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生定睛看过去,一个绣了一半的黛色荷包,一方右下角绣了一个慎字的手帕,一摞写满了“慎行”两个字的练字的宣旨,还有一件已经完工的青衫长袍。
她轻轻地拿起荷包,荷包上面绣了一幅天水图,“慎思之,笃行之”六个漂亮的小楷隐在角落里,只是最后的笃行之三个字只是绣了个模子,还未完成。
摸索着长衫,这是一件很厚实很暖和的外衣,看得出是做出了有一阵了,衣服被叠的很平整,铺在那个荷包的下面。
慎行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件长衫上,然他晦暗不清的一双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
“水烟是个好姑娘,我知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但我希望如果这次她能够平安回來,你可以给她一个机会。毕竟这个世界上爱你至深的人,只少不多。”洛长生闷闷地道。
说罢洛长生将荷包小心地放下,转身离开了。
洛长生这一夜并沒有睡好,赫连子谦在客栈里的隔壁房间忙碌了一夜公事,一夜未睡,习惯了被人抱在温暖的怀里,突然间身旁冰冰凉凉的她有些不适应。
再加上心中惦念水烟的事情,洛长生早早地就起床了。
因着大家都心中惦念着水烟,很早洛长生几人便出发去了项府。
“风起,你昨日已经递过拜帖了么?”洛长生握着门环,力道适中地敲门。
“是,项家管家应当知道我们今日会过來。”风起望着迟迟不见动的大门皱眉道。
正说到这,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來,大门“轰隆”一声被打开。
“风公子好,老奴來晚了,这位是洛姑娘么?”老管家恭敬地作了一揖,询问地眼神看向风起。洛长生打量着管家,虽然年纪大了,但一双眼中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迸射出精光。
“正是!劳烦管家带路,立即去探望项小姐。”风起也极为有礼地回了一礼,对待老人时的他全然沒有平日里的傲慢不羁,这一点让洛长生和慎行都很是满意。
“好好好,。ET”老管家忙不迭地点头,指引着洛长生和风起向后院走去。
一路走來,洛长生一边偶尔回应着管家的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來來往往的下人和项府的规模,越往里走洛长生心中越是惊讶,之前听风起简单介绍了下项家,说这项家是城中巨富,在伊城也有靠山,只是一向奉公守法,经常赈灾慈善,在城中的名望甚高。
但洛长生心中并未当回事,现在看了这堪比一个谦王府大小的宅子,心中警觉这项家恐怕也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三人拐了个外,一个一身紫袍的男子迎面走了过來,男子二十出头,面容俊美,然眼角眉梢透着的轻浮让洛长生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呦,孟总管有客啊?这是谁家的女儿啊,我怎么从來沒见过啊?长得还挺标致。”项天倾脚步虚浮地走了过來,眼泛桃花地望着洛长生,话道中间还飞了个秋波给她,让她顿时一阵作呕,早上的饭都差点吐出來。
“回大少爷,是來给大小姐看诊的大夫。医术高超,是世外高人。大少爷如果沒什么吩咐,老奴就要赶去小姐那了,老爷正在那里等着。”孟管家一本正经地回答。
洛长生注意到孟管家看到來人的时候,嘴角微微沉了沉,显然是不待见这位大少爷。
项天倾听到孟管家将老爷搬出來,轻嗤了一声,阴鸷地道,“少拿那个老不死的來压我,孟管家你也不想想,那个老不死的还能活几年,等他死了,这偌大的项家家业还不都是我项天倾的。劝你最好识相点,少和我找不痛快!”
说罢项天倾一把推开孟管家,走向洛长生,“不知道姑娘贵姓啊?芳龄几何?可有许配人家?”
眼见着这位项家大少爷贴了上來,一股浓郁的松香味扑鼻而來,熏得洛长生连忙退了一步,然她眉目淡然地道,“在下洛长生,还请这位公子让开,病人耽误了诊治的时机只怕对病人身体有损。”
“就那个废物啊,从小长到大,大字不识一个,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都不会,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呢。死了还给我项家省了粮食。不是说她被葛天霸掳走了么,这个葛天霸也真是的,还送回來干什么?!一个连贞洁都沒有了的女人,还指望她能嫁给谁?送回來我们岂不是要养她一辈子!快让她死了算了。”
项天倾面容微微扭曲,他的眼中满是不屑,出口的话更是极尽嘲讽。然而似乎是说得太尽兴了,他猛然想起身旁还有个小美人,立即收起了脸上的阴狠之色,露出了一个灿笑,“姑娘长得如此貌美,不如嫁给本公子可好?嫁给本公子,就可以享受本公子这几辈子花不完的家业。如何啊?”
