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先觉一惊,看去时,不是陈贞还是谁?匆忙收了长剑,跪下道:“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微臣罪该万死。听闻公主殿下出宫半载,未有消息,是以方才冒犯,万望公主赎罪。”陈贞只笑道:“无妨,本宫刚刚回宫,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退下吧。”冷先觉只道:“陛下只赦了司马云一人,微臣不敢退下。”陈贞哦了一声,喝道:“诏书便是父皇口述,本宫代笔。倏忽间忘了孤姊姊而已,莫非你要本宫将父皇请来,你才放人不可?”
冷先觉一惊,大汗直流。皇都大小官员均知,皇帝从来便宠乐昌公主。冷先觉也不敢再说,唱了诺,带领一干手下,忍气吞声退了下去。
陈贞笑嘻嘻拉起孤芳竹的手说:“我都说我有办法吧,孤姊姊还不信,这下该相信了吧。”孤芳竹望着她,半晌方说:“你原来是公主?”陈贞笑嘻嘻道:“当然了,不然怎么能拿到赦免诏书。”孤芳竹道:“既然如此,我不走。”见她不走,司马云也不动。陈贞顿时纳闷了。商洛洛却从旁边出来,拉住孤芳竹道:“孤姊姊,贞姊姊好容易拿到圣旨,救了你们,你怎的又不走了?”
原来陈贞先回了寝宫一趟,拿些物什,而后才又出宫。经过宫门时,商洛洛醒来不久,焦急般回到宫门,正巧遇上陈贞。陈贞也决意不再隐瞒身份,于是才带了商洛洛一同前来。闲话休提,言归正传。
孤芳竹听罢,竟拿剑抵住陈贞胸口,众人具是大惊。那宫女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公主救了你,你不感谢也就罢了,却还要谋害公主。”说着竟哭了起来。只听孤芳竹道:“既你是皇家子弟,我本该杀你。然我孤芳竹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你救了我,我也从剑下放了你。从今以后,各不相欠。”说罢提剑便走。
听商洛洛笑道:“果然孤姊姊面冷心热,决不会伤害贞姊姊的。”
司马云见孤芳竹终于肯走,匆忙跟在其后,一并出去。余下三人,也亦紧随其后。出了牢门,司马云依旧跟在后面,一直跟进了客栈。商洛洛叫过酒食,又拿来一套衣物与司马云换上。孤芳竹方才问道:“司马云,你既已出来,跟着我做甚?”司马云也不答。孤芳竹又道:“怎不见其他人?也罢,我此行目的已然达到,就该走了。商洛洛,等他们回来,替我道别一声,我就走了,后会有期。”
商、陈二人还未劝留,司马云先起身道:“你去哪里?”孤芳竹哦道:“我要去哪里,干你何事?我救你出来,无非是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上罢了。既然已了,我自然要走。至于要去哪里,你管不着。”司马云却抢过商洛洛的剑,拔开道:“既然如此,我二人大仇,今日解决吧。”孤芳竹笑道:“早有此意。”
二人不由分说,挺剑便攻。这边一剑来,那边一剑回。看似凶险,却招招避开要害。只可怜了店中家具,被二人招式间击得粉碎。陈贞只好一旁道歉,拿出银两赔罪。打发了店家,怒喝两人道:“要打架出去打,这里打坏了,感情不要你们赔?”
孤芳竹道:“正好此处狭小,不便施展。司马云,可敢与我出去再打过?”司马云道:“早有此意。”二人换过一招,跳了便出去。商洛洛感叹道:“贞姊姊,你看他们,感情真好,说话可有默契了。可为何就要这般打来打去?”陈贞白眼道:“那谁知道?哎哟,不说了,赶紧出去止住他们,不然又该招来廷尉府了。”
二人已打过几条街,均被搅得乌烟瘴气,俨然招来捕快。商洛洛喊道:“你们快不要打了,捕快又来了!”孤芳竹道:“此处人多物杂,不便过招。司马云,可敢与我出城去打?”司马云道:“又有何惧?”二人打着,已望城门而去。
商洛洛问道:“贞姊姊,还追吗?”陈贞想了想道:“不追了,追上也没人打得过他们。还是先找到那几个人,也只有他们能止住了。对了,他们人呢?自从回来,一直没见着。”商洛洛道:“我也不知,正想问呢。”陈贞又思索道:“想必定是去了绯月楼。哼,那群登徒子,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说罢,两人急忙朝绯月楼赶去。
话分两头。却说陈贞走后,趁天色尚未尽夜,慕容莲换上男装,一伙人火急火燎赶去绯月楼。到时,天色方墨,刚好宵禁。绯月楼却晃如白昼,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其间客人正坐桌前,吃酒作乐,旁边歌妓弹唱哼曲,好不怡然。南朝时尚未有椅子与长腿桌,是以所说之坐,乃为正坐,一说跪坐;桌子亦是短腿,更是小桌,尽皆分桌而食。直至唐宋时期,板凳与长腿大桌的使用,中国人才开始同桌而食。也正是宋朝开始使用太师椅后,又经过蒙元百年肆掠,中国人坐姿才从此一蹶不振。如今日本人之正坐,正是学习中国人当日之姿态也。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几人进门后,被这派富丽堂皇的景象摄住,一时间东看西瞅,手足无措。这时一名侍女迎上,接道:“几位客官好是面生,想必头回来吧?请这边坐。”安排好众人之后,她又道:“不知几位客官想要点些什么?若说酒食,我们绯月楼可是京中排名前三,绝不遑论。若说姑娘,那可是来对了地方。我们绯月楼的姑娘,个个都是琴棋书画,诗赋小曲,均皆精通。不知几位客官想点些什么?”
