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嘴巴一直张张合合个不停,修赫望着这样的女人缓缓地微笑,说话训人时的恩惠总是显得很精神,脸上也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他喜欢看着恩惠。
恩惠说了半天,眼前男人的凝视让她浑身不对劲:“干嘛?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因为你不看我。”修赫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莫名其妙,恩惠一本正经:“那我刚才是一直在对着一只鬼魂,看着鬼魂说话是不是?”
修赫失笑,他看着恩惠,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要把她看穿:“很想见你,这样看着你。”
男人的话让恩惠脑海里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修赫就是为了这个才回韩国的。使劲摇了摇头,把头撇向一边,她的脸有点烧,恩惠不好意思了:“什么呀……天晚了,你快点去刷碗!”
把男人赶去厨房,恩惠连忙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泼向自己的脸,直到脸上火热的温度渐渐消失,她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真是的,居然对一个小鬼发花痴,金恩惠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恩惠去了洗手间,修赫却望着满是油渍的盘子束手无策,虽然最近几年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然而从没缺过钱的他可从没做过这种……家务劳动。
于是,当恩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大男人用抹布别别扭扭地擦洗着盘子的模样,修赫的脸上衣袖上都是洗涤剂留下的泡沫,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你这是在洗碗还是在洗澡?”恩惠哭笑不得。
“啊哈哈……”修赫只能对着恩惠干笑。
挽了挽袖子,恩惠从橱柜里拿出胶皮手套戴在手上:“洗碗也是有诀窍的,像你这样滴这么多我们一个星期就要再换一瓶洗涤剂,应该这样……”
女人洗碗的架势非常的娴熟,仿佛做了几百次几千次一般,修赫想起恩惠说过打工的话,知道她曾经的生活并不显现在这样光鲜亮丽,心中因为有了这个想法,酸涩得更加厉害了。
“我们恩惠……以前过的很辛苦吧?”虽说是疑问句,可是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
哎?恩惠一回头就看见男人正在看着她,眼里的情绪似乎是……怜惜?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盛英还会有人心疼她吗?
明明连她自己的母亲都不管不顾。
努力地甩掉心中的怅然,反正想也没有用,恩惠没心没肺地说着话:“哦,还行吧,就那样呗。嗯……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修赫似乎对于早餐吃什么的问题并不太感兴趣,紧接着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对了,你刚刚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发生什么事了吗?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听到了敏感的问题,恩惠把手中擦洗好的碗筷放回架子上:“你的妈妈爱你吗?”
恩惠的话让修赫一愣,随即斩钉截铁的回答:“爱!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呢?”
因为一直低着头,恩惠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即使回答得很坚定,眼神却十分迷茫,他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催眠,给别人催眠,也给自己催眠。
“是吗?”恩惠勉强一笑:“那我还真是幸运,居然遇到一个世界上都不存在的。”
“恩惠啊……”修赫喊着女人的名字,从第一次见她开始,他只见过一次她脆弱的时候,从那以后她在人前人后都表现得坚不可摧,但他看得出,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唔?”恩惠把手套摘下来,用水冲洗了几遍放回原位,抬起头面对着叫她名字的男人。
“我不是说过吗?我只有你这个朋友,所以别让我孤独。从巴黎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这一走就是永远的告别。韩国也好,世界的其他地方也好,我都要马上赶到。因为……那个人在那里,对我来说,那个人是我的全部。所以……如果觉得难过,可以跟我说,就算全世界都不会听你说话,我都会在你身边,我……只有你。”
男人的话像是涓涓的小溪,流入了恩惠的心,她几乎挂不住脸上那漫不经心的面具……
然而也仅仅是几乎而已。
拧着眉毛,恩惠脸上露出犹犹豫豫的表情,问了一句:“那个……你跟韩启柱,真的只是外甥和舅舅的关系吗?没有其他别的什么?”
修赫快要气得吐血了,他瞪大着眼睛盯着眼前企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的女人,他有一种预感,他早晚要被这个狡猾的女人气得窒息而亡。
再次瞪了一眼只会胡思乱想的女人,修赫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解救了恩惠的尴尬,只见他嗤笑着说道:“哈!真是的,我长得就这么像同性恋吗?”
