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妇莫走!”
却见裴冲发一声喊,那“流星赶月”的身法早已使出,急如鹰隼一溜烟追去。但那水箫娘逃命本事却也着实了得,虽是手上挟着一人,竟也渐渐与身后裴冲慢慢拉开了距离。
裴冲误以为水箫娘挟的那人乃是自家师姐,怎能任她这般就走,自是穷追不舍。
不觉间倏忽竟已黎明时分。裴冲兀是满头大汗,但远观前方,却哪里再有一丝人影。他心急如焚,只得循着水箫娘一路留下的那微不可察的浅浅脚印亦步而行。
闲言少叙。约莫又过两日光景,裴冲随着那脚步,竟一路追至处巍峨山庄跟前。
那山庄着实气派,却一眼望不到外墙尽头,也不知占地到底多少亩。裴冲垫足去看,只见其内廊庭列列,当真千回百转,不禁咋舌,暗道如此大的庄子,却得装下多少人才能填满。
他不去多想,只盯着脚下三双浅淡脚印,暗暗寻思:“奇怪,便就是那妖妇解了师姐的穴道,这一路也该只有两双脚印才对,怎地却多出来了一双,却又是谁的?”
但见除却两双明显乃是女子所遗脚印之外,另一双小巧玲珑,竟仿似孩童所踩一般。裴冲不禁大为疑惑,思来想去,却是毫无头绪。但他终究是牵挂师姐安危,摇了摇头蹑脚便向院落侧墙隐去。
待绕过门前带刀护卫,行至侧墙外,看看左右无人,提气纵身便跃到了那紧挨着侧墙的屋脊上,忙隐匿了身形,待抻头去看时,却见那直冲着大门的影碑后竟是一片偌大的演武场。而此时演武场早已被层层护卫包围,裴冲拿眼去瞧,虽一眼便看到那一身大红的水箫娘,却不禁大失所望,皱眉唉道:“苦也苦也!原来这一路苦苦追寻,那水箫娘掳走的却不是师姐!师姐,你究竟去了哪里了呢……”
他这里一阵愁眉苦脸,却也无可奈何。百无聊赖之下再去看那场中,却见那王兮兮一脸怒色,正苦着一张俏脸哩!他叹一口气,又一看,竟发现那矮小丑陋的韩橐驼也正安然站在演武场中,略一细想,不禁恍然而悟,道:“是了,那孩童般大小的脚印定是这姓韩的魔头所留,想不到那妖妇竟又与这韩教主凑到了一起!这魔头与我不共戴天,此番到得此处,说不得会与裴门一案有些关联,且看看再说!”言罢定了心神,只静观其变。
且说水箫娘会合了韩橐驼,见没擒了裴冲师姐,韩橐驼果然大发脾气。狠狠看着王兮兮一阵脸色阴晴不定,却又计上心来。便欲伙了水箫娘去找“那人”先去理论。且不说韩橐驼心中所想,水箫娘自知与“那人”亦有不共戴天之仇,听韩橐驼之意竟只是前去“理论”而已,自然不喜。但她拗不过韩橐驼,心中有气难发,一路只有对那王兮兮百般折磨,这才惹来王兮兮满腔无名之火!
王兮兮这一路可谓恨极了这水箫娘,满身伤痕累累。她本已心怀绝望,但却发现这一路越走竟越是熟悉,到得最后也不禁愕然。原来韩橐驼二人此行目的竟是此座庄园,而此座庄园却正是王兮兮家,且据她所知此时她干爹正好在此小住。
王兮兮愕然之下也不禁暗自窃喜,她深知义父一身傲人本事纵横天下难逢抗手,如今这二人将自己带回老家岂无异于羊入虎口。一番思绪,不由暗道:“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来。待干爹捉了你俩,莫怪姑奶奶心狠手辣,尤其你这臭婆娘,谁叫你自寻死路!”
越想越是得意,果然水箫娘二人将一踏入府中,数百名带刀护卫便呼啦啦将二人围住,其中一名威武首领当先发现被二人治住的王兮兮,大惊喝道:“快快禀报王总管,是小主回来了,小主被人擒了!”言罢锵啷啷拔出腰间佩刀,点指韩橐驼水箫娘二人,骂道:“好个大胆的贼配军,胆敢冒犯我家小主,还不快快放开我家小主,尚可饶你俩两条贱命!”
裴冲原本怀疑此处主人或许与自家案事定也有些关联,待听闻此话却是眉头一蹙,暗道:“原来此座庄园竟便是王姑娘的家,那却不会与我家门惨案有什么了……”他先前还尚自担忧王兮兮安危,但此刻见到如此众多护卫,却也去了大半担心。只是对那韩橐驼来此之意还有疑惑,思来想去便又定神,欲待静观其变。
却说水箫娘闻言顿时大怒,她何时安然受过如此辱骂,当下擎起手中匕首便要发作。韩橐驼眼见不好,忙拦住水箫娘,虽亦是面色铁青,却怒哼道:“萧娘且慢动气,且看韩某分寸!”转而面向那首领,冷笑道:“哼,该你管的事你尽可去管,不该你管的事……可莫要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那首领听罢怒极反笑,咧嘴道:“你这贼配军……”他刚要张口再骂,哪知陡然见到韩橐驼一双三角眼眸光竟如毒蛇一般仿似择人而噬,不由心头一悸,竟不敢再骂,只是仗着己方人多,犹自道:“你……你这人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的么?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放了我家小主,乖乖束手就擒方可恕你万罪之一!”
韩橐驼却不欲与他多言,盯看他一阵,方冷冷道:“少废话,去禀报你家王大人,便说姓‘覆’的来了!”
众人听得此话不禁大为惊疑,均想道:“这人好生奇怪,刚才还自称‘韩某’,此时怎地却又改称姓‘覆’了!”便连水箫娘及远处屋脊上的裴冲亦不例外,均暗暗奇怪。
裴冲眉头深锁,却直觉如天马行空,实在摸不着边际。正在此时,那演武场外却传来一阵怪异的尖笑声,只听道:“韩兄莅临寒舍,咱家有失迎迓,实在恕罪!”
裴冲听得此话不由双眉一挑,暗道这人嗓音好生耳熟。看时,却见那人一身华服镶金戴玉,宝光流转,更直觉那缓缓步入演武场中的瘦消身影大为眼熟。当下拿眼细瞧,却见那人面色苍白,颔下无有丝毫胡须,脑中不禁思绪万转,良久方才恍然,暗道:“这人……这人竟是数年前于那水箫娘及符延昭手下将我解围的华服怪客!难道他便是王姑娘口口声声说的‘干爹’么?那可真是……那可真是裴某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