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飞快马北驰,不觉已到日落西沉时候。由于宵禁的缘故,路上已没了行人。他没有想过住店,连夜奔驰,快的话,明天正午时分应该能到达尚礼会。又行了几里路,到了一处城门,凌明飞叫开城门继续奔走。没走几步,忽然发现一处屋顶上坐有一个人影。凌明飞靠过去才发现,这人原是尚礼会掌门郑俊年。
凌明飞自马上发劲,越上房顶,坐在了郑俊年身旁。“正所谓天涯何处不相逢,郑兄,真是巧。廷尉正大人正巧命我前往尚礼会传令,这路上就遇上你了,可剩了我一番脚力。”
郑俊年说:“何事?”
凌明飞简单说了公主的事,接着又道:“郑兄弟其实也不必如此在意,我看那人并不像穷凶极恶之人,单看他在危机时分能够替盟主千金挡下那掌便知。倒是这个冷先觉,从来都心术不正,我倒担心他会对公主不利,然后嫁祸给你们武林仅存的这一点血脉上。郑兄弟,听老哥一言,但凡习武之人,心底都不愿武林消失;如今皇上老迈,一切事宜都是那些权臣暗中操作,你一定万加小心,别在最后关头失了足。”
郑俊年点头道:“正巧我这趟也是赶着去盟主府,事不宜迟,你去武掌门那里,至于尚礼会,我自会安排。别过了。”郑俊年翻身下屋,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便要飞驰而去。凌明飞看着郑俊年的背影说道:“郑兄弟,如果有机会,你还是帮帮那小子。”
“知道了!”郑俊年甩甩手便消失在平野处。凌明飞叹了口气,纵身上马,继续赶路。
马车行到城门处,被一群官差拦了下来。城门口的官差比平日里多了数倍,城墙上也贴满了蒲未兆的画像,赏金一千两。马夫已下了车等待在一旁,商洛洛坐在马车内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官差,心直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忽然间看见一名白衣少年,商洛洛心下大喜,冲着官差喊道:“喂,为什么那个人就不用搜查!”
那名白衣少年听见商洛洛的呼喊,会心的冲她笑了一笑,旋即走过来说:“这位姑娘生的如此美丽,像极了我家隔壁的那个小妹妹,怎么会和贼子有关联呢,你们一定是看错了,赶快放她过去吧。”少年一边说一边往官差手里塞银子。官差收了银子,喜滋滋的放马车过去。
刚过到一半,却忽听得一名女子的声音:“哼,哪来的邻家小妹,好你个郑俊年,竟敢背着我去找别的女人。你们站住,不准走。”白衣少年正是星夜赶来的郑俊年。
听得女子詈喝,众人面面相觑,马车也不敢继续前行。郑俊年赔笑道:“月疏,哪有的事。我只是不忍心看这位姑娘被官差欺负而已,再说了,这天下间,唯有你才是最美,我又哪里会去招惹别的姑娘呢。”
那名女子听了这番言语,稍稍露出了笑容,还是语气冰冷的说:“哼,油嘴滑舌。谁不知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你这套本事偏偏小女孩还行,想哄我,门儿都没有。你,下来。”少女指着马车说道。
商洛洛示意蒲未兆不要出声,然后硬着头皮下车。她低头走到女子身前,低声说道:“月疏姐。”那名女子原来便是五行派长老,名叫武月疏。二十二年前,五行派掌门武云为争夺紫泉剑,死于红尘客栈中。当时武月疏年仅两岁,哥哥武君正也不过五岁年纪。大约八,九年前,朝廷陆续灭了各大门派。而为了方便管理,便留下了尚礼会和五行派两个门派。两派中老一辈的人物早已被朝廷所杀,所以才会由武君正担任掌门,武月疏担任长老。
看着商洛洛,武月疏惊讶道:“是!”商洛洛和郑俊年连忙示意武月疏,让她别说出来。武月疏立马醒悟,继而说道:“是长得挺像的,我还以为你骗我呢。好了,你们走吧。”几人都长舒了口气。马车渐行渐远,郑俊年和武月疏并肩往盟主府走去。而旁边的一个捕快,看两人走后,立马抄小路往盟主府跑去。
出了城门,蒲未兆刚想询问方才的事,却听马夫笑道:“果然追来了,鹰犬果然是鹰犬,鼻子灵得很。”蒲未兆闻言,打开帘幕查看。这人生得孔武有力,哪里是马夫的模样,一看便知是武功高强之人。那马夫见蒲未兆出来,笑道:“在下冯钦,奉银月盟主之命前来接应。蒲少侠且莫担心,这几条狗我还是不放在心上的。”笑罢,冯钦翻身下车,就近草丛中掏出一大把片子刀。
冯钦挑了把趁手的握在手中,其余全往追来的一群官差扔出,登时便有几个官差横死当场。官差们很快便冲上来将马车围在当中。冯钦笑道:“小姑娘会驾车吧。”商洛洛点点头,冯钦说:“那好,你带着蒲少侠先走,我随后就来。”“喔。”
冯钦抢在捕快出手前头,砍出一个缺口。商洛洛当下一挥长鞭,马儿发出一声长嘶便跑了出去。一会儿时间就把冯钦和众官差甩在了后方。日已落幕,商洛洛双眼布满血丝,仍一丝不苟的驾驶马车望南而去。蒲未兆重伤支持不住,早已昏睡在马车之中。
又行了几里地,前方亮起一片火把。商洛洛下了马车,手中握紧蒲未兆的暗影剑。对方大约有一百来人,为首一人道:“在下五行派掌门武君正,我劝姑娘还是。”说到一半武君正停住了,他认出来人是商洛洛。
商洛洛低头道:“武哥哥。”武君正双眼一眯,道:“原来是洛洛妹子。”他转身向众人道:“一场误会,这位是余盟主的千金商洛洛,大伙先歇息吧,等会好一举拿下那贼子。”众捕快一听,当下便纷纷收起刀子。中间却另有一人出来说:“我看未必吧,盟主的千金养尊处优,自然该在盟主府里面呆着,怎会半夜至此。况且在此的各位都没见过盟主千金,怎可听你武掌门片面之言。”
武君正眯着双眼看向那人。那人名唤程得柱,是冷先觉的心腹。在廷尉府中外号“钻墙鼠”,倒不是说他有钻墙的本领,而是逃命和告密的本事强。这人靠着帮冷先觉偷听和诬告受得赏识,成了廷尉府中一号人物,出任廷尉史辖豫章之职。武君正面色冷道:“你是信不过我?”