项天倾笑得胜券在握,他一直把洛长生当成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医女,尤其是听说是世外高人,他项天倾这辈子玩过很多种女人,老的少的成亲的,未成亲的,甚至还有过怀有身孕的,但就是沒玩过“世外高人”,他的眼中立即散发出淫邪的光芒,脑海中立刻有了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是以他更是极力地诱哄着洛长生。
“项公子还是让开吧,小女子已经成婚,实在受不起公子的厚爱。小女子赶时间,还请公子行个方便。”洛长生神色不耐,她心中满是水烟被抓的事情,是以面对如此无礼的男子,她连揍他一顿都懒得出手了。
见洛长生眼中露出嫌弃的神色,项天倾立即大怒!
“放肆!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看得上你是你几辈子修來的福气!还沒有一个女子可以忤逆本公子的意思!來人!给本公子把人拿下!”话落,一批侍卫模样的人便纷纷冒了出來。
看着面前的这一群脚步轻浮根本就沒什么武功的家丁,洛长生无奈苦笑。
“怎么样,怕了吧?你还是乖乖地就范吧。”项天倾笑得一脸得意。一边说着他就走了上來,一双狼爪靠近洛长生,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前胸,忽然,洛长生眉目一立,出手如电。
“嘎嘣”一声脆响,顿时一阵杀猪般地惨叫响彻项府,项天倾捂着骨折的手,汗如雨下。
“说了让你让开,你偏不让。啧啧。”一旁的风起幸灾乐祸。
项天倾无力地抬头,双眸好像喷出火來,然因为身体虚弱无力支撑不住身体,他随即痛苦地倒在地上,疼地不停得翻滚,终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我想不是我。”洛长生淡漠地看了一眼如死猪一样的项天倾。微笑着道。
孟管家昨日原本就见识过风起的武功,知道自家大少爷的三脚猫功夫伤不到他们,相反他想要大少爷受些苦,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不然将來真得闯了弥天大祸,就怕是项家倾尽所有财富也救不了他。然看到大少爷昏倒,孟管家也是慌了。
他只是想给大少爷一个教训,沒想让他死啊。
“大少爷!洛姑娘这……”孟管家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望向洛长生。
“只是普通骨折,寻常接骨大夫都可以治。”洛长生神色淡淡,丝毫看不出她刚才利索地折断了一个人的手腕。
“管家,现在可以领我们去见项小姐了么?我们时间不多。”风起颇为不满地催促,要知道刚才项天倾走上來,这个孟管家可是一句话都沒说。
“好吧,这边请。”吩咐了下人立即去找大夫,并且把大少爷抬回去,孟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做了个“请”的手势。
项小姐全名项至柔,容貌精致,但从小到大却大字不识一个,正如项天倾所言,废物一个。然而项至柔长得特别像她已故的母亲,而项家家主对项至柔的母亲是爱到骨子里,是以即时知道这个女儿不成器,却也舍不得打骂,以至于惯成了今天的样子。
项至柔平日就贪玩,有的时候出去玩几天都不回來,开始的时候项家家主还会训诫项至柔,但后來时间久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沒想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项家家主心中自责不已,而项至柔更是好像丢了魂魄。
洛长生见到她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神色更是憔悴至极。旁边项老爷亲自陪在身侧,同样是一脸颓丧。
“老爷,人到了。”孟管家小跑几步先上前通禀,洛长生等人站在回廊下等着传召。
一旁的风起看到这架势不免觉得好笑,他身边有两个名副其实的皇上,然见他们他都不需要这么大的排场,倒是到了这里,见个什么劳什子的商人,还得让他们在门口顶着大太阳等着,真是好笑。
“我家老爷请三位进去。”孟管家走出來,压低了声音道。
洛长生率先走进去,一进去,一股低迷的气压扑面而來,不由得她连脚步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