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中,帘幕重重。
层层帘幕中央,一颗夜明珠发出幽幽光晕,照着一双犹如玉雕的手。纤长的指尖,依次叩击着黑檀木桌案。青黑色的案牍,衬得那双手细腻如雪。右手拇指处,带一枚羊脂玉扳指。
一位侍从过来,在他耳畔轻声耳语几句,灵巧叩击的手指一停,指尖就轻轻搁在桌案之上。
“找到了?”
他声音微凉,动听,让人不经意间陷落,继而忽略他话语里刺骨的寒意。
他起身,宽大的袍子随之微微一动。
“那就,不要让太子再丢了。”他道,不疾不徐,似有淡淡杀气次第散开。
众人屏息,拜伏。
国师身边一位青衣中年男子拱手坚毅道:“徐来领命。”
————————————————————————
疯长的情节终于舒缓下来,翘楚也终于得以回过神来梳理她那个梦境——
梦中她匿在暗处偷窥美男洗澡。
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那美男精瘦昂藏,看得她口水与鼻血齐飞,并不时暗下埋怨:“快扯下脐下三分处的那块遮羞布,才能洗得尽兴啊!”
美男似乎顺应了她的心思,款款转身,预备褪去亵裤。
翘楚拭目以待。
蟠龙烛台的火光摇曳,照亮了他整幅肩背的刺青纹身——龙首豺身,狰狞睚眦——那似乎……是什么身份的印记,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轻微,但还是引起了美男的警觉。他一个旋身,夺门而出——夺的,就是翘楚藏身的那扇门。
等翘楚反应过来时,美男壮硕的大掌已经掐上了她的咽喉。
恍惚之中,美男的轮廓模糊她只记得美男那双眼——冷峻如凉月,漆黑似深渊。
纵然他眼中尽是杀机,但还是迷幻了翘楚的眼。
接着便是在冰冷的水中定定沉淀。
只听见岸上传来男子凉薄的声线:过一个时辰,死透了,着镇南王府的人下去捞上来。
翘楚知道那不是梦。那是这身子的原主残留的最后的记忆。她还知道,有人想置她于死地,而那所谓南凐国小朝廷的镇南王府,似乎只担得上那人一句轻飘的“着”字——过一个时辰,死透了,着镇南王府的人下去捞上来。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一直在翘楚耳边回荡。
昨夜那四位暗卫一致主张,不将她带回太子的东宫,而是,在京郊一处宅子里过夜。
据说,这是太子的私人宅院,无人找得到,安全妥当;
据说,近日朝堂****,太子需要在外捋清思路,再作定夺。
然而,却被翘楚否决了。她竟然要连夜进宫,并且,入东宫之后,还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其中一位暗卫轻嗤——这太子事到如今还如此不知死活!
大概是这太子先前过于荒唐废柴,所以这位……叫钩吻的并不太看得上她。
翘楚倒也不计较。她们抵死守护,足以说明衷心无二。
她此举并非不知死活,相反,只有如此,才能保命。她匿在暗处只会更危险。对于那个敢杀害当朝太子,敢号令镇南王府的“冰山美男”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妥当的。若她流落在外,杀她不过易如反掌。
而她若是大张旗鼓的回了东宫,就不一样了。至少,对方会有所忌惮。而她要做的,就是快速将这危险人物揪出来!
睡了一觉,翘楚满血复活。现在铜镜之中,纤纤玉颈一览无余。
她暗自腹诽着——竟然穿越成了这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荒唐“太子”,真是可惜了这等容貌和身子,等等……宛若凝脂的颈部右侧,这是个什么?
翘楚走近铜镜,摸索着脖子上的一个约为2厘米左右宽的淤痕。
阿难见状也上前细辨:“太子从前并没有这淤痕啊!莫非是因为此番溺水,被什么物件给撞伤了?”
“溺水?”翘楚直觉事情并不简单。
角落里一堆湿漉漉衣衫鞋履还在,翘楚径直走过去,从中捻出一只湿答答的鞋履——这鞋后脚跟部破损严重。
翘楚笑了笑,有些冰冷的味道,眼尾却弯弯攒出些了然:这分明,是被人在地上拖拽,脚后跟与地面摩擦而造成的。
她这水,溺得着实蹊跷!可越是努力回想那洗澡美男的模样,越是感到头痛欲裂。
即便她如今死而复活,也依旧没有解除危机。那位冰山美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将她灭口,定然不愿再见她生龙活虎又出现。
而她,初“穿”乍到,人生地不熟,对于潜在的危机一无所知。并且,明晃晃的暴露在敌方枪口之下!
这简直就是绝境!
绝境?她翘楚最为擅长的,便是于绝境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