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生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交谈,似乎是赫连子谦要人带走她,待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觉自己躺在一棵树下。
身旁,空无一人。
已经入夜了,天空中繁星点点,风轻轻吹,树叶刷刷地轻响,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一瞬间,她仿佛是在梦中。
摸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她意识到,这确实是真的。
给自己把了脉,找了些能缓解剧毒发作的草药嚼了,才想起问自己这是在哪儿。
她对南燕不熟悉,更不知道这么个荒郊野岭是哪儿。
凭着感觉,她一步步地向着南方走。
原本想要施展轻功,只是若她运功,毒素蔓延地速度就会加快数倍。
为了小命,她决定还是消停一点。
“长夜漫漫,美人一个人走,不孤独不寂寞么?”
一道冷峻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直直地让她打了个哆嗦。
假装沒听见,继续走!
“美人这么瘦弱,沒人保护可怎么行。不如我送你一路吧?如果路上美人被陪得开心,不妨告诉在下,美人和西凉洛帝是什么关系?”
洛长生身形一僵,这路真是走不下去了。
她停住,转身。
看向说话的人。
当看到來人的脸的瞬间,刚要出口的话停住了。
青袍衣衫,这不是那日在红袖楼救了懿儿的神秘人又是谁?!
闻着自他身上散发出來的若有似无的雪莲香,她更加确信无疑了!
那一日,她就猜测过,这人非池中物,不论相貌还是气度都非同一般,只是沒想到今天竟然再见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美人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本尊,莫非是想从了本尊?”
洛长生撇撇嘴,不置可否,“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在下贞娘。”
“……”
一个男人,竟然起这么娘的名字!!!
可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贞娘,赛郎……
蓝莲教教主!
洛长生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啊,这么个大人物怎么让她给碰上了?!
或许,不是碰上的,而是有意的?
完了!这回又落到彩翼手里了。
只是洛长生虽然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格外镇定,她轻咳一声,掩盖刚刚的惊讶,“贞娘?好奇怪的名字。不过还挺好听的。”
她敢说不好听么?蓝莲教教主可是出了名的变态,若是让他不高兴了,分分钟就能剁了她。
为了她的小懿懿,她忍了!(赫连子谦:“那我呢?”宁洛歌:“你是我的。”)
“你想去哪儿?”瞬间,贞娘已经移到了洛长生的眼巴前儿。这移形换影的功夫,当真可以和赫连子谦一较高下!
果然,天下能人异士真多!
“我随便溜达溜达。你去哪?”
“灵都。既然你沒什么目的地,和我去灵都吧。”贞娘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如果不去,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不过嘛,这山高路远的,用轻功我们想回到灵都也要一个时辰,你要是自己走回去,那后天你估计就能走到了。”贞娘云淡风轻地说。
洛长生嘴角抽了抽。
“美人你还沒告诉我,你和西凉皇帝是什么关系?”贞娘再问。
“我们啊……我们的关系就是……我和这棵树的关系。”
“……你和这棵树什么关系?”
“沒关系。”
“……”
见问不出什么,贞娘也不问了,就和洛长生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呃……”眼见着就要走出树林,洛长生忽然闷哼了一声。
小腹好痛!
毒又发作了。
其实刚刚就很痛,她一直咬牙忍着,然而疼痛不但沒减弱,还越來越厉害了。
“你中毒了?”贞娘拂过她的手腕,脸色变了又变。
顾不得感叹贞娘医术高超,洛长生咬牙低头不语。
“你中的毒,是南燕圣母特制的,只有当今南燕圣母才能够解。”贞娘又笑,“真是有趣,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若非圣母偷尝禁果,也不会有你今日!”
贞娘一语双关。
洛长生心道不好。
“圣母杀你全家了?”洛长生咬着唇,冷冷地开口。
“……并沒有。”贞娘眨眨眼,不知道他此话何意。
“圣母抢你女人了?”洛长生忍着剧痛,再问。
“……”贞娘摇头。
“还是说,你其实暗恋圣母,因爱生恨?”洛长生扶着树干,出气多进气少。
贞娘苦笑,“虽然圣母貌美似十八,但本尊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那个地步。”
“既然她和你无冤无仇,你还处心积虑地非得要置人于死地,你就不怕神明显灵下个雷劈死你?”洛长生挑眉。
“……”
一个时辰之后,贞娘已经带着洛长生到了灵都外。
今日的灵都,分外地安静,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洛长生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非得进去么?”
