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你给我闭嘴！”
纪婉心猛然转头看向纪凌风，她墨色的凝成一点的眸子格外的亮，和她此时的语气一样的锐利和凶狠。
纪凌风从里面看到了警告的意味。
他和她对视良久，终于低下头来，无声无息地跪在她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滴水落在了袍子上，加重了那墨兰的颜色。
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这个姐姐这样做的原因，不管是打自己，还是要父亲禁足自己，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是想要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扛了。
只是，打了舅舅，惹怒了祖母，这两件事情不论是哪一件都不是小事，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看，于情于理，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轻发落的。
可是，自己已经因为忍不住冲动而让事情越发恶化，不能再不听话了。
所以，他终究选择了接受。
纪孝先咳了一声，深深地看了纪婉心一眼，仿佛要从这个女儿板的严肃的脸上找到真正的答案，而后才神情庄重，沉声说道。
“你说得对，如果继续放任，确实会酿成更大的祸害！来人，把二少爷送回他的院子去，让三姨娘好生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随便出来惹事！”
“爹，这事儿不仅和纪凌风有关系，和三姨娘也脱不了干系！刚才舅舅说了，是三姨娘非要跟他要玫瑰膏子，还拉扯他……”
眼看着纪凌风被人从地上扯了起来，推搡着出了门，就要被送回三姨娘的院子了，一边的纪婉柔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声叫了起来。
她工于心计，就这一会儿功夫就猜到了纪婉心这样做的真正用意。
只是她和自己的亲舅舅辛苦布了这个局，原本就是要拉三姨娘和纪凌风下水的，现在好不容易挑起了父亲的怒火，眼看着三姨娘和纪凌风就要被罚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猎物逃脱呢？
“爹，这事儿还没说清楚呢，我舅舅挨得巴掌就是凌风打的，祖母刚才吩咐过了，还说让查清楚呢！”
“这事儿查的还不够清楚吗？妹妹，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人是我打的，错是我犯的，所有的惩罚我一个人担着，这个结果你还不满意？一定要闹的全家上下不得安生才肯罢休吗？”
纪婉心眸子骤然瞪大，目光犹如寒剑一般猛然刺了过去，她的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
“还是说，你不认同父亲的处理方式，认为自己比爹更精明？”
“姐，我可没有说我不满意，我也没说我比爹精明，只是觉得凡事都要查清楚，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你怎么这么激动呀，难道说，你是故意……”
纪婉柔脸上柔柔一笑，可是那笑意里分明多了一些奸诈，声音柔的就像是四月春风，却句句都是杀人的尖刀。
纪婉柔盯着这张温柔得意的笑脸，指甲再一次刺进了掌心。
如此狠毒，和前世真是一模一样，丝毫未改啊。
她和这张脸上那双带着笑的眼睛冷冷对视，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只听一声沉沉的怒斥。
“够了！都给我闭嘴！这事就这么办了，心儿，既然你承认是你动手打了你白舅舅，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又把你祖母气晕了过去，那就按家法处置吧！你，可还有什么话要替自己辩驳？”
“女儿做错了事情，原该如此，全凭爹处置，女儿无话可说。”
纪婉心收回目光，低下头去，语气格外诚恳。
这事总要了结的，这样了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纪孝先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大手一挥，闲杂人等就退了出去。
立刻有人摆了一只春凳上来，纪婉心除去外袍趴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唰！”
细长的藤鞭带着凌厉的风势而下，狠狠地甩在女孩子腰身的位置。
剧烈的疼痛袭来，纪婉心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响。
纪孝先手里的鞭子不停，又紧又密，如同骤雨急风，不多时，二十鞭子已经抽完了。
他收起了鞭子，目光扫过女孩子被血色鞭痕染红的位置，眼角忍不住抖了两下，却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坐回了椅子上等喘息稍稳便大声宣布。
“纪婉心目无尊长，作为纪家大小姐竟然动手打人，按家法处置，已经打完了二十鞭。只是，你顶撞长辈，气晕了自己的祖母，这罪也该罚！就罚你两天之内，抄写经书两部！听懂了吗？”
“是，爹，女儿认罚。”
纪婉心咬着牙，臀部的疼痛让她几乎要从凳子上滚落下来，可她却能抬起头来，迎着纪孝先的目光。
仿佛是十分厌恶她一样，纪孝先随手把她放在一边的棉袍扔了过来，胡乱盖在了她身上，厌弃地摆了摆手。
“行了，赶紧回你的院子去吧，抄不完书，还有罚的！”
“是，爹。”
纪婉心好不容易才能够撑着身子爬起来，披上了棉袍，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门去。
罚的是不重，但也不是轻的。
两天之内抄完两部经书本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屁股上挨了扳子，根本不能坐，恐怕只能站着写了。
今天晚上，怕是不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