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便真得在慈安殿住了下来,孙嬷嬷还吩咐林嬷嬷回了慕府一趟,给她收拾了不少的衣服用具,抬回来的箱子几乎要办洛水院给搬进慈安殿。
李玖住在宫里,慈安殿就不用别的妃嫔陪护,那些人也是乐得清闲,来了一趟慈安殿谢过了九郡主,就回了自己的宫殿言笑晏晏。原本太后染病就不必请安,只有每日陪护的妃嫔过去服侍,如今不用妃嫔侍疾又不用请安的,也难怪妃嫔几乎要欢呼了。
只是李玖怀胎地时候就颇为艰辛,现在孩子四个月了才不觉得轻松,挺着个不算大的肚子也走不了两步,更别提外面传闻的那般衣不解带地照顾。这样就辛苦了孙嬷嬷,不仅要照顾了太后,还有抽出时间看顾身子同样不适的九郡主,只恨不得成了两个人。
李玖住的地方是自己以前居住的偏殿,里面还有着不少自己平日的东西,对面是李玉横及笄前居住的偏殿,与她的屋子正好相对。
太后一直惦记着慈安殿长大的两个孩子,就算两人离开已久那偏殿还是给她俩留着,每日里有人打扫,不动里面的东西和布局,瞧着和住人的时候没有两样。李玖原本还不觉得,这一次回了偏殿却是心有感慨,忍不住偷偷进了李玉横的偏殿,居然找到了不少东西。
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幼时得到的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没有多大价值却是意义非凡。李玖找了一遍竟然寻回了以前的不少记忆。
那个木雕的鹦鹉是敬王雕刻的,当时本来是雕刻了一个,给的时候被李玉横给看到了索性给了她,后来在李玖的哭闹下又雕刻了一个给她。那座小巧的雪白物件是今上去边州都护府时带回来的玩物,她和李玉横各有一座,只是她的比李玉横的略大一下。还有那风铃,梳妆台前丢着的犀角梳子……
一件件地看过来,李玖回想起许多事情,最后觉得累了,干脆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像,想着玉衡出嫁那日就在这里打扮。
“玉衡……”
原本是不难过的,原本只是觉得心口一疼,等到李玖捂着脸地时候才发现脸上的泪痕,居然是依然哭了起来。大约是怀孕时莫名的悲伤无助作祟,最后李玖捂着脸躲在李玉横居住的偏殿,哭了许久才停下来。
直到外面的静姑姑觉得不对敲门,李玖还在无声地抽噎,却是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悲伤坐好,喊了一句等一会儿我就好了,姑姑别担心。
静姑姑却是从里面听出了哭腔,不等李玖再出声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抿唇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李玖,试探着问一句郡主觉得哪里不适?李玖回一句很好,著急地拿着锦帕擦去脸上的泪痕,解释道这边估计没有打扫,灰都进了我的眼睛里了!
最后临走地时候,李玖不动声色地拿了一串璎珞,光明正大地出了偏殿。静姑姑不解看来的时候,李玖抬手这才好心地解释了一番。
“这是当初伯父送的东西呢,只有玉衡一人有,她最喜欢璎珞了,那时我不喜欢也缠着伯父要了许久,可是没有一个这样的璎珞可以给我了……”
静姑姑瞧着那璎珞款式并不像宫里的样式,上面用料却是上供的无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猜测应该是当时今上出宫的时候给了用料雇佣的匠人造出来的,这才让李玖如何讨要也要不到手里。
李玖又晃了晃手里的璎珞,问一句姑姑觉得这个好看么,当时我记得玉衡整日带着舍不得摘下呢,出嫁的时候却还是扔在了这里没有带去鸭儿凼草原。
原本这样的东西应该不允许拿出来,只是李玖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之后,守在外面的嬷嬷使女也并未阻拦。静姑姑疑惑地看了一眼,这才出口问郡主去哪,还是准备回偏殿歇着去。
太后染病之后也并没有多大的痛苦,只不过是精神比平时差了好多,连带着也睡得多了。故而她睡着的时候并不要李玖再身边陪着,有嬷嬷守着等到醒来通知孙嬷嬷和九郡主就好。
李玖想了想也没有往正殿去,又是哭了许久自觉脸色不佳,若是给太后看到了也是免不得唠叨,索性就回了自己的偏殿坐着,自个儿摆弄些东西。
自从有了身孕李玖就老实不少,练舞的事情也被耽搁了下来,每日里关在房里养胎吃补品吃药,偶尔来了兴致就拿起针线绣一个肚兜荷包或者锦帕,也算是消遣了时间。
这三个多月李玖的女红可是进步极快,原本怎么绣也没有灵气的东西,现在绣起来却是得心应手活灵活现,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把慕辞都给惊讶的不行。
原本慕辞以为自己能用自个妻子绣的东西,不过是一个拿不出手的绣的野鸭子一般地锦帕,谁知这时候李玖绣出来地锦帕活灵活现,居然比慕府老太君的女红还好了不少,当真就惊讶不已。
李玖坐了一会儿歇过来就觉得无聊,干脆吩咐静姑姑把自己的针线箩筐抱进来,里面还有一副没有完工的锦帕,大片的海棠只差几片零散的花瓣而已。静姑姑看了几眼就夸着李玖手巧,这海棠绣的活的一样,说不定还能引来蝴蝶呢!
