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邹教授之死,很有可能是正常死亡?”
梁局长沉声说道。
会议室内,气氛忽然变得有几分古怪。
连彭法医都不吭声了。
如果做出这样结论的话,那这个事,可能都不必立案了。
当然了,在普通人眼里,猝死绝对不能称之为正常死亡,这已经很不正常了好吗?然而在侦查机关眼里,只要排除了“谋杀”,那基本就和他们没多大关系了。
邹教授这样一位年富力强的中青年科技带头人,忽然猝死,固然是很重大的损失,很令人痛心,但如果不是案件,那就没有立案的必要。
可会议室的气氛,却一点都不轻松,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觉得哪里不对……
稍顷,温所长试探着问道:“梁局,我觉得,还是应该进一步调查,比如邹教授经常去的那个康复诊所……现在也不能确定,邹教授是不是在那里受到了什么暗算……”
“暗算?”
梁局长禁不住笑了,笑得有点冷,更有几分戏谑。
任谁都知道,梁局长从来都不和人开玩笑,可以说,这个人的身体内部,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细胞是带有“娱乐性质”的。
可他现在的笑容中却带着戏谑之意。
“温所,我昨天就接到汇报了,你们公安这边的同志,有人说,邹教授是死于武术高手的手下,被人用针给刺死了。难道你也相信吗?”
“报告!”
梁局长话音刚落,不等温所长回话,叶九已经站起身来,朗声喊道。
“讲!”
梁局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报告梁局长,针刺杀人的观点,是我提出来的,我认为,邹教授确实有可能死于暗算。针刺左右风府穴和哑门穴,确实会造成生命危险。”
叶九说得很谨慎。
“你的名字,职务!”
梁局长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叶九,三级警督,静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正科级侦查员,现在公安大学侦查学院学习。”
梁局长微微颔首,沉声问道:“叶九同志,请问你这个理论是基于什么原理?你亲自试验过吗?针刺穴位,会直接导致人死亡?并且可以延时发作?”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叶九脸上,不少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昨天在案发现场的时候,因为秦法医开口“挽留”叶九,并且没有否认叶九的判断,所以大家都觉得叶九说的很可能有道理。
毕竟他们都不是传统武术高手,拿不出过硬的东西来反驳叶九,而秦法医还“变相”为叶九的说法提供了“注脚”,故而大家都没有反对叶九留下来和他们一起侦办此案。
可现在被梁局长这么一问,大伙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梁局长“那一边”。
说白了,人都是按照固有的惯性思维来进行思考的。
有时候经验越丰富,就越容易走入误区,凡是和往昔经验对不上的,都是不靠谱的。
“报告梁局长,我没有亲自实验过针刺左右风府穴和哑门穴,因为我基本可以确定,那样做会死人的。但我确实实验过,用指关节攻击犯罪嫌疑人的这几个部位,会令犯罪嫌疑人立即昏迷倒地。”
梁局长依旧冷淡地说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擒拿格斗的高手。你攻击犯罪嫌疑人后脑和后颈的任何部位,都有可能让对方立即昏迷倒地。”
好吧,这句话已经足以证明,梁局长对叶九的情况特别了解。连他是擒拿格斗高手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没理由不知道叶九头上的那些光环。
不过看上去,梁局长确实不是非常在意。
余汉升早已经和叶九说过了,“和你一样”!
叶九获得的这些荣誉,梁局长老早就获得过了。他不在意也很正常。
“而且,你是否实验过,针刺左右风府穴和哑门穴,损害会延时发作?几个小时后,无声无息地致人于死地?”
梁局长的语气益发严厉起来。
这不科学!
对此,叶九无话可说。
因为他确实没有实验过,纵算苏荔欣转述,当年苏庆海在外地云游,协助衙门破获的那个杀人案,也没有这个细节。
不能证明,被害人是针刺几个小时后,症状才开始发作的。
他是刑警,他不能“睁眼说瞎话”。
“报告梁局,我没有实验过,对您这个疑问,我不能解答。”
叶九老老实实地答道。
“不过,梁局,如果就这么认定邹正刚教授是因为疲劳过度猝死的话,是不是有点草率了?那这个事情,是否就没必要继续查下去?”
这一下,连罗开成都犯了一下愣怔,朝叶九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牛逼!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罗开成头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直截了质疑梁局长。
梁局长看他一眼,随即再次端正了坐姿,目光平视前方,再不望向叶九那边。众人情不自禁地跟着端正了坐姿,每个人都屏住了气息。
熟悉梁局长的人都知道,这是“老大”马上就要做出重要决定的“先兆”。
“同志们,经过局党组研究决定,邹正刚教授事件,由我们分局正式接手。鉴于相关的保密纪律,这个事件的后续处理,我们将不再向外界传达。请大家理解。”
说完这几句话,梁局长朝温所长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伙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这就说完了?
会议结束了?
有这么开会的吗?
匆匆忙忙把大家都叫过来,然后这就完事了?
可事实告诉他们,确确实实,会议已经结束。梁局长等于就是过来告诉大家一声,这个事,我们接手了,不相干的人等,退散!
好吧,梁局长就是这么“任性”,不管你们有没有意见!
叶九有意见。
而且他还敢提。
当面提!
“梁局长!”
叶九叫了一声,身子如标枪般挺立,目光坚定无比。
梁局长霍地站定,转身,望着他,目光同样极其锋锐。
“我反对这么做!”