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见状不禁虎躯一震,惊耳骇目,未曾想莫放所言之人竟是这江湖盛传一向嫉恶如仇的太华掌门。他惊疑不定,道:“师兄莫要玩笑,天鹤道长他……他可是一向嫉恶如仇啊!怎会……”
莫放冷哼一声,哂笑道:“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数十年来欺骗了多少英雄好汉,偌大武林都被他蒙骗了!”
众人无不大哗,皆将信将疑。那天鹤道人不由心神大乱,少顷,他强压恍惚,冷笑道:“哼哼,你这醉汉哪里来的胆子敢如此诬蔑贫道!”他转向众人,朗声道:“诸位英雄都是明辨事理的好汉,切莫教这醉酒的汉子诓骗了!”
莫放上前一步,道:“牛鼻子,你还在演戏!好好好!”他气怒之余连道三个“好”字,向那一旁少林方丈道悟大师及云家家主云海川等老辈人物道:“诸位可曾知晓,二十多年以前江湖上有一个天下第一侠盗,换作‘明马儿’的好汉?”
但闻所知者皆点头称是,那云海川道:“当年武林中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那时节正逢十国争斗,烽烟四起,朝夕民不聊生,百姓忍饥挨饿,明大侠虽是梁上君子,但他却心怀万民,悲悯苍生,所为者皆乃劫富济贫,周济天下之善事,百姓感念其功德善举,无不敬仰,感恩戴德,尊称那梁上君王一声‘盗君’!但盗君明大侠却因经常光顾各国国库,最终招来大祸,转眼二十多年了,竟是销声匿迹,也不知生死如何了!在下对明大侠事迹极为钦佩,而今老英雄下落不明,着实叫在下担忧!”
莫放见云海川言语间如此恭维,不禁心怀大尉,深施一礼,道:“不瞒前辈,‘盗君’明大侠正是先师,前辈深明大义,如此推慕俺家师父,在下先行谢过!好教前辈挂怀,先师早已入了释门,并于数年前圆寂了!”他这人向来桀骜,人前人后自称“老子”,此时能如此一揖到低,口称“前辈”,却也着实难得。
众位老辈人物当中但凡听闻识得的,无不大吃一惊,未曾想这邋邋遢遢,满身冲天酒气,好似乞儿一般的汉子竟然是当年轰动武林傲视十国,天下第一侠盗“盗君”的徒弟。众人呆看一阵,随后黯然惋惜,那云海川及道悟方丈等心怀大义者更是舌挢不下,哀叹不止。
莫放谢过众人惋惜,转而望向那天鹤道人,冷笑道:“狗道士,老子且问你,你可敢承认当年曾经赚俺师父至酒楼,引吴兵欲将之坑害之事?”
那天鹤道人面色铁青,道:“你这浑人尽说些空穴来风,你……你有何证据敢来诬蔑贫道?”
他此言一出,莫放不由赫然冷笑。却不曾说话,少林寺道悟方丈先即开口,道:“阿弥陀佛!道长这就不对了,你我皆是出家人,怎可乱打诳语。当年之事别人不知,老衲却是知道的。”
莫放闻言大喜,却不知该施甚礼,知胡乱合掌道:“请方丈作证!”
道悟方丈还了一礼,对那天鹤道人道:“阿弥陀佛!老衲尚还记得,道长刚涉江湖之时,常爱与人比试武艺。便找上了明老前辈,武林中人好武本也没有什么,但道长实在不该与人约斗却又失约啊!”
天鹤道人听罢不由面红耳赤,道:“那时贫道确实有些不对,但也是贫道当时正逢生了一场大病,如何还能去得!”
道悟方丈不由叹气,道:“唉……道长失信也就罢了,怎地竟恁的,引来了大队官兵捉拿当年盗名远播的盗君前辈,此又是大大的不该了,善哉善哉!”
只见道悟方丈神色疾苦,合什叹气不止,云海川忍不住轻笑一声,道:“此事云某也早已知晓,只是见道长十数年来嫉恶如仇,常行善举,怎好再提往事!”
莫放闻言想起先师定然抑郁,不由怒愤添膺,喝道:“狗道士,若不是你这厮当年坑害俺师父,让各国知晓了他老人家的面貌,他老人家又怎会隐入释门,做了光头的和尚,到最后郁郁而死!哼,今日老子就要与你做个了断!”说罢便撸起袖子欲要动手。
道悟方丈见状一惊,忙道:“施主不可!”