“你有更好的选择?”贞娘偏头挑眉看她。
“你当真要赌上你蓝莲教上下教众?就为了一个不可能成器的女人?”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她了,摊牌也沒什么了。
贞娘诧异地笑,“本教主以为,你会一直装傻到底!”
“你觉得若是你我现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会不会有人把我们拦下?女帝不是一般人,她不会不防范你们。还是你想和我们两败俱伤?”洛长生大胆一搏,胡说八道。她赌这半日赫连子谦已经离开彩翼公主府。
不知是不是天意,果然,空荡荡的城门上忽然多了几排官兵,开始巡防了!
“不用吓唬我,凭我轻功,就算我现在带着你飞过去,也沒人能伤我,你信不信?”
“可你不会这么做。因为你不了解子谦。就算女帝沒有安排,可子谦不一定沒有安排。我在你的手里,子谦一定早就开始找我了。你就不怕一会飞上城楼,被射成蜂窝煤?”
彼时,她不知道,其实赫连子谦真的在那城楼上埋伏了百人,守株待兔。
“也好,那就明早等城门关了再进去吧。”贞娘忽然应承了。
二人沒有去任何茶馆,而是寻了个偏僻的树林。因为贞娘怕赫连子谦也在这些地方安插了人手。
对此洛长生极度无语,“你怕他怕到这个地步,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心酸。”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这么怕他。”
“……”
抱膝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洛长生忽然摸摸肚子,“这附近有山鸡野兔么?我有点饿了。一天沒吃东西了。”
早上吃的那顿毒膳,把她折腾到现在。
那什么彩翼公主还一口咬定什么都沒放。
沒放才怪!
沒放会让她体内原本的禁锢莫名其妙就破了?除非是见鬼了!
洛长生越想越生气,看着贞娘的眼光就越來越不善。贞娘和彩翼是一伙的,想來也不是什么好鸟!
“生火你会么?我去打只兔子。”她语气冰冷。转身就走。
“等一等!”贞娘叫住她,“我去吧!你生火。”
才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你不会生火?”
像是被说破了心事,贞娘尴尬地咳了两声。
“那你去吧。小心点,夜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别被什么附身了就不好了。”洛长生不耐烦地挥挥手。
贞娘面上挂不住,想怒却怒不起來。
多少年了,都沒人这么和他说话。
他的属下们,都不敢这么对他。每个都是毕恭毕敬的,什么好听说什么,什么愿意听说什么。即使是不认识他的人,看他的气度也沒人会这儿唐突。
唯独一个宁洛歌,从见面开始,就是不客气,且不怕他。(宁洛歌:“兄台!”我也怕你啊。你沒看我怕你怕的都怒了么。)
所以这个宁洛歌,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他们两人是对立的,他或许可以和她交个朋友。
贞娘小时候在农家生活,杀个兔子什么的不是难事,很快就弄回來了。
洛长生也已经生好了火,还特意从不远处那个客栈借了些调料包。
伴随着“噼啪”的油爆声,贞娘开口问,“既然已经去借了调料包,为何不直接跑呢?为何还回來?”
“因为沒力气。”洛长生沒好气地道。
白痴问題!难道指望她说什么诚信义气么?和敌人讲义气,傻!
碰了个软钉子,有之前的心里建设,贞娘也不生气,“你真的是宁洛歌?”
洛长生嘴角一抽,她是她也不会承认啊,“你真的是个变态?”她在老虎身上拔毛。
“变态?”
“你有好多个孩子?孩子的娘和孩子你都弄死了?”洛长生像是在审犯人。
“呃……也不全是。”
“唉……蓝莲教本來多好个邪教啊,让你给整的乌烟瘴气的。孩子出生了有什么罪过。孩子娘亲又有什么罪过?难道你们蓝莲教养不起么?”洛长生训斥。
她最讨厌这样扭曲的变态!
偏偏还人模狗样的,武功还贼高!
“……”贞娘额头落下三条黑线。
“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杀人?”洛长生撒了些调料,散漫地问。
“呃……其实孩子我都沒杀。之所以外面那么传,是我为了立威瞎传的,其实你还别说,这谣言非常有效,真的有人相信我杀了那些孩子。所以特别怕我。”
“那些孩子的娘呢?你也沒杀?”洛长生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