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宁洛歌四人上路了。ET
多了个莫习凛,至于他的那些随从,原本想跟着的,宁洛歌阴测测地瞪了莫习凛一眼,他摸摸鼻子,最后还是决定谁也不带。
青梅送几人离开,身旁跟着亦步亦趋的白朗。
白朗和宁洛歌相处甚好,甚至宁洛歌都要走了,他还跟着,以至于几人的马都不敢动了。
最后还是宁洛歌下了狠心,让青梅把它迷昏了捆回去,才算了事。
鲁三还是留在了楼里,只是宁洛歌临走的时候废了他的武功。这回,他真得和废物无异了。
路上,四人精神都极好。
只是都不是多话之人,四人上路,相比之下在外人面前一向高深莫测的莫习凛倒成了话唠。
“再走一天一夜,如果我们时间赶得好,正好可以上梅山去看朝阳。”
宁洛歌嘴角抽了抽,沒搭理他。
银魂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王爷,我们爷在边境等着主子呢。”
莫习凛翻了个白眼,恍若未闻,继续道,“梅山四季如春,坐落在钱塘南侧,依托钱塘江水,孕育灵气自然。这梅山有一宝,乃是珠梅,珠梅酸中带甘,色泽黄润,生津利舌,一到采摘时节,梅山上会出现诸多的山户人家,肩背篓筐,徒步上梅山采摘。现在若去,刚好就是梅子成熟季节,还可以摘一些路上吃。”
慎行道,“小姐不是贪吃之人。”
这话说得非常有技术含量,小姐不贪吃,所以小姐不想去,你要是想去,那你就是贪吃的人。堂堂一国摄政王,总不能这么掉价。
莫习凛冷哼一声,戳戳身旁妹妹的肩膀,“多说花费一个时辰便够了。赫连子谦晚一个时辰见不到你,也沒什么大不了。”
宁洛歌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想去,但是耐不住他磨叽。终于点点头。
四人都是武功高绝之人,即使是疲惫也会比寻常人轻很多。果不出莫习凛所说,一日一夜之后,四人已经到了梅山脚下。
此时天已经快亮,沿途有些附近的村民上山采梅子,这幅景象倒是让一直拼命赶路的宁洛歌感觉到了一丝人气。
莫习凛带路,向山上爬,爬到一半,周围几乎已经沒有任何村民,宁洛歌微微狐疑,明显上面的梅子要比下面的硕大圆润,这山又不陡峭,为何不上來呢?
有好心的村民见四人还在向上爬,连忙拦路劝阻。劝其不要上山。
莫习凛率先皱眉,“老人家,实不相瞒,我与顶上道德观的梅若同有约,必须去见他。”
宁洛歌睫毛微颤,不动声色。
村民倒是急了,“难道你沒听说吗?那道德观前些日子无故引燃一起大火,把一个道德观烧得是面目全非。至于梅若同,沒有人再见过他,是不是葬身火海亦不可知。大火过后,听闻道德观的废墟上,一到夜晚,时不时传來鬼哭狼嚎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你还是择路而返吧。”
莫习凛呆愣住,想不到世事多变,才一年,竟会与道德观无缘再见。
至于鬼怪之说,莫习凛当然不信,他谢过山人,看向三人,神色无奈。
“走吧。”宁洛歌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她本就不怕鬼怪,哥哥的朋友又下落不明,怎么也不能转头就走。
因宁洛歌支持,莫习凛上山的决心坚定了些许,加快步伐,赶在日出之前,四人爬上了梅山顶。朝阳下的道德观,一片废墟。道观残骸,不堪入目。
莫习凛叹了口气。
一年前,他和梅若同把酒论英雄的场面至今仍记忆犹新。
“梅若同?公子榜上的梅公子?”宁洛歌忽然道。
“其实也不尽然。”他耸了耸肩,“起初确实是我,后來,阴错阳差,他成了我。但他确实姓梅,且才华不输于你我。是个难得的人才。”
“他住在道观里?”那岂不是个道士?
“他无父无母,是道德观的观主将他养大的。这里是他的家。”莫习凛说罢,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只希望梅若同沒事,若是有事,他一定不会让凶手好过!
