的袖子,低声叫道。
“爹,现在既然已经查出真正的凶手,那就赶紧把凌风接回来吧。”
“还不赶紧去接二少爷回来!”
纪孝先大袖一挥,已经有人抢着去了,不多时,嘴唇青紫的纪凌风已经被人送了过来,三姨娘一看到纪凌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把搂在怀里,默默掉起了眼泪。
三姨娘的院子和柴房仅仅是一墙之隔,先前发生的事情她肯定都听到了,却一直保持着该有的姿态,迟迟没有作声,直到自己的儿子沉冤得雪,被洗清了冤屈,她才敢稍微放纵自己的情绪。
纪孝先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慌忙弯下腰去,手臂轻轻搂了楼三姨娘的肩膀,以示安抚。
他虽然素日不待见纪凌风,和三姨娘也有旧日的芥蒂在心里,只是今日的情形,确实让他心中有愧,对眼前的女人就多了一些怜意。
三姨娘的身体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受惊一般向旁边躲了一下,羽翼一般的睫毛上沾着的泪珠随之滑落,却又被她慌忙拭去,这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无助女人下意识的小动作,却再一次撞击到了纪孝先的心脏,他的手臂便搂得更紧了一些。
而站在台下的纪白氏母女脸上几乎布满了乌云。
纪婉心抿了抿嘴唇,三姨娘果然没让自己失望,这一切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今日纪凌风受了冤屈,可是三姨娘能够沉稳收敛,默默等待自己的孩子自证清白,并且能够以大局为重,不吵不闹,直到此时也毫无怨言,这对于心存愧疚的纪孝先来说,自然更会心生怜爱,那么,三姨娘重新获宠,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是一桩意外的好处,可是她纪婉心也不会放过眼前的大事,她不紧不慢地拦住了即将被带走的悦喜,沉声问道。
“悦喜,你实话说,是谁指使你杀害无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