程得柱说:“我哪里敢信不过武掌门,只是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不然怪罪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况且,我方才便说了,盟主千金不好好在盟主府呆着,跑这儿来干嘛?再者,你仔细闻闻,这马车中透着浓烈的血腥味,总不能说这是盟主大千金这个月留下的吧。”
商洛洛面色微红,怒目而视。蒲未兆在马车中听得亲切,怪不得商洛洛看着面熟,原来是余子清的女儿。就在几人争论着要搜车时,蒲未兆已推开帘幕下了车来。商洛洛大惊:“你怎么出来了?”
蒲未兆也不搭理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就是刺杀余子清那个狗贼的人,你们想怎样,尽管来便是,我岂会怕了你们这群走狗。”
程得柱趾高气昂的说:“哼哼,武掌门,我就说有蹊跷吧,果然是这贼子。”
武君正正对蒲未兆的双眼,说:“你确定!”
蒲未兆回道:“哼,是我便是我,有什么确不确定的。”
武君正摇头道:“我没话说了,你们抓他吧。”
程得柱拔开刀说:“呵呵,当然要抓了,这个女娃娃也要一并抓走,不管她是谁,就凭窝藏罪犯这一点,也就够了。至于她是不是盟主的千金,自然得到时候让盟主来认人。”
那两人说得火热,商洛洛却不管许多,拉住蒲未兆问道:“喂,我问你呢,干嘛要出来。”
蒲未兆哼了一声,说:“你既然是余子清的女儿,那么我们就是敌非友。我宁愿死,也不要接受余子清的恩情,这叫死得有骨气。”
“呆子!”商洛洛急得落下几滴眼泪,转身拔剑对着程得柱几人道:“要想带走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原以为这招能唬得住众人,不料程得柱却笑道:“那就对不住了,我们这次出来,是拿了先斩后奏的权利。况且现在也不知你究竟是不是余盟主的千金,杀你了他也不敢说什么。呵呵,可惜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今天我老程可没了怜香惜玉的福分。”
武君正拦在前头,厉声喝道:“你敢!”
程得柱不在乎的说:“有什么不敢的。武掌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今夜你公然包庇江湖余孽,赶明儿我回去参你一本,你们五行派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啪啪啪。”附近一颗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人,他鼓掌道:“廷尉府果然好威风。”
在场众人俱是一惊,程得柱喝道:“什么人!”
“我想想,我大概就是你方才说的江湖余孽吧。我现在要带走你说的另一个江湖余孽,大人没有意见吧。”
程得柱一扬手:“那你就试试看!弓箭手,放!”登时一排箭矢射向树子。那颗树身上定满了箭羽,却不见那人。程得柱感觉脖子一凉,原来那人已到了自己身前,手中一柄匕首正抵在自己脖子上。蒲未兆和武君正再次大惊:“好快的身法。”
那人中等身材,一袭黑衣,面上缚了块黑色面巾遮住。不待程得柱搭话,他俯贴在程得柱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忍你很久了。”随即匕首轻划,程得柱轰然倒地。拍了拍手,他目光扫向众人:“你们没意见吧?”众人只觉后背一凉,俱不敢搭话。
那人走到蒲未兆身边,说:“既然各位都没意见,那我就领这个情,带他走了。”那人抓住蒲未兆的肩头,几个跳跃之后便已不见,身法极其诡异。
程得柱已死,余下人等不敢违背武君正的命令,带着商洛洛便向盟主府出发。散后不久,冯钦满身带血赶到此处,只见地上横着一具尸体,马车的痕迹消失无踪。忖度片刻,冯钦便向隐武岛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