“只怕,是他不小心惹了什么人吧。”银魂绕着道德观的废墟走了一遭,凭着经验分析。
“会不会是……”莫习凛忽然噤声了。
“什么?”宁洛歌问。
“若同以前和我说过他的一段经历。”
“不妨说來听听。”迎着朝阳而战,宁洛歌心情畅然,她微微眯着眸子。
“梅若同十八岁的那年秋天,他准备进京赴考,怀揣着借來的盘缠,朝京城的方向出发。日暮时分,他走到一座山下。听人说山上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盗,梅若同不敢贸然赶路,便打算在山脚一座破庙里过个夜,明天一早再绕路走。
“夜里,梅若同吃过干粮,在破庙里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人声喧嚣。梅若同睁眼一看,心呼倒霉,原來碰到那伙强盗下山了。
“为首的强盗要梅若同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來,梅若同想到京城赴考,多方需要银两,怎肯轻易将财物交出,于是苦苦哀求强盗放他一马。”
似乎是觉得有意思,莫习凛嘴角弯了弯,“别看梅若同才华横溢,但是丝毫武功都不会。那个时候,他也沒有梅公子的名号,还只是个无名小卒。”
宁洛歌也能想象到翩翩佳公子的落魄样,只不过她的脑海里那个落魄书生的脸变成了莫习凛的,她也笑了。
莫习凛不知道,继续笑着说,“一个强盗不耐烦了,举起刀來便要砍。梅若同看到大刀劈头砍來,心想今晚小命休矣,干脆闭上眼睛等死。忽然,庙外一声娇叱,只听得“呼呼”的暗器声传來,那七八个强盗纷纷倒地而亡。
“梅若同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美艳如花的红衣女子,手持一把宝剑。梅若同慌忙站起來施礼谢女侠出手相救。
“那女子嘻嘻地笑道说不必客气。红衣女子走动时,身体总是向左倾斜一下。梅若同暗自惋惜,这姑娘美貌如花,不料竟是个跛子。梅若同又问那姑娘贵姓芳名,他不喜欢姑娘以为他因为她是跛子冷落她。
“红衣女子笑着说她叫莺莺,是个习武之人,正要上京去。见梅若同这般沒用,莺莺打算和他结伴同行。莺莺此举正好中了梅若同下怀,她连忙应允。
“两人结伴而行。莺莺虽然是个跛子,却身手敏捷,武艺高强,几乎成了梅若同的贴身保镖,一路上保护梅若同的安全,负责寻找旅馆歇脚,张罗饭菜供梅若同享用,梅若同只需发奋读书便可。因为得到莺莺无微不至的照料,梅若同平安到达京城,状态极勇,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梅若同觉得莺莺虽然左脚残疾,却生得花容月貌,又心地善良,还将自己的饮食起居照顾得井井有条,这让他对莺莺充满了感激和爱恋。两人感情渐深,如胶似漆,一刻都不想分开。
“彼时的梅若同心向官场,他本想等走马上任后,就携莺莺回道德观举行仪式成亲。沒想到司徒墨然的父皇司徒青云相中了梅若同,想将他赐给曦月。”
“姜华的妹妹?”宁洛歌诧异地打断。她倒是不知,原來曦月还有这么一茬。
“这事在云国皇室是秘辛,不许任何人提及。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见宁洛歌面露困惑,莫习凛淡笑,“我接着说。”
“殿试之后,很快便下了一道诏书,要招梅若同为驸马,不得抗旨。莺莺闻旨,脸色发白,心事重重。梅若同看在眼里,十分心疼,他坚定地对莺莺说:‘我就是抛官弃职,也决不做驸马。’
“莺莺生怕梅若同意气用事反惹祸端,忙劝阻他说一切须从长计议。
“后來在莺莺的坚持下,梅若同最终同意迎娶公主,莺莺会以丫头的身份留在驸马府内。曦月公主那个时候还是个刁蛮任性并且嫉妒心很强的小丫头,她见莺莺虽然跛了一条腿,却生得倾国倾城,把她这个堂堂公主的光芒都掩盖沒了。
“觉得将來府内有如此美丽的丫头,会令她很不安,女人的直觉还让她嗅出了梅若同对莺莺不寻常的感情。她试图把莺莺赶出府去,梅若同拼死阻拦过,这让她更嫉恨莺莺,于是故意折磨她,派她去干最脏最重的活儿。
“梅若同心疼不已,莺莺却微笑着忍了。其实那时候她已经生了重病,她觉得与其让他娶别的平凡女子,倒不如让他娶了公主,至少皇家的福荫可以庇护他。
“有一回梅若同遭奸臣陷害,按律法本该论斩,幸得公主挺身而出,四处活动,找她的皇兄皇弟帮忙,请她的皇姑皇叔甚至皇太后出面求情,而她本人则在皇上皇后面前哭得肝肠寸断,皇上念及亲情,终究不忍,于是派了心腹大臣暗中重查案件,最后证明他是清白的。
“曦月爱他心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挽救了梅若同一命。这件事情让莺莺觉得,梅若同当了驸马,日后必定前程无量,自己即使灰飞烟灭,也沒有任何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