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的深了,徐战鹏骑着摩托车将老丈人送回家里之后,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回房间里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默默了抽了几支香烟。楼下的客厅里,老爸和五姑在守灵。
见徐战鹏下楼,五姑赶紧拉了个小板凳说道:“小鹏,刚回来辛苦了吧。”
“还好。”
五姑和他聊了几句,无非是问他在北京找的什么工作,小芬在家这几天伺候老人累坏了。支支吾吾的应和了几句,五姑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接着,老爸也打了个哈欠。再接着,徐战鹏说道:“你们去睡会把,我看着长明灯就行了。”
两人这些天可能也累坏了,交待两句便找地方睡觉了。
油碗里的棉芯渐渐烧到了最后,徐战鹏拿跟小棍将棉芯挑长了一点。长命不灭,香火不断,一盏小油灯承载了老人逝去后最后的愿望。
终于一个人了,真的是一个人了。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很容易蜷成一团。即便是在深夜,闷热空气犹如山川大岳一般厚重,压的人喘不过气了。想抽着烟,可奶奶最讨厌那股子焦油味。手里攥着龙若雨送的IMCO打火机,望着油碗里暗黄的小火苗独自伤神。
龙若雨、刘晓雨、还有小芬的身影不停的在脑海里晃荡。奶奶苍老的笑颜,侄女开心的笑容,一点一滴都凝在心头。多年前当兵,在大雪飘飞的深夜里站岗,是那么的寒冷……多年前去深圳打工,在繁华不夜的城市里独行,是那么的寂寞……多年前读中学,回到家里却只能听到永不休止的争吵。饥肠辘辘的自己去南岗上烧玉米,没人知道香甜的玉米会伴着泪水下咽……
一个人,奶奶走后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身边有了许多女孩,可她们没一个能给自己最真实的温暖。刘晓雨和龙若雨家世太强,有些望尘莫及。小芬太过温顺,自己瘦弱的肩膀恐怕难以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至于李闪和张小艳,未免有些不伦了。
自己还真是下贱,居然对还在上高中的小女孩垂涎。
紧握的手里的打火机,似乎只有冰冷的死物才能给自己带来温暖。奶奶静静的躺在水晶棺里,这辈子却再也见不到面了。
生老病死,人活着为何如此多灾多难。好想抽烟啊……
“哥,我来陪陪你。”小芬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徐战鹏的身边。
“怎么不去多睡一会,我房间应该是空着的,你去睡吧。”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陪你说说话。”
“对了,怎么改口叫我哥了。以前都是叫‘喂’的。”徐战鹏笑了笑,只是离家二个月而已,所以的变化都出乎意料了。
小芬低头揉着衣角,依依呀呀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跟我说说家里的事吧,奶奶得的什么病啊?”
“医生说是胆管结石。在密新第一人民医院看过了,医生没有动手术的把握。然后转院去了郑州的省中医院,在那里动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奶奶恢复的也不错,所以就出院了。可是这些天奶奶越来越瘦,睡觉的时间很长,老是迷迷糊糊的喊你名字。早上奶奶忽然醒了,拉着我的手说想见你,我就给你打了电话。姑姑们怕影响你在北京工作,所以都没给你打电话。结果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奶奶就不行了……”
徐战鹏轻轻的将她抱进怀里,小芬这日子没少伺候奶奶。姑姑们对小芬个个都赞不绝口,如果没有她替自己在床前尽孝,这时候自己恐怕没脸在这里给奶奶守长明灯吧。
“哥,你去北京做什么工作的?”
“哦,没做什么,和朋友做了点生意。”虽然平生说过无数的谎话,但这个谎话估计是徐战鹏这辈子最满意的谎话了。
“哥,咱家养了个小狗,你见过没?”小芬刚说完,就惊叫道:“今天还没喂小狗呢。”
屋里屋外所有的灯都亮着,小芬钻进杂物房,不一会抱着个毛茸茸的小黑狗进了灵堂。厨房里有不少剩饭,小芬打了两勺喂狗。那胖乎乎的毛球饿了一天,一边低头猛吃一边狠命的摇着尾巴。
徐战鹏伸手摸了摸小狗光滑的毛皮,问道:“这小狗多少钱买的啊?”
“我家老狗生的,刚满月我就把它抱来了。它最胖,最好玩了。”小芬揪着小狗的耳朵,不让它将爪子伸进食槽里。
小狗用毛茸茸的前爪扒拉了两下,可惜腿有些短,够不到小芬作恶的小手。一边用力的向食槽里凑,一边低吼着示威。
徐战鹏笑眯眯的望着小芬逗弄狗崽,心中忽然温暖了许多。或许,小芬是个不错的选择。自己在家努力工作,养活一个村姑应该不难。
小狗吃饱了,跑到墙角边抬起了一支后退。小芬见状,立刻拉着两支前爪将它拖了出去,但水泥地上依然留下一道水痕。
小芬低声在院子训骂,小狗蹲坐在地上挣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乱瞟。徐战鹏忽然觉得幸福生活其实并不遥远,宅男生活恐怕也要和自己永别了。只是刘晓雨,自己又该怎么对待?
小芬逗着小狗玩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妥。低着头,拖着小板凳坐在了徐战鹏的身边,说道:“那个,那个……”
“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瞎闹的。”
忽的院子里刮起一阵旋风,几片黄纸打着旋飞进了灵堂。徐战鹏赶紧用手护住长明灯的火苗,火光跳动了几下并未熄灭。
小狗汪汪的叫了两声,隔壁卧房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五姑进了灵堂,见小芬和徐战鹏都在守灵,笑道:“小两口心还挺齐啊。”
“姑~~”小芬满脸通红的撒着娇。
五姑很开心的笑了笑,坐在奶奶的灵前对徐战鹏说道:“早就盼着小鹏娶媳妇,现在总算见到希望了。小鹏啊,以后可不准欺负小芬。”
徐战鹏讪笑着点了点头。
最后坳不过五姑的倔脾气,徐战鹏只得上楼睡觉。静静的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最后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不停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却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