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保住了,但是翘楚不愿意当了。她决定先找到那钟离睿,探探口风,再从长计议。
或许是为了扇面上的诗,或许是因为得知这扇子价值连城,想必这京城虽然富庶,倒也没有那个当铺能有这么大胃口吞下。
或许,是为了旁的什么原因……
从前的“太子”行事多狂妄偏激,皇帝怕她惹上祸端和仇家,便在她身边布下暗卫。能活在的庇佑之下,倒也幸运。而她如今的处境,举步维艰,她必须步步谋算。
接连数日,她在玉带河的金陵渡头旁翘首期盼着那艘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画舫。
思及那浮夸的钟离睿或许偏爱让他的美人们在月色里拉纤,翘楚甚至连晚上也不放过,将四个暗卫编成三班制,日夜守望者渡头。
当然翘楚也身先士卒。
这渡头也真是一派风流温柔乡,一艘艘画舫泊在岸边,随着波光,暧昧的晃荡着。
翘楚在岸边喝着冷风,不时会有拉客的鸨儿前来搭讪。翘楚不胜其烦,但她衣着华贵,又生的清秀,自然是各位鸨儿争相勾搭的对象。
“这位公子,进来歇歇吧,有姑娘陪哦!”
一位鸨儿扑闪着手绢儿上前拖住翘楚就要往画舫里跑。
阿难上前挡住去路:“不了,我们的渡船,还有一炷香就要到了。”
本是胡乱应付对方的托词,没想到,鸨儿上下瞄了一眼翘楚,道:“一炷香嘛?来得及!”
一言不发的翘楚被深深伤害了。
她用无辜的眼神凝望着阿难:一炷香?!是有多短!听说,光是前戏也不止一炷香了!我看起来,是有多像快枪手?!
幸亏她不是纯爷们儿,不然,这等奇耻大辱,哪个能忍得下?
在渡头寻了几日,然而一无所获。
兰陵军的白潜一日一封书信前来催促,衷心表了一遍又一遍,众将士摩拳擦掌,只等着兵符和圣令,大军入城后,还有若干军事准备才可以投入战争。
然而北冽不一定会给他们准备的时机。
所以说,时间极为紧迫!
钟离睿,你丫的在哪?
这日,翘楚收到一封密函,上面有人约她一见。原本,她目前有优先级别更高的事情要处理,可以将这封信件视为骚扰信息置之不理。
但是,这信上面的一个印记叫她对此不可等闲视之。
那是从什么物件上拓下来的,是“兰陵”二字的上半部分。
是兵符!
虽然没有署名,但她知道,约她的人是钟离睿!
约定的地点是京都最为繁盛的酒楼——裸心坊。那地方,从前太子常混迹于此。
从前都是包场后院湖心的整个小岛,一掷千金。但现在,她知道了细水长流的重要性,草草果腹了事。
她早到了些,酒入愁肠,便到后院湖边吹吹湖风。
“那个谁,你在那儿干什么呢?”身后有个女人问道,带着鄙薄的凉气。不用看,定是那翘容无疑。
“如你所见,吹风。”翘楚并未回头,淡淡回道。该死,人生何处不相逢!想必今天一掷千金包场后院湖心的整个小岛的金主,换成了翘容了。
翘容同翘楚生得有几分相似,存了些姿色。她也深知这等姿色不可辜负,所以,恨不能将首饰盒里的首饰一股脑儿全都带在她那高耸入云的发髻上。
轻纱薄幔,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白皙的额头上一点殷红色的如花妖冶印记,双眸眼波流转,勾起千分缱绻;削薄的唇瓣微微挑起,撩起万分情牵。真可谓风华绝代,无限妖娆。
翘楚早先便收到消息,说是镇南王府近来阔绰了不少。今日得见翘容一身雍容华贵,以及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奢靡,看来传闻是真的。
先前翘楚主要忙于解决南凐国同外邦侵略者之间不可调和的外部矛盾,倒是把这么个内部矛盾给忽略了。
镇南王府的阔绰,想必有蹊跷……
翘容奉父命前来款待东凌来的贵客。席间多喝了几杯,便借故出来吹风散酒。
远远看见了那个她深恶痛绝的身影,立即振奋了精神,两眼放着光,朝她走去。
风过墙垣,吹落了几瓣梨花,落在眼前深不见底的湖心。
多年怨忿,积压在心,一直郁郁不得疏解,父亲总说:不急,不急……
可是她怎能不急?!
韩焉,丁玉郎,哪一个不是她先看上的翩翩公子?太子非仗着自己的储君权势,一一收入囊中。
还有国师大人……
虽说她是南凐皇室唯一的女眷,她的婚事,将来是要留着为南凐国和亲用的。但是,这似水流年,她岂甘心空度?
托太子的福,但凡她翘容看上眼的,最终都被收入了太子的后宫。
男人跟男人……翘容轻啐一声:“也是够恶心的。”
不过,也有例外。
国师大人便是威武不能屈的例外。
任凭太子如何讨好,这些年来他都是一副冷若冰山模样。传闻说国师近来同太子走得有些近?翘容是不信的。
国师大人先前甚至……即便一时接近太子也是定有所图。
翘楚若有若无地叹息,被翘容看在眼中,没有什么能比此情此景更让她开怀的了!
翘楚淡淡望着她一路扭得风情万种走过来。
四下无人处,翘容也不费心寒暄,连见面礼仪也一并省略了:“怎么,那国师大人,不好弄到手吧?我早同你说过,国师不比韩焉和丁玉郎!你的那些所谓恩宠,他不稀罕!”
翘楚倒也不恼,不急不慢道:“我没弄到手,你也不见得得手。你现在就同我炫耀,是否早了点儿?”
翘容急了:“翘楚,你虽贵为储君,却也当知,国师那般的人物,你苦恋多年,既求之不得,便认命罢!”
翘楚理了理胸前被风吹乱的流苏,低眉浅笑道:“求之不得的滋味,除了他这儿,孤还没从旁的地方尝过。如此新鲜呛口,耐人寻味,我怎会收手?所谓苦恋,不过是好事多磨。孤的后宫,迟早会圆满,郡主不必担忧。”
翘楚娇媚无匹的脸令人不可逼视。
见翘楚并不恼,翘容似乎没能泄愤。抬手笼了笼厚重的发髻,撇了嘴:“八斤的鸭子,七斤半的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翘容欲言又止,她想起了父亲的嘱托,忍。
接着一声叹息:“哎,算了,不提了。太子殿下,我要同你分享一则喜讯!东凌已秘密派人来探过我父王口风了,说是有意联姻。”
翘楚不惊不喜,挑眉道:“怎么,又不要你的国师大人了?”
“他?!我可等不起他。”翘容傲娇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这么多年了,他的眼中对她从未含过情意,方才她教翘楚认命,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认命?
片刻,翘容脸上的光亮又重现回来:“我要成为东凌太子妃了,将来便是一国之后,太子,你可为我欢喜啊?”
翘楚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嫁给那个登徒子——竟让你得意成这样!”她抱胸站定,对上翘容挑衅的脸,玩味道:“过早暴露最后的底牌,是否意味这你心里没了底?在我这儿,这似乎起不到震慑人心的效果。用看似无心的点拨来打击对方自尊——这招我小时候常用。这么旧的招——郡主你如今还在用?”
翘容清了清嗓子,道:“懒得同你计较!”继而理了理头饰。
一个魅惑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兄台,似乎看不上东凌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