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洵闻言诧异,继而又摆出一副“此话何解”的神情。
同他说话就是累,即便是在病中,翘楚也不能消停片刻,真是劳碌命!
翘楚觉得反正在等着赤练、婕妤她们回来之前,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这位求知欲旺盛的少年普及普及医学知识吧。于是换了个“说来话长”的舒坦姿势,娓娓道来:“这是一个关于电解质平衡的故事。”
翘楚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么跟你说吧,不管是否进食,只要有尿,就会有钾被排出体外。
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是钾,你只要知道,那是我们身体不可获取的一种营养,我们体内必需含有正常的含量,才能活下去。而这个钾,必需从我们进食的食物当中获取。
所以,数日饥饿后,身体内的这个钾必然也在下限。我现在已经自觉出现了很标准的缺钾症状——胸闷心悸,口唇麻木。”
听了这许久,慕容洵终于听懂了一句话,但仔细一琢磨,他又开始担忧起翘楚的身体来,面带忧虑的又想上前摸一把翘楚的额头,想确认她是否无恙,不想却被翘楚一手无情拂开了。
感情所有的望闻问切都需要通过摸这么一把就能诊断了?
翘楚不耐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之后又接着说:“我现在虽然苏醒了,但是我的机体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脆弱的离子平衡状态。
这时如果突然进食,机体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血糖升高,胰岛素分泌。这时,经过几天的饥饿,机体的多种细胞对胰岛素极度敏感。在胰岛素的作用下,随着血中葡萄糖被转入细胞内,血中的钾离子也一同转入细胞内。其结果是,血液中的钾就更少了。
最后低于下限,心脏骤停。”
慕容洵听到这儿,震惊道:“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好像很严重!”果断将手中这足以杀死翘楚的一盘点心扔了。转头道:“想不到你对医术也是深谙其道!”
翘楚心满意足的打了个盹儿,赤练和婕妤便已经将她吩咐的食物准备好了端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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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凌和南凐的联姻,在两国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漫长斟酌之下,终于敲定。而翘楚的身子在众人多般呵护之下,也日趋康健。
三月二十五,宜嫁娶,宜祈福,是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两国互换了邦交文书,确定了这一天大婚。群臣朝贺,举国欢庆!
阿难,还有两个月,那翘放勋便可以还你自由了。
待到春天来临,这段时间的角逐、谋算和戒备,都将告一段落。虽然翘楚已经在筹划联姻之后的“金蝉脱壳”之法,但是却也隐隐不安的直觉,这个冬天,还远远没有结束。
翘楚这般想,不仅由于这东凌乍暖还寒的气候。还因为,皇后钟离蓁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最近常常往她这寝殿跑。
原本,作为长辈,又是翘楚未来的婆婆,命定的“天敌”,在婚期定下的时候抓紧机会摆摆普、拿拿架子,滋事刁难未来的儿媳妇,以免这个儿媳将来过门之后不好管教,倒低估了未来婆婆的威严。那都是常有的事情。翘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并不同她计较。
翘楚始终觉得,婆媳矛盾的关键其实是在于两个女人都太过爱那一个她们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男人。
但是,这个问题,在她和钟离蓁之间并不存在。
钟离蓁并非慕容洵的生母,甚至,依钟离蓁的性情,和慕容洵生母的受宠程度来看,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慕容洵同钟离蓁之间……
钟离蓁那样的人,若只是让慕容洵过继到自己名下,必定不足以令她安心。她必定会以一种决绝而万无一失的方式令慕容洵对其死心塌地。
考虑到之前翘楚在慕容洵面前指控钟离蓁一手策划了冷乔蓄意毁她清白的罪名时,慕容洵的偏袒维护,翘楚事后才明了,那慕容洵并非是非不分的愚忠自己的母亲,而是,他必须事事维护钟离蓁的地位,即便自己日后继承了君位,他也要竭力维护钟离蓁皇太后的威严。
这既然不是翘楚之前以为的什么母子情深,那必然就是——慕容洵有把柄在钟离蓁手上!
这慕容洵原先是要除去和亲公主的。一次暗杀不成,甚至步步紧逼,可见他反对联姻的执念之深。后来是为了要帮他的红颜知己解毒才同意了跟翘楚之间的协定,选择了跟翘楚合作。
可见在江山美人之间权衡了一番,慕容洵还是选择了美人,然后把“从长计议”留给了江山。
这足见这位美人在慕容洵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遍布这宫中的红衣侍女,抑或是外面风月场所的莺莺燕燕所能撼动的。
这位美人身上所中之毒……
而那钟离蓁又是这东凌最为杰出的用毒高手……
这两件事情,今日翘楚忽而起了灵感将它们安放在了一处,竟然教她想通了一个前几天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
那慕容洵究竟有什么把柄在钟离蓁手上?
答案很明显——便是那位美人。十有八九,就是上回在慕容洵房中遇上的那位蒙面女子,也就是在冷宫禁地同慕容洵幽会的那个——云裳。
她为何一直蒙着面纱?通常蒙面之人逃不过三个苦衷:一,太美,怕招惹不必要的桃花是非;二,太丑,自卑;三,怕被人认出来。
第一个原因——在旁人面前带面纱是躲桃花,在情郎面前……
即便对自己的相貌再如何自信,怕是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姑娘在同自己情郎约会的时候,还要蒙着面纱。在翘楚这双见惯了太多风月的眼睛看来,越美的姑娘,越是懂得用自己的花容月貌来增加自己在情爱关系之中的筹码。这便是惯常所说的:你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位云裳妹子再如何不屑于恃美成骄,再如何是美女之中的一股清流,也不必要多此一举,在同慕容洵见面的时候还带着碍眼的面纱。
所以她并非因为自己太美而带面纱。
第二个原因——翘楚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她到慕容洵房中送玉石被他拦在门外的时候,依稀看见云裳衣衫凌乱的。两人先前必定是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工作。而且,当时云裳面上的面纱是扯下的。
后来因为翘楚的无端闯入,云裳才匆匆转过身带上面纱的。
想到这层,翘楚着实为自己当时的鲁莽举动报赧。她和慕容洵一定在这宫中不常见,好不容易小别胜新婚相聚一次,还这样被自己给搅合了!希望那天,翘楚走后,他们能够不计前嫌、不受干扰的继续“工作”。
翘楚意识到自己又分神扯远了,于是甩甩头,继续分析起事态来。
既然她同自己最为在意的情郎做不可描述的“工作”的时候,是将面纱取下的,那么,她必定不是那种需要用面纱遮丑的容颜。要不然,不就干扰“工作”时候的意境了吗?
所以,她也并非因为自己太丑而面覆轻纱。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个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