“……”恩惠笑着勾着嘴角没说话,只是她的脸上写着“是挺像的”几个大字。
——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恩惠为了生计在人生三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出来找工作。穿梭于各个公司之间,恩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按照恩惠的想法和资历,找一间信誉良好的猎头公司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得罪了张氏企业。
以前恩惠一直在张氏做事,熟悉的公司不敢请她,不熟悉的公司不清楚她。为了一个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人才的人,去冒着开罪韩国本土数一数二的集团,是个人都会算这笔账。
于是,恩惠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狗不理,如同一个皮球一样,从东家被踢到西家,再从西家被踢到南家,诸如“抱歉,您不是本公司所需要的人才”,“很对不起,本次招聘已经满员了”等等的几句话听得耳朵都能生出茧子来了。
逼不得已,恩惠只好放低自己的标准,把目标范围扩大到普通职员,可惜,她的简历太漂亮了。一个拥有高学历并且经验丰富的管理者去应聘职员,一般人多多少少都会诧异一下的。诧异过后就会去打听,打听过后,恩惠就继续被客气的请出门口。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恩惠走在首尔的街道上,她的脚很疼,这几天几乎都白跑了。在网上找工作也没用,人家一看是她,要么不肯收,要么收下之后几天听到风声再找借口放她鸽子。长这么大,恩惠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公平,但她一直相信,只要肯努力,至少总会有点回报。可是此时此刻,一次一次的失败,让她有点灰心丧气。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恩惠看了一眼闪亮的字幕,没有犹豫地按下挂机键。
郑女士执着的致力于让她回到张氏,几乎每天都打来电话,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盛英曾经问过她要不要到她那里去上班,恩惠果断地拒绝了。盛英家里的公司,目前的掌事人是她的父亲,盛英的父亲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并不重视的小辈而和张氏对上的。盛英有自己的事业但比起张氏来还差得很远,何况她也不能让自己的朋友因为她损失惨重。
恩惠坐在公车站前面的长凳上,双眼迷茫地望着来来去去的行人和车辆,什么时候金恩惠出门要坐公交车了?下一秒,她又嗤笑了一声,金恩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以前的金恩惠,背后有张氏集团,有身为会长的公公,有身为社长的老公,有支持自己的母亲,有默契十足的好友。现在的金恩惠,一无所有……
夜晚的凉风冷飕飕的刮遍全身,像无数把小刀一样,刮得恩惠遍体生寒。
恩惠蜷缩着身子,忽然很想哭。
“你要在这里坐到天亮吗?”
一把再熟悉不过的男声传到耳边,恩惠抬起头看着男人,对上那双氤氲着泪水的眼睛,修赫的心都快碎了。
怔愣中的恩惠反应极快地胡乱抹了抹眼睛,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板起脸来,冷硬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话一出口,恩惠就有些懊恼,她听到自己声音那犹如刚哭过的黯哑。
修赫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怜惜,跟着他便若无其事地说着话。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在家里跟包子玩得很开心,突然间有一种感觉,我就出了门,来到了这里,大概是我们两个心灵相通吧?我们恩惠一想我,我就出现了。”
恩惠横了男人一眼,嘴里嘀咕着:“谁想你了,厚脸皮的家伙。”
“我的脸皮一点也不厚呢,”修赫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往恩惠身边凑:“不信我们恩惠试试?”
“试你个头!”恩惠把手里放着很多份简历的包推给修赫,起身就要往家里的方向走。
“等一下!”修赫叫住了恩惠,又把她按回长凳上。
恩惠不明所以地看着修赫,然后男人做了一个令她惊恐的动作,他脱下了她的鞋。
修赫捧着恩惠的脚,上面有着这几天因为与鞋磨合时累积下来的伤痕,白皙的皮肤上红印和血丝显得特别的明显,他似乎是在问恩惠,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很疼吧?”
那恨不得替她疼的语气让恩惠别扭极了,难得的,恩惠说话时是低着头的:“也没那么疼。”
修赫又脱下了恩惠的另一只鞋,然后转过身,蹲下,背对着恩惠。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