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是被眼前这人用一种略显暗哑的声调说出来,不知怎么就染上了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凌冬至的脸颊窜上来一抹热意,心跳也不自觉地快了半拍。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时,心里又稍稍有些恼火,“你跑我家就是来勾引我的?”
庄洲眼中的笑意加深,“你猜对了,真聪明。”
凌冬至,“……”
深吸一口气,凌冬至悻悻地别开视线。想起初次见面时,这个人那副不好接近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庄洲假装没注意到他脸上别扭的神气,自顾自地把洗好的菜递了过去,“锅子呢?”
“最下面的那个柜子。”凌冬至一转头看见饭盒的盖子已经打开了,辣酱浓香扑鼻,惹人垂涎,忍不住吸溜了一下鼻子,“好香。”
庄洲揉了揉他的脑袋,“很快就好了。”
凌冬至觉得这个动作他做的未免也太顺手了,比他这个天天跟孩子混在一起的人做的还顺手,简直就是拿他当成孩子在哄了,这让他心里有点儿不爽。
“回家摸你弟弟去,”凌冬至避开他的手,“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庄洲笑了起来,“庄临正在叛逆期呢,无论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反着理解,然后再反着去做。给他笑脸他只会觉得我又在打他的坏主意,板着脸他反而能接受。”
凌冬至斜了他一眼,难道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在家没有机会表现兄友弟恭,所以跑到他这里过瘾来了?
“别瞎想了,”庄洲觉得他的头发软软滑滑,很想再揉两把,可是看着凌冬至竭力板起脸的样子又忍住了,“我才不会把你当成弟弟来看待。冬至,你也别引导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想。我对你的好感是哪一种类型,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凌冬至微怔,他没想到庄洲会把话说的这么透,心里稍稍有些慌乱。他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是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迟疑,才会想要保持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好了,不说这个。”庄洲体贴地不再纠缠这个会让凌冬至感到不安的话题,“你的锅子是个鸳鸯锅,另一边怎么弄?清汤吗?”
凌冬至收回思绪,“清水就好,不要放调料。”他家的阳台上还有三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等着分享他的美食呢,凌冬至哪里舍得让它们失望呢。
庄洲立刻就明白了,“喂猫?”
“呃,你介意吗?”凌冬至看着他,神色有些迟疑,“我是说吃饭的时候这样……”
“没事,”庄洲笑了,“你忘了我家黑糖吗?”
哦,也对,那个囧货,绝对会比小样儿它们几个更会闹腾人。
庄洲的目光黏在他背上,他知道凌冬至感觉的到——感觉到了却没有把他撵出去,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希望的呢?
清水锅一侧的量比较少,所以先一步开锅了。凌冬至烫了羊肉和虾,端到阳台上分给几个馋的喵喵直叫的小家伙。
回来的时候,辣锅里的东西也烫好了,庄洲扫一眼他手里的空盘子,笑着说:“你以前就跟那只小偷猫很熟吗?”
凌冬至怔住,眼神不自然地瞄一眼阳台上抢食抢的正欢的小样儿,“呃……”
庄洲最喜欢看他这副有点儿心慌又强作镇定的模样,两只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象是要想出个应急的主意,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来似的。
庄洲看了会儿热闹,开始不忍心了,“行了,行了,先坐下吃饭。”
凌冬至不放心地在他面前坐下来,“那个……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庄洲故作深沉地看着他,“干坏事儿的是它吧?”
凌冬至的牙齿轻轻磨了磨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庄洲脸上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我当时就有些疑心这猫是不是跟你有关。”
凌冬至悻悻,“为什么会疑心?是哪里露出马脚了?”
庄洲摇摇头,“没有证据,只是怀疑。嗯,主要是我家庄临坏事,提到了手绢。然后你就很干脆地掏出一块来。我一直在观察你,所以,你当时的表情我看得出有点儿不自然。”
凌冬至揉揉鼻子,“很明显?”