莫放双眸早已经通红,盯着道悟方丈,道:“怎地?大师如何拦俺?”
道悟方丈合什道:“明老前辈奔波一生,到得万年能够看破红尘虔心礼佛,此乃好事啊,施主如何心有偏激!况且天鹤道长虽然有些不对之处,却也不该迁怒于他啊,请施主慎重!”
莫放闻言禁不住冷哼一声,满脸不屑,转而向那一脸踌躇的薛正,道:“师弟你如何说?你说这狗道士该不该杀!”
薛正听了却是左右为难,心道那天鹤道人虽然卑劣,但大师伯乃是自行圆寂,如何又能怪到其头上,心下虽也有些不甘,却终是踟蹰不语,难以言声。莫放仍旧定定的看着他,却迟迟未曾等来薛正出声。这时那天鹤却冷哼一声,道:“你这醉汉虽然一再诬蔑贫道,不过念你这厮是个酒鬼,许是吃的醉了,贫道便不与你计较!”
莫放听罢不由扑哧而笑,骂一声“狗道士!”,摩拳擦掌,便要上前。
突然方信紧走几步拦下莫放,道:“莫兄且慢,且看小弟如何揭穿这道士的真面目!”
莫放一怔,随即会意,戏谑而笑。
只见方信拱手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诸位英雄不知,这天鹤狗道士却乃十恶不赦之辈,诸位英雄可愿听小人说些原由?”
那天鹤道人闻听方信言语侮辱,不由得赫然大怒,气势汹汹,骂道:“狗官,你嘴里放干净些!”
云海川见天鹤道人凶神恶煞,不由微微一笑,道:“方义士但说无妨!”
方信深施一礼,道:“适才于裴门之案的凶人小人只说了黄冈莫家三个煞头及左派的魔头韩橐驼,实则还有数人未曾道出,其一便有这明里道貌岸然,暗中丧尽天良的天鹤狗道士!”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天鹤道人不由大急,神情慌乱,再不迟疑,擎出云展便要动手,戟指道:“你这狗官,莫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含血喷人!”
薛正见机得快,对那冲来的天鹤道人爆喝一声:“敢尔!”,当如平地起风雷,那薛正身前好似刮起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便只见原本其势汹汹的天鹤道人霎时满面涨红,大汗喷薄,脚下更是踉跄不止,他未料薛正竟然突施奇招,猝不及防之下摇摇摆摆竟要一跤坐倒在地。这一招正是薛正成名绝技“杀神拳法”当中的“虎炸雷”,此刻突兀使出,更见奇效。
再看时,早有几名太华派的道士将那兀自头昏脑涨、天昏地暗的天鹤道人搀扶而住。余众摄于薛正神威,一时竟然鸦雀无声,息止落针可闻。薛正冷哼一声,冲方信抱拳,道:“方兄何出此言?但请说个明白,好教大伙儿消了疑惑!”
方信忙还一礼,口称“客气”,转向众人,道:“不瞒众位英雄,这天鹤道士贪图富贵,垂涎裴孟尝家财,竟与邪魔外道沆瀣一气,暗害了今世孟尝君一家三十七口人命。若说物证,大家伙儿可以一齐前往太华山那道观中察看所持银两,想必这厮也藏不到别的地方去。若嫌路途遥远,倒也不必如此麻烦!”说罢一指一旁滚落于地的莫老二,道:“现成的人证便在此处,诸位英雄尽管去问便是!”
云海川当先朝莫老二走去,道:“阁下可愿少些皮肉之苦,指认实情?”
莫老二眼见云海川虽然上了些年岁,却生的细皮嫩肉,心下微瞧不起,不由斜眼冷哼,却并不作话。薛正见状大步上前,一把薅住莫老二衣领,喝道:“还不快说!”
莫老二不由胆颤,他早时便教薛正打得怕了,此刻正面再对这红脸大汉,不由噤若寒蝉,他略作挣扎,冲那天鹤道人喊道:“天鹤老兄,好汉做事好汉当,咱们既然干了,还怕承认么!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咱们认了就是,又能怎地?”
天鹤道人闻言不由眼前一黑,勃然而怒,骂道:“你这鸟厮,谁是你老兄,你莫要胡言乱语,指鹿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