慕容莲道:“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来一份,姑娘也要最好的。再来几个陪酒的姑娘,然后再来几个陪*睡的姑娘。”侍女笑道:“客官说笑了。前两样是没有问题,不过后两项,实在对不住。先不说我们这里非但没有陪*睡的姑娘,便是陪酒的姑娘也没有。”
慕容莲道:“睁眼说瞎话。你若说没有陪酒的姑娘,那边那桌是怎么回事?那不是陪酒的吗?陪酒的都有了,陪*睡的还会远吗?”
侍女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绯月楼从不强迫,姑娘是否陪酒,全凭自愿。那桌的卢公子,是这里常客,人品也好,从来待人和善,也不向姑娘们动手动脚,每次还更有打赏。是以,姑娘们都愿意向卢公子陪酒。”
慕容莲噗嗤笑出声来:“他还卢公子?我看他起码都有五十岁了,自然没能力动手动脚了。你也别再说了,就依你的,赶快叫些姑娘过来。”
四人吃着酒食,听着小曲,正琢磨如何唤欧阳晓芙前来,却忽听门口一阵喧嚷。看去时,只见一少爷公子捂着脸,右手搂着一名少女,身前站着一个老头子。那少爷蓦地放开女子,支吾道:“爹,您怎么来了?”老头子道:“老子就是来找你的!一时没看着你,又跑这儿来花天酒地,老子的钱你花着不心痛是吧!打死你这败家子。”
大家都看热闹时,欧阳晓芙却分开两人道:“吴老爷,吴公子,您二位都是绯月楼的常客了,何必为这些小事争吵?”她拉过那名少女又道:“原来是小容姑娘,怪不得。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呐,您二位的口味都一模一样。”吴公子惊讶道:“爹,原来您也?”吴老爷脸一绿,取下靴子就打他道:“老子打死你!”
欧阳晓芙突然出手,点了二人睡穴,对小容道:“小容你也是的,招待了小的,又去招待老的,你叫他两如何取舍?如何称呼?也罢,以后要注意了。先扶他们下去歇息,好好处理下他两的关系。”小容唱了诺,麻利着扶二人上楼去了。欧阳晓芙料理了这里,也亦上楼去。
慕容莲看准时机,高叫道:“老鸨子,过来一下。”这一声叫唤,嚷得所有客人都齐齐朝他们望来。慕容莲也不脸红,依旧高声叫喊。欧阳晓芙过去笑道:“客官笑话了,这里都称呼小女子为楼主,还从未有人叫过老鸨子。”
慕容莲道:“反正都是窑子,为何他们叫得老鸨子,你偏偏要叫楼主?”欧阳晓芙笑道:“客官又说笑了,绯月楼乃是正经地方。”慕容莲又道:“正经地方?我刚才可看见了卖身的。”欧阳晓芙道:“绯月楼从来不强迫任何人,那都是她们自己愿意的。再说,小容是隔壁家的,吴公子一并带来饮酒,可不关绯月楼的事。”
慕容莲只翘首道:“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就得给我叫四个陪*睡的姑娘来。”欧阳晓芙笑了笑,凑近她耳边道:“姑娘这又是何必?叫四个过来,不是白白便宜了你旁边那三位吗?”
慕容莲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欧阳晓芙轻笑着说:“像小女子这种风尘中打滚的女子,鼻子可灵着呢。”
慕容莲问道:“那你不幺我走?”欧阳晓芙又笑道:“绯月楼是从不招待女客,不过姑娘既是男子打扮,绯月楼自然也就招待了。”说罢,不等慕容莲再说,便招来一名侍女道:“小红,既然这位公子发话了,就替他去隔壁叫几个姑娘来。”
小红刚要走,听慕容莲大叫道:“等等,只找一个就行了。”欧阳晓芙回眸一笑,依旧上楼去了。
赵凡生拉她衣角问道:“莲妹,我们好像没带多少钱出来。”三人骤然惊出一身冷汗,良久听慕容莲道:“我有办法。”说罢,起身走向隔壁桌,坐在那人面前,抢过他酒杯喝了,笑道:“哟,卢老爷,许久不见,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