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楚若有所思道:“既然慕容绥早有废后之心,他又是一国之君,为何迟迟动不了手?可见钟离根基太过深厚了。”
宇文连城唇角一牵:“那是还没人祭出大杀器!”
翘楚闻言眸种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追问:“什么大杀器?”
或许翘楚过于急切的探究被宇文连城捕捉到了,他警觉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
翘楚嗔怪道:“你果然是对我戒备森严。”
宇文连城抱赧安抚道:“这东凌朝堂纷乱繁杂,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门死穴。皇帝的,皇后的,太子的,慕容沚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轻易打压了任何一方,也许会造成崩颓的不可控之势!
况且,我也有我想要保全的线人。若嘴上没个把门,岂不是推他们入火坑?其实你,不必知晓这些细枝末节,等你有天全然信任我了,自会了解我的用心。”
见翘楚没有执着,面上神色也并未显现出不悦,宇文连城道:“倒是你,可想好了?当真不跟我走?你若不在东凌这乱象之中,我动手时的顾虑也会少些。”
一直淡定的翘楚听闻他这话之后,就有些哭笑不得。她冷哼一声:“当年我身在南凐,你该布的局,该落的子,可都没见你心慈手软啊!”
原本只是玩笑一句,但当真说了出来,二人心中都不是滋味。那段如鲠在喉的过往,国仇家恨交织,权谋算计纵横。
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们的过去不单纯,他们的现在越发凌乱,他们可以想见的未来,也必定是波澜迭起。
“在东凌我不便多留,既然你执意不跟我走……明天我便要动身回西凉。”宇文连城饮完杯中茶,咬牙放下茶盏,便起身要走。
翘楚见状,急了。“腾”的一声,站起身来。
纵然同眼前之人,兜兜转转,纠缠不清。她也极不愿听从他的安排,就此困在他身边。但是,弗一见面,他就要走……
承认吧,翘楚,你其实,在不舍。
也罢。西凉的局面,恐怕也不是风平浪静。宇文连城这太子位可是三年隐忍,卧薪尝胆谋算而来的。若是因为在东凌逗留而拱手他人了,那多可惜?
翘楚啊翘楚,你的“不舍”,在他的天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翘楚几乎脱口而出的挽留,又被咽下了。百转千回,只是轻轻道了一句:“你……万事小心。”
“你……关心我?”
没有想到简简单单一句客气话,竟惹的宇文连城雀跃无比,他大步流星走到翘楚面前,低头在她耳畔道:“我从没见过你如此欲言又止。你莫不是怕……怕当小寡妇吧?”
翘楚哭笑不得,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自知是说不过他的,只得颓败的扶着桌子,坐下了。
宇文连城似乎很乐意见她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倒也不急着走了,站到了她身侧,肃然说道:“谨守妇道的事……希望你明白我不只是玩笑一句。西凉骑兵的骁勇,足够让南凐或东凌付出惨痛代价。对于认定的女人,我可是比自己脚下的土地还要珍重,必誓死守护。若有人胆敢侵犯,我宇文连城穷此一生,也要必碎裂他每一寸肌肤!”
宇文连城欺身上前,继续在翘楚耳边呵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你既要懂得自律,对于一些莺莺燕燕,你也要知道拒绝。”
翘楚闻言自是愤慨异常,迅速直起了身子,远离宇文连城周身的压迫感。
**裸的威胁啊这是!宇文大爷,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你也好意思用?
宇文连城似乎早已看穿翘楚心中想法,抿唇道:“我本是万般不屑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你,但就目前你这桃花旺盛的状况来看,把你一个人留下,终归是不放心。所以,与其冒险,不如威胁。失了风度,也总好过失了你。
我也知你畏惧将来的局势。将来的事,留给我来操心,你安心养好自己身子吧。”
说完宇文连城的脸色黯淡下去。他默默饮完盏中的茶,默默放下,默默留恋凝着翘楚——想起上一次他逼迫她跟他走,她决绝而凌厉的拒绝犹在眼前。
终究,他还是默默起身离去。
“主子,你为何不愿跟他走?宁愿在这东凌仰人鼻息?”赤练见宇文连城走远,不解问翘楚。
翘楚望着宇文连城的雅绿色身影消失的远处,悠然道:“且不说阿难还在翘放勋手中,翘放勋不一定愿意放弃东凌转而同西凉结盟。即便他同意,你以为,西凉的日子就会比东凌好过?”
赤练执着道:“可明明……我觉着宇文连城他对主子你是真心的。”
翘楚摇摇头对其智商表示遗憾:“一片真心?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这个兵法专业研究僧,分明是见不得东、南结盟,意图从中离间。
废后?若是皇后废了,那太子的嫡子地位就会受质疑。若太子不再是太子,你说,我嫁过来又对南凐有何意义?这东、南联姻不是自动瓦解了吗?”
之后,她失神凝着宇文连城方才用过的茶盏,道:“不过,他倒是提点了我一点——对于钟离,不能再一味用蛮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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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太医正在为榻上昏迷不醒的慕容沚诊脉,俪妃虞娆站在一旁焦灼的凝着太医脸上的神色。
这名太医看上去挺年轻,是有些……太年轻了。
是了,不是中宫太子,是请不来太医院中德高望重的老院正的。
虞娆的目光,在看向那年轻太医时的狐疑,和凝向病榻上儿子时的焦灼之间,来回切换。
顾盼之间,微微蹙眉,一心全然系在病榻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的她唯一的儿子身上。
那年轻太医动作徐徐缓缓,诊脉时神色并不显凝重。虞娆见了,一直悬着的心却还是不能安放。
之后在他的伤患处一番查探之后,太医给虞娆恭恭敬敬一欠身,拱手道:“殿下的伤势虽然伤及了动脉,但好在有人及时为他作了急救措施,护住了心脉。所以,总算是无性命之忧。”
虞娆闻言,指了指榻上的慕容沚道:“可是……他为什么还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