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如坠五里雾澡,万难明晓裴门之案与那朝廷之中太监总管又有何关联,他迟疑片刻,上前喝道:“你这厮莫要想着诓骗咱们!”
莫老二将心一横,但他也不敢对薛正言语不敬,嗫喏道:“俺诓你们作甚!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那大内亲自问问王大人,哼!”
薛正道:“好,你既如此说法,那王大人与裴孟尝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是为了什么要辣手残害!”
莫老二于此事只知钱财,哪里会再知道些别的,没好气道:“自然是为了裴家万万贯财帛,还能会有什么?”
薛正听罢不由眉头大蹙,这时一旁方信走上前来,低声道:“这厮兴许也不知道些什么阴谋,但纵观前因后果虽尚有重重疑窦,但肯定不是单单为了区区钱财。”
薛正闻言“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方信道:“不瞒薛大侠,小人当年自案发现场发现,裴孟尝临死前留下‘小盘龙棍’四个血字,此番想来,定有深意!”
薛正闻言讷讷,呢喃道:“小盘龙棍?却是何物?”
方信叹气摇头,道:“小人也不知,不过如今看来,那王继恩定然是为了这物事,才作下此等恶事的!”
薛正踟蹰不语,良久才喃喃道:“那王继恩受当今圣上重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天雄军’都监,屯居易州,手下雄兵数万。我等平民百姓、一介布衣,怎敢兴师问罪,且他身居要职,镇守边疆,怎可为了区区江湖争斗这等些微事情扰乱国家大计。唉……但裴孟尝义薄云天、泽被天下,当年薛某刚入江湖落魄之时,亦幸逢孟尝收留,不曾有过半点亏待,此等恩情如高山渊海,在下此生如何报得?今番大恩人不幸罹难,明知仇人是谁,却教我左右两难。唉……罢了罢了,日后得遇那王大人,薛某定要向他问个明白!”
当下愁眉略展,朗声道:“既然此案与那王总管亦有关联,有朝一日,在下定然会寻他讨教一番,说些公道!”说罢紧紧盯着那莫老二,道:“莫二,昔年黄冈之时,你莫家三煞便为祸一方、残害忠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教尔等从薛某手中留下性命,尔等非但不感念上天,改过前非,竟然还变本加厉,胆敢与贼人勾结杀害今世孟尝满门性命。哼!似你们这等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贼人,万死也不足以赎罪!莫二,而今你这厮落到咱们众位英雄好汉手里,可还有何话说?”
莫老二深知此番再难逃命,咬牙将心一横,道:“俺与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好汉做事好汉当,多说什么?要杀要剐,快快来吧!”言罢仰脖闭目,竟是坦然等死。
众好汉群情激昂,纷纷呼喊,只听道:“将这厮千刀万剐,祭奠裴孟尝一门英烈!”
“让这鸟人血溅五步,壮我众豪杰虎狼之威!”
七嘴八舌,早有当先数百人蜂拥而至,乱舞兵刃,挥刀劈砍。谁能料到莫老二色心不改,却因此死于乱刃之下。
闲言少叙。
却说薛正眼见莫老二早已身首异处,挥止众人,道:“诸位英雄,如今咱们将有三件大事要做!一是助大宋朝南平交趾,扬我中原武林神威;二是攻打鹤鸣山左派叛逆,斩大宋内乱于先,报裴家惨案之后;三,便是赶往泯州贵清山上的‘鹞子,宫’,调查少华剑派凶手一案!”
众英雄齐声呼应,均道:“但凭薛大侠调遣!”
薛正雄躯一震,道:“如此薛某便斗胆安排诸位兄弟!”沉吟片刻,朗声呼道:“天道右使何在?”
左近处一名三十七八岁年纪的邋遢书生“啪”一声合上那把破了几个洞的折扇,正是落魄书生沈羽鸿,上前躬身道:“属下在!”
薛正道:“沈兄弟可与河北‘金枪门’扈掌门、太行山‘太行八陉派’苏掌门领三千兄弟一路南行,助我大宋南平交趾!”
得令者无不抱拳受命,薛正又道:“沈右使切记,当由扈掌门及苏掌门为首,你可一路辅佐,不得有误!”
那扈掌门及苏掌门谦逊回礼,口称“不敢!”,落魄书生沈羽鸿恭谨抱拳。
薛正颔首,转身向少林方丈抱拳施礼,道:“有劳方丈请出几位高僧并山东‘霹雳金刚门’赵门主,一同赶往贵清山,好找那鹞子,宫宫主风天朔讨个公道!”
听者欣然应下,道悟方丈道:“阿弥陀佛!薛侠士只管放心,有老衲师叔‘无禅’一路相随,定可万无一失!”
薛正大喜,道:“如此甚好!”
他谢过方丈,转身振臂高呼,道:“剩下的兄弟,可愿跟随薛某除魔卫道,进军鹤鸣山!”
真可谓一呼百应,耳听八方,但闻者无不高声呼应,一时声若煮沸,竟是振聋发聩!薛正见了大喜,微笑颔首。尔后向莫放许秋及方信三人含笑看去,道:“师兄师妹并方兄左右无事,可也愿与俺一道?”
那方信自是欣然应下,但许秋却是面露难色,一旁莫放会意,叹气道:“师兄倒也愿意,只不过小师叔尸骨渐寒,已有多日,却始终未曾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你我为侄子的,于心何安?”
薛正闻言“啊呀”一声,却道:“小弟糊涂,这却如何是好!”
莫放道:“此次乃是为国为民,事关家国大业,师弟但去无妨。于师叔之事,交给为兄便是!况且,俺也早已说过,要护送许秋及师叔回转门派,一面将师叔归尘安息,一面也解俺思乡之情!”
莫放如此说道,薛正方才略放宽心。不消多说,翌日一早,三拨人马各行其事,不敢怠慢,早早便上了行程。
三拨人马如何作为,暂且不必管他。却说那日裴冲不慎教那王继恩使“归妹神功”的本事化去了一身修为,却并未丢掉性命。那王继恩挨不住王兮兮苦苦哀求,加上裴冲已成为废人一个,不足为虑,便差人将裴冲押入了府宅里设的“黑牢”。
黑牢里暗无天日、阴冷潮湿,条件极为困苦,裴冲终日里东怨西怒,却也无可奈何,苟延残喘已有月余光景。倒也幸亏得王兮兮日日悉心照拂,整日里大鱼大肉捎送不辍,并不曾清淡了他。
但裴冲身负血海深仇,一身本事却失了个光腚,美酒佳肴填在口中,却是味同嚼蜡,毫无兴味。
他亦多番尝试调动丹田,但便算是攒成一道微弱真气,转瞬又即消失无踪,徒呼哀叹!望着牢房中仅设的一张四尺见方窗口,不由叹气不止,辗转反侧,思绪紊乱。正想间,只闻不远牢门口处传来开锁叮当之声,裴冲“腾”的一声爬起,一怔后又摇头,叹道:“又是这傻丫头来了!唉……王姑娘不顾他义父拦阻,整日介将酒肉于我,尽心尽易、多番照料,更是为了保全我一条性命,不惜与那王继恩破面相争。若不是她,怕是我早已一命归阴,她对我的情意,我如何不知……唉,只是我这一腔真情早已归属许师姐,当真是辜负了王姑娘一片拳拳真情!”
胡思乱想一阵,又想起师姐,不禁摇头悔恨,喃喃念道:“就算留下性命又能如何?我好生混账,稀里糊涂对师姐她做出禽兽之举,先前不是早就计较好了么?待我大仇得报,便寻到师姐以死谢罪,如此已然命不久矣,还说什么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