李玖本就是经不得夸奖的人,此刻飘飘然地换了针线开始刺绣,没一会儿就扎到了自己的手指,这才清醒一些去看那绣的差不多的海棠,却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意境,没有见过的好看。
思索了良久,李玖方才眼前一亮,忽然明白了哪里缺了东西,匆匆忙忙地咬断了线,已经又换了另一种黑色的丝线,穿引了马不停蹄地开始绣着。
怀孕之后就是容易觉得身体娇贵,李玖没绣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难受,脖颈因为低头更是疼得厉害。好不容易绣好了这才抬起头来舒缓,锦帕却是被身边的静姑姑接了过去。
“吾愿侧耳听君语……”
静姑姑念得声音很慢,只是不等她说话,李玖已经红着脸夺回了锦帕,埋怨一句姑姑说什么呢,就不能给我留着两份薄面么?
李玖的反应可是逗到了静姑姑,她立刻笑着应好,而后看着李玖抱着锦帕地珍视模样好笑,忍不住凑到她耳边问着这句话不是慕少爷以前给您写信的话么,怎么让郡主给绣在了帕子上了呢!
慕辞自幼跟着慕府老太爷学习,因为老太爷尚文,故而慕辞的诗词歌赋什么的造诣也是不低,有次和皇城里的才子谈论诗文,竟然把对方辩驳的五体投地。慕辞和李玖成婚前一直私下来书信来往,慕辞总喜欢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在纸笺之内。
这句话就是李玖印象里最深刻的一句,那时候大约是两人春日里看完了海棠。李玖刚回了敬王府来不及沐浴休息,那边明流就偷偷摸摸地捧来了书信,说是慕府的少爷给九郡主的。
这句话前面还有一句,“早逢海棠花开季,吾愿侧耳听君语”。一句话几乎让李玖红了脸,趁着静姑姑没有发觉赶紧收了起来。只是最后静姑姑还是知道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了一句郡主有福。
李玖红着脸没有底气地分辨一句不行么,我瞧着这句配着海棠意境最好,这边来了兴致绣上了,慕辞知道了又能如何?静姑姑赶紧顺着她的话回一句自然没事,她就是随口一提而已。
李玖正想再绣点儿其他的东西,那边的明理却是匆匆忙忙地进来,喊了一句太后的汤药好了,御膳局那里等着孙嬷嬷吩咐宫人取药呢。李玖皱眉回一句拿个药用得着麻烦么,她亲自过去一趟好了,说着收拾了衣服上的东西,便下了软榻。
临出房门的时候,李玖忽然停下来,静姑姑正想问怎么了的时候,她却是忽然把刚拿回来不久的璎珞戴在脖颈上,这才急匆匆地出了房门。
静姑姑想着那是三公主李玉衡的东西,私心里觉得李玉横生过死胎那东西就是晦气,李玖正好有着身孕怎么能带不吉利的东西。只是来不及出演提醒,那边李玖已经领着明艳明理往御膳局去。
慈安殿离御膳局并不远,绕过几个弯就到了。李玖想着就当做是自己随便走走,竟然只带着三个使女和嬷嬷就走了过去,路上还在议论着太后的情况。
只是这一趟走的并不顺利,离御膳局极近的时候,李玖想着转一个弯就能看到了御膳局,转过后看到的却是澹台明镜和司天监勾陈大人,更是惊得她一个站不稳差点儿摔过去,还好被澹台明镜扶了一把。
李玖和澹台明镜的交往不深,开始只晓得这是个和自己同岁的的澹台府的庶子,因为澹台明城夭折被澹台夫人养在身边才得以进了金吾卫发展。
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暴露出来,李玖才骤然醒悟过来澹台明镜偷偷地思慕着自己,惊讶过后就是不喜,倒不是因为觉得他配不上自己,而是觉得自己已经是慕辞的人了,却平白地被别的人给惦记了。
李玖对着一瞬间两人亲密的模样皱眉,心说回去了免不了又得是静姑姑一顿骂,抬起头来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端庄模样,对着勾陈大人和澹台明镜行礼,盈盈下拜后许久方才起身,笑着谢一句澹台明镜。
“九郡主不必多礼,您当心身子就好!”
勾陈一双碧莹莹的眸子定在李玖身上不说,澹台明镜的眼睛也落在了李玖的胸口,让她平白生出气,暗自后退两步躲过两人的视线,回一句多谢关心。
澹台明镜却是忽然逼近了两步,两眼直勾勾地放在李玖胸前地璎珞上,按剑的手忽然轻颤起来,语气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九郡主的这个璎珞,明镜看着实在眼熟,实在是眼熟!”
(呀让澹台明镜和勾陈出来一趟哈哈哈发现我还是喜欢勾陈大人浪荡不羁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