庄洲迟疑了一下,“我说不好。所以赶紧让庄临把你带走了。”
凌冬至心里忽然暖了一下,原来那个时候,他是在替自己打掩护啊,他还以为庄洲单纯地只是跟自己弟弟别苗头。那后来他回到家时摆着架子不肯实话实说,那也是在故意跟他耍把戏了?
“它一直跟你很熟?”这点儿疑问在庄洲心里埋了好久,今天总算有机会求证了,“你看见它拿着表,所以裹了手绢让它送回去?”
凌冬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事情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所隐瞒的只是自己的一点小秘密罢了。
“它倒是肯听你的话。”庄洲心里犹觉不可思议,“是因为你经常照顾它?”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凌冬至想了想,“其实它们都很聪明。”
这一点,庄洲倒是很赞同。他是个养狗的人,自然知道猫猫狗狗的智商有时候是可以达到几岁的小孩子的标准的。
凌冬至这会儿稍稍有点儿头疼了,正想着要怎样把话题岔开,就听阳台上一阵喵喵喵的叫声,原来是刚才烫好的肉片吃完了。几只馋猫没吃够,还想要。
凌冬至心里松了口气,连忙把碟子里晾凉的东西给猫猫们送了过去。小样儿看他过来,神色稍稍有些不安,“冬至,这个人看起来好眼熟啊。”
凌冬至没好气地拍了一把它的脑袋,“你当初从他家里叼了块手表出来,你都忘了?”
小样儿张大了嘴。它去还手表的时候跟庄洲是打过照面的,但当时它正处于被抓获的惊恐之中,并没怎么注意他这位失主。
旁边的西崽喵的一声惊叫起来,“冬至,他是来抓你的吗?”
凌冬至失笑,低声安慰神色惊慌的两个小家伙,“他和我现在……是朋友。不会再追究那件事了。”
小样儿像是松了一口气,西崽仍有些半信半疑,“那他认出小样儿了吗?”
凌冬至点点头,“放心吧,真的没事了。”
旁边的小灰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冬至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没看他对着冬至的时候都笑嘻嘻的?他很喜欢冬至呀。”
凌冬至的脸颊不由得一热。
小样儿很严肃地隔着玻璃门仔仔细细地打量坐在桌边的庄洲,“他……嗯,他一直在偷看冬至……又偷看了一眼……又在…”
凌冬至的脸更热了,“还要不要肉片和虾啊?”
几个小家伙一起叫唤,“要!”
庄洲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客厅的灯亮着,在院子里就能听见音乐声。
庄洲知道这是庄临过来了。他记得庄临说过放学以后要陪同学一起去市区买书,估计是看时间有点儿晚,所以不想回老宅去了。
黑糖早在他进院子的时候就听见动静了,门一开就扑了过来。庄洲揉了它两把,抬头见庄临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小笔电一边玩游戏一边听歌。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老老实实地叫了声,“二哥。”
庄洲嗯了一声,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吃饭了吗?”
庄临点点头,“跟同学在必胜客吃的。不过有点儿晚了,不想回去了……”
庄洲点点头,“书包都带着了?”
“带着了。”庄临忙说:“可以直接去学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作业也做完了。歇会儿了我回屋做卷子。”
庄洲没再说什么,正要进书房,却听见庄临的笔记本里换了另外一首歌。一个男歌手演唱的歌曲,嗓音有种明亮的感觉,却又略带沧桑。
庄洲觉得这旋律听着有点儿耳熟,忍不住停住脚步,“这……什么歌?”
庄临忙说:“《各自飞飏》。”
庄洲忽然想起那天从和宽的店里出来,凌冬至哼唱的就是这个曲子。
庄临讨好地调出歌词给他看,“挺健康的一首歌,绝对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纯洁的友情和祝福……”
庄洲一目十行地扫过电脑屏幕,心中却陡然间浮起一个疑问,难道那天在和宽的店里,凌冬至见到了以前熟悉的朋友?